第十八章 繡制荷包
于蕙嵐沒覺得有什么,催了哥哥趕緊出去,就給阿娘搬了凳子盛了老大一晚地瓜粥,堆上些咸菜咸魚條低下再藏個雞蛋。
自己也端了小碗,挨著阿娘坐了,同阿娘說說話。
“阿娘,你地里種了生姜了么?”
柳春花端著碗地瓜粥,咕嚕咕嚕的喝得飛快,她一早翻了半畝地,出了力氣,這會兒餓了。
“嗯,留了一畝地,姜種還在曬著。等六月初的時候再種下去,這會子在翻地準備栽苕。”原本三畝地都是要栽苕的,苕好種結多,還頂餓。
于蕙嵐笑得眼睛瞇了瞇,阿娘同意種就好。她已經做了兩手準備,若是這生姜賣不出價錢來,荷包香囊也能稍稍頂上一陣子。
這幾個月她再想想能不能找到什么法子掙銀子。不行的話,她就去大戶人家當丫鬟去。等阿娘什么時候病好了,她再回來。如此一想著,于蕙嵐總算是覺得眼前不再是一片昏暗了。
“怎么又給阿娘煮蛋了,來,吃了?!绷夯ê芸炀鸵煌胫嘁姷祝紫虏刂哪莻€雞蛋自然是露了出來,柳春花挑出來,就要塞到小閨女的碗里。
于蕙嵐自然是不肯的,把碗抱在懷里,不讓阿娘得逞。
灶房正鬧著的時候,于常謙端著碗就走了進來。
“阿娘,你如今正病著,要補一補?!闭f完又盛了碗地瓜粥,臨出門的時候,扭頭。
“嵐兒,那咸魚條,石堅很喜歡吃。阿爹叫你裝一些給他帶回去?!?p> 于蕙嵐“哦”了一聲把最后一塊地瓜吃了,就把碗擱下來,去找個小罐子,給那個小少爺裝一些咸魚條。
等到好不容易把這尊大佛給送走了,于蕙嵐也終于得空了,麻溜的回房去,就是為得這包布頭,她先是受了楊氏的鄙夷又付出了一頓地瓜粥的代價犒勞了送過來的石堅小少爺。
打開一看,于蕙嵐眼前一亮。這里面的布頭大部分都是鮮艷漂亮的顏色,雖然都是些邊角料,而且質地只能算得上是中等,于蕙嵐挑了挑還是找出了好幾塊上乘質地的布頭。
絲線也買了不少,綁在一起,繡上二十來沒問題。
于蕙嵐把布頭能用的都挑出來,一一的分類系好,待會兒還是要先清洗一遍。然后再裁剪模子,描花樣的。至于那幾個特別好的,就先收著。好馬需配好鞍,這幾個香囊用的線都不一樣。
光是挑揀清洗,于蕙嵐就用了整整一日,除了燒飯,幾乎所有的空閑都用了進去。
“你這是要做什么?這些碎步還有用處?”于常謙瞧見妹妹在后院里晾曬這些布頭,擱下懷里的一抱片兒菜,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于蕙嵐笑笑,她的香囊荷包還沒影子呢,早早的說那些大話做什么。
“都是做做荷包的,哥哥,這些片菜都是要焯了做腌菜的嗎?”于蕙嵐指著地上堆著的一小堆片兒菜問道。
于常謙把懷里的粗壯的片兒菜放下,用手背蹭了下鼻尖的汗珠。
“嗯,阿娘說多腌些,省的浪費了。我來幫你晾吧,這么多布頭。”于常謙說完,就洗手過來幫忙了。
于蕙嵐也沒攔著,實在是這布頭真有些多。她的五百錢買了重重的一大包。怪不得楊伯要讓那個石堅小少爺騎馬送過來呢。
真希望她的荷包能賣出去,能掙到銀錢給阿娘看病。
因為時間短暫,四個月后阿娘的藥金就用完了,于蕙嵐也沒想繡什么繁復精致的花紋,主要在配色和花樣上下功夫。要得就是一葉落知天下秋的效果。因此一個荷包的配色,多半是用的三色,不混色。
香囊就要復雜的多,于蕙嵐也只能走清雅的風格了。梅蘭竹菊四君子,桃梨芍藥春色花。連樣式沒多做精致,用的都是花瓣狀,拼上一塊做收口。
楊醇香迷蒙的盯著胖丫手里的布頭,就瞧見她右手拿著剪刀,左手將布頭按在桌上,左一轉,右一拉,然后荷包的樣式就出來了,兩片花瓣面子和一片收口的二指寬的長布條,布面就裁好了。
于蕙嵐將裁好的面子隨意的訂了一針,放在了針線蘿里,接著又是下一個。
楊醇香好奇的翻了翻,針線蘿里已經裁好了六個這樣的荷包面子。
“胖丫,你怎么不繡香囊,都是荷包?!?p> 香囊價高,相應的布面絲線用的都是上好的,費工也多。她這會兒子要趕工,做不來那樣慢工細活。
“嗯,以后再繡?!庇谵故稚蠜]停的應道。沒去解釋,醇香對女紅一竅不通,不知道要解釋多久才能讓她聽明白。
一口氣裁了十個荷包的面子,于蕙嵐才開始描花樣。拿了從醇香那兒借的撐子,把布面撐起來,于蕙嵐就把早在紙上描好的三個花樣用針鉆孔。
楊醇香雙手托腮的看著胖丫的動作,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無趣了。找些新奇的話來說。
“胖丫,我表哥可厲害了,昨兒還用箭射了兩只兔子呢?!?p> 于蕙嵐聚精會神一針一孔,力道控制的極好,沿著花樣,密密麻麻的蔓延開去。
“嗯,你什么時候有表哥了?!彪S口回道。
楊醇香重重的哼一聲,她上回就同胖丫說表哥的事情了,胖丫居然都不知道。
“就是那日在我房前的那個,你見過的?!北砀玳L得老好看了,比胖丫還好看!
