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幫的倒忙
幸好她進(jìn)來的及時,再過一會兒家里的鍋都要燒穿了。于蕙嵐這回是真的無語了,連話都懶得說。
把生姜洗干凈了,再取出搗杵也洗干凈。
卻沒有著急是搗姜,而是舀了一瓢冷水。擱在灶臺上,走到別扭的看向一邊好像很感興趣看著自家窗臺上垂下辣椒串的石堅(jiān)面前。
“過來,我給你沖沖。家里沒有藥膏,用涼水沖了沒那么疼?!币皇莿倓傓D(zhuǎn)身的時候,瞧見他手上縮到背后去。她真是不敢相信怎么會有這么沒腦子的人,親眼看著她被燙著了還伸手去摸。
“我沒事兒?!?p> 色厲內(nèi)荏,于蕙嵐可不管他的別扭,把人拽到裝餿水的水甕前,去掰他的手指。
“喂,男女授受不親?!?p> 她殼子雖然還是小姑娘,但內(nèi)里早就是個閱盡千人的大嬸兒了。放心,還不至于饑不擇食的對著這么青蔥的小子下手。
于蕙嵐把人的扒拉出來,果不其然,食指被燙的通紅通紅的。好在沒有起泡,這個時候正是最疼的時候,還嘴硬。
一手握著石堅(jiān)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一手舀著冷水慢慢的沖洗著。冷水能帶走方才的高溫,最大程度上的緩解疼痛。
起先還在掙扎石堅(jiān)也發(fā)現(xiàn)了用涼水沖洗,原本火辣辣的疼的鉆心手指上滿滿的都是清涼,掙扎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個子比于蕙嵐高出一個頭,從上而下的只能看到于蕙嵐頭頂。用茜色的一指寬的布條綁得整整齊齊的兩個發(fā)髻,中間露出白皙的頭皮。下面剩下的頭發(fā)隨意的編了個辮子,擋住了后頸上的肌膚。
石堅(jiān)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看得有些久了,不自在的把目光移向一邊,試圖把窗外吊著的一串大蒜看出花兒來。
于蕙嵐接連舀了三瓢水,直把那修長的手指沒有燙傷的不分沖洗出涼意來,這才停手。
這么一折騰灶里的火早就滅了,干脆的先把生姜都捶爛再放進(jìn)鍋里煮。
“你的手受傷了,在旁邊兒坐著就好?!笨偹闶钦业絺€理由讓這個添亂的小少爺安分下來了。
這回石堅(jiān)出奇的也沒有唱反調(diào),乖順的坐到灶膛口的窄凳上??粗谵贡е鴤€缽兒,搗生姜。
灶房里突然就這么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于蕙嵐一下一下的到搗姜聲。
良久,石堅(jiān)才想起個話頭來說說話。
“你這是把生姜搗出汁來?”沒辦法,他不開口,于蕙嵐根本就沒有同他說話的意思,氣氛就要這么尷尬下去了。
于蕙嵐倒是沒覺得什么,石堅(jiān)要問,她就答唄。
“不只這樣,把姜搗爛了再放到鍋里熬上半個時辰,把姜渣濾掉就是姜汁了?!?p> 于蕙嵐講解的太詳細(xì),石堅(jiān)又沒得好問的了,屋子里又沉寂下來。
好在救場的人回來的很及時,就在石堅(jiān)如坐針氈忍受不住的想要的時候,院子里響起柳五的大嗓門兒。
“謙子回來了啊,知道五姨在做什么不?五姨在做魚面!就是你小子恨不得把碗都舔干凈魚面!”
于常謙默不作聲,柳春花又道。
“還不去幫幫你五姨,用棒槌把剔了刺的魚肉都打爛了,你五姨一個人忙不過來?!?p> 石堅(jiān)在聽到柳五的聲音就猛的跳了起來,奪門而出,好像灶房里有洪水猛獸一般。
于蕙嵐只是抬抬頭,就又專心到自己的搗姜大業(yè)中,有錢人的心思是她們這些小老百姓兒不能領(lǐng)會的。
天知道那石堅(jiān)小少爺又抽得什么風(fēng)。
于常謙這幾日一直都陰沉著臉,雖說他平時也沒怎么笑過。
而跑出來同好兄弟會合的石堅(jiān)心里也有事兒,也沒怎么猜出好兄弟的心思。悶不做聲的跟在于常謙的身邊。
一人手里握著根棒槌,對著石頭上的魚肉默默的捶打著。
這些魚肉雖然已經(jīng)被柳五剔出了那根主刺,但是魚肉里還有數(shù)不盡數(shù)的小刺。要想把這些小刺都剔出來幾乎是不可能,也沒那個工夫。就用棒槌使勁兒的捶打,把這些魚肉捶爛了,里面小刺也被捶爛了。
柳春花到底是個做阿娘的,孩子們這么沒精神氣兒,好像有些不對啊??墒侵t子就是個悶葫蘆,問一句答一句,什么都不愿意多說。石堅(jiān)到底是別人家的少爺,她也不好多事。
私底下她也憂心,石堅(jiān)是不是因?yàn)榱純旱氖虑閷λ幸庖姟?p> 思來想去,也只有去問近來愈發(fā)的乖巧懂事的女兒了。
啊?有什么事兒?她沒什么事兒啊,就在絞盡腦汁的想著法子掙錢呢。于蕙嵐被進(jìn)灶房來喝口水的阿娘問得一愣一愣的。