好看不好看,這等事,于蕙嵐沒空去想。原來,那日,在村子中心幫著斥責楊樹棍那些油賴子,同時也諷刺阿爹的與在楊家刺激哥哥都是醇香的表哥石堅吶。
于蕙嵐倒也沒對這個小少爺有多大怨恨,說出了她不敢說的事情,在心底還有點兒小小的竊喜呢。
“哦?!痹鰝€蟹爪蘭的花瓣兒,于蕙嵐挪挪手上的紙片,換到另一朵上。
楊醇香倒是毫不介意,反正以前她同胖丫說話也是這樣的,她早就習慣了。
“表哥他是臨京的呢,胖丫你知道臨京嗎?聽說臨京那兒街上都鋪了錦帛呢,吃飯用的都是銀碗……”楊醇香打小就生活在楊柳村,去得最遠的就是方林鎮(zhèn)上。對于城里,只能靠著想象。
紙醉金迷?于蕙嵐手上的動作不停,郡城里的金碧輝煌,郡城里揮金如土,郡城里珍饈佳肴,這些她都見識過,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這些都不是她的。臨京號稱小京城,想必更是奢靡輝煌了。
于蕙嵐聽著楊醇香的那些對臨京的幻想,斂去了眼里夾雜著回憶與嘲諷的復雜神色。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對這樣美好的東西總是心生出無限向往的。楊氏那樣的母親會把醇香教育的很好,讓她少走彎路。
又是一朵蟹爪蘭扎好,于蕙嵐換上最后的那一朵。她早已頭破血流付出慘痛的代價去空中樓閣的渴求那些不屬于她的東西。
“胖丫,你知道臨京長得什么模樣的嗎?”楊醇香雙手托腮的臆想了許久都沒能得到于蕙嵐的回應,扁著嘴的問道。
好了,扎好一個花樣子,放在布面子上,刷上一層薄薄的火油,就能留下一個完整清晰的痕跡了。
于蕙嵐又拿起另一個芍藥的花樣,就著著邊緣又開始扎孔。
“你去問問你表哥,讓她同你講。我又沒有看過,哪里知道臨京是什么模樣?!?p> 好吧,胖丫說的也是,她也沒去過??墒呛芟胫腊。芟肴タ纯?,去摸摸那樣鋪著錦帛的地舒不舒服,摔著疼不疼。
“表哥他忙著呢,才不同我說話。”悶悶的嘟著嘴,楊醇香往后靠了靠,臉上露出些不高興的神色來。
難得醇香會安靜沉悶下來,她總是嘰嘰喳喳的哪怕今天早飯噎著了,在她眼里也是頂頂好玩兒的事情。
于蕙嵐扎完了一朵芍藥,正欲拿第三張描花樣的紙片的時候,瞥了楊醇香一眼,瞧見了她委屈的小模樣。
心底嘆了口氣,這個幸福的小丫頭,無憂無慮的,連這樣的事情都要生一回氣來。
“我是不知那臨京是何等好看的模樣的,可是你阿娘知道啊?;蛟S,你阿娘年輕的時候去過?!庇谵购辶撕?,又開始扎玉蘭了。
聞言楊醇香眼前一亮,可不是嗎?阿娘什么都知道,臨京長什么模樣,阿娘肯定也知道!想到這兒,楊醇香匆匆的跳起來就小跑的出去了,連道別都沒得及說一句。
于蕙嵐也不介意,繼續(xù)手指扎的飛快,她要一口氣把這個花樣子都做好。刷了火油印上去了,就要開始繡了。
哪怕是荷包,繡起來也是非常麻煩的,她把底子都描好,以防火油印子兩天就沒了。
新麥收回來后,家里出了這么多事情,別說是新饃饃了,就是面粉都還沒磨呢把地里的紅苕生姜都種下了,柳春花就趁著空閑扛了新麥去磨粉。
于蕙嵐幫著哥哥一道把用水淖過,又晾干了幾日的片兒菜,切了,放些茱萸鹽巴,結結實實的塞了一個半人高的罐子里做咸菜。
“我們今日做甜餅吃,我記得上回還留了好些蜂蜜是不是?”柳春花依舊聲如洪鐘,走起路來虎虎生風,背上的幾十斤面粉好像沒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