瞧見阿娘不時的看向門外院子里正捶著魚肉的兩人,于蕙嵐了然。原來阿娘是擔(dān)心石堅(jiān)會因?yàn)榱純旱氖虑橥诩乙姎猓?p> “阿娘,勿需憂心,表姐那件事,石堅(jiān)哥在一邊兒看著呢。再說了,表姐是石堅(jiān)哥的下人,石堅(jiān)哥是不會因?yàn)楸斫闵鷼獾??!毕袷鞘瘓?jiān)這樣打小身邊伺候的丫鬟美人成片成片,輕重早就分的清清楚楚。
表姐就是再得寵也是個下人,就算是她扶正做了姨娘,依舊是個下人。于家同石堅(jiān)相交,可是平等的。若是石堅(jiān)連這都分不清楚,就對不住他通身上下的氣派,對不住他顯赫的家世的教導(dǎo)了。
聞言柳春花安些心來,石堅(jiān)不氣就好。她原本要問的謙子的事兒,被小閨女一陣搶白也咽了回去。
謙子是她的兒子,有什么事兒,還是她這個做阿娘的自己去問的好。轉(zhuǎn)身去揭鍋蓋,看看姜汁熬得怎么樣。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又到碗櫥里找紗布待會兒用來濾渣滓。
于蕙嵐干凈的從灶膛口站起來。
“阿娘,姜汁交給我,你去忙你的吧。那手磨子磨起來可辛苦了,你得空坐著歇會兒?!卑⒛镆ズ眯┟娣勰?,要多歇歇。
彎腰從角落里找出個四腳小板凳,就在灶房歇歇。等姜汁熬好了,就可以和面了。
看著阿娘歇下來了,于蕙嵐又趕緊回灶膛口去坐著。這會兒燒得都是細(xì)柴,一直得看著。
其實(shí),她剛剛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怕阿娘擔(dān)心,那柳霞兒是個下人沒錯。可是狗仗人勢的人多了去了。都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在那些名門貴族的面前,人往往不如狗。
柳春花愛憐的看著自己的小閨女,這段日子,孩子受苦了,人都瘦了。
“嵐兒,苦了你了。”柳春花去拉小閨女的手,只摩挲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就說不出的心疼。
女兒以前胖軟的小手如今如今都是皮包骨了,指甲剪的干干凈凈的,指腹上也多了薄繭子。
不知道阿娘又是想到了哪一出,于蕙嵐不厭其煩甚至還有些享受的聽著阿娘的嘮叨,一遍又一遍的重復(fù)著同樣的話。
“阿娘,我哪里苦了。都沒下過地,沒進(jìn)過山的。在家呆著,都能閑出毛病?!?p> 柳春花摸摸小閨女頭頂?shù)陌l(fā)絲,小閨女能干著呢。把家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凈凈不說,還特別會掙銀子。
年初的那野菜,可是掙了足足有八兩,可惜都給她抓藥了。六月那會兒腿都折了,還大熱天兒在家里繡荷包,拿出去賣也有將近一兩銀子。這個月初賣魚,生姜,又是七八兩銀子。這些細(xì)數(shù)下來,哪一樣里頭不是小閨女出的力?
“這么能干的小閨女,將來就是別人的人嘍?!绷夯ㄏ肫鹎皫兹诊堊郎狭逭f的話,感嘆道。
于蕙嵐身子一僵,她今年才十一吧,十一就想著嫁人的事兒也太早了些。而且,今生,成親嫁人,就想到那個人,想到那個家,想到之后,一步錯步步錯的結(jié)局。她真是不愿再多想。
猛的晃了晃腦袋,于蕙嵐把這些念頭都拋到腦后。為時尚早呢,家里還一窮二白,兩個病夫子,一個讀書花錢的銀錁子,想這些有得沒的。
“阿娘,姜汁熬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要準(zhǔn)備做面了?”于蕙嵐故意的深嗅了下濃濃的辛辣味兒,饞嘴的說道。
哦,對,要和面了。柳春花一點(diǎn)兒憂思立刻就拋到腦后,趕緊去外面看看與捶魚捶的怎么樣了,趕緊蒸出一籠來給孩子們嘗嘗。
于蕙嵐用水潭里開水把阿娘找出來的一團(tuán)紗布泡了一小會兒,就開始過濾姜汁。等她弄出來一缽送到院子里的時候,五姨已經(jīng)開始將面粉和魚肉混合在一起大力的揉了起來。
阿娘碾磨些鹽巴和一些小片兒的東西,不時的在一旁添進(jìn)去,見于蕙嵐過來,一把把姜汁接了過去。
“去拿搟面杖和砧板過來,在灶臺上,已經(jīng)洗干凈了。”
費(fèi)力的抱了把這兩樣死沉死沉的東西送過來,阿娘已經(jīng)把五姨換了下來,繼續(xù)揉面。面粉需要同魚肉均勻混在一起,魚面的味道才會更好。
巴巴的守在一邊兒看了會兒,于蕙嵐又去嗅手磨子上碾磨的東西,味道有點(diǎn)兒沖,好像是八角茴香一類的東西。
魚肉還有好些,面粉還沒磨完。于蕙嵐把手擦干凈,準(zhǔn)備試試這手磨子。才磨了幾下就被五姨給拎到一邊兒。
“去給你阿娘燒火去,你氣力不足,這手磨子用不了?!?p> 柳春花動作飛快,面揉得差不多了,就掰下個拳頭大小的面團(tuán),抄上搟面杖。轉(zhuǎn)著花兒一般的,搟成薄薄的面餅。擱進(jìn)蒸籠里,上大火,猛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