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欺上門來
“阿娘,你去鎮(zhèn)上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鎮(zhèn)口那家豆花鋪子的生意,你也見過許多次。生意到底好不好,你肯定是比我知道清楚?!庇谵箞猿种鴦裾f道,能掙銀子的營生,她是不會放棄的。
小閨女這么一說,柳春花也回想起鎮(zhèn)口的豆花鋪子。那家鋪子午時之前就關門休息,但是從卯時開始,直到關門都生意就沒停過。
“我覺得這個營生好,能收現錢。”柳五一旁聽了一會兒,胖丫的話她聽得明白。
柳春花瞪自家五妹一眼,別跟這兒添亂,小娃娃嘴上沒毛,她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
但是,上回了小閨女堅持要去大館子里賣魚多得了好多銀子。小閨女主意正,人又機靈。這個辦法真能掙到銀錢嗎?
她拿不定,求助的看向于書生。這個家里大事兒都是他拿主意。
于書生原本是慢條斯理的吃著飯,飯桌上的事兒充耳不聞。在全家的注視之下,喝了碗魚湯后擦擦嘴。
“士工農商,商賈最是末流,你這賣魚面就是做生意。原本我們是地地道道的農人,比那商還高上一等……”于書生喋喋不休嘮叨了許久,大道理一串一串的往外蹦。
于蕙嵐好想無奈的翻翻白眼,阿娘同五姨都是肅然起敬,全神貫注的聽著阿爹念叨,估計也沒聽懂幾句。
低下頭往哥哥那邊瞟,驚異的發(fā)現,哥哥也沒在聽,發(fā)愣的看向自己這邊。兩人的眼神兒正好撞到了一起。
于蕙嵐丟了個調皮的眼色過去,卻換來哥哥復雜一瞅。
神色忍不住的一緊,于蕙嵐悄悄的往哥哥那邊挪了挪。說起來,哥哥好像這段時間一直都怪怪的,也不怎么同她說話了。
頂著阿爹“之乎者也”,“嗚呼哀哉”如同老僧念經一般的說教,于蕙嵐悄聲問道。
“哥哥,你怎么了?”
聞言,于常謙猛的轉過去身子,留給了于蕙嵐一個灰色背影。
摸摸鼻尖,于蕙嵐被哥哥的反應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又伸手去戳哥哥的胳膊,這么別扭是怎么回事?
還沒等哥哥回話呢,柳春花義正言辭的說道。
“賣魚面這事兒不行,謙子還要考官呢,咱家不能做生意?!?p> 哥哥考官還有一陣子呢,不想著法子各種掙錢,別說供哥哥考試了,家里都過不下去了!
于蕙嵐連忙站了起來,提高音調說道。
“阿娘,你算一算,一斤面粉需要二十五錢,一斤魚肉要十錢,做成一斤半的的魚面,差不多三十錢一斤,而一斤魚面至少有三十根,若是面條再細一些有三十五根。一碗湯一根魚面賣的兩文,也就是說賣出去一斤魚面能掙三十多文。”
這個營生費的柴火山上有,而白鰱魚頭幾乎是不要銅板的,剩下的就是人工了。如果放幾個豆腐丁,也不過是幾文錢的事兒。
能,能掙這么多?柳春花同柳五都被于蕙嵐給繞暈了,只知道貌似是能掙錢。
于書生重重的哼了一聲。
“不得去?!彼頌樽x書人,豈能與商賈同流合污。
無視掉阿爹,反正他也不出力,于蕙嵐眨巴眨巴眼盯著阿娘,期待著她的回應。
柳春花囁嚅了幾聲,到底是沒說出什么話來。
深深的嘆了口氣,于蕙嵐知道這次沒說服阿娘,但是她不會放棄。這個生意她是做定了!
“柳春花,你給我開門!開門!柳春花!你有本事欺負個孩子,有本事你給我開門!”正待飯桌上氣氛一片沉默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尖利的聲音,伴隨著的還有門被砸的通天響。
這又是怎么了?于常謙的反應最快,連忙起身去開門。
柳五“啪”的一聲把筷子扔在地上,她已經聽出是誰又在跑過來找抽了。
柳春花的臉色難看的沉了下來,柳三媳這又是為得什么,天都快黑了還要過來鬧事。
瞥見阿爹又要起身從一邊兒溜走,于蕙嵐撲了過去,拽住阿爹的袖子。
“阿爹,你要去哪里?我怕?!?p> 于書生被于蕙嵐絆住,一聽說小閨女怕,轉身試圖把人抱起來,一道溜去廂房里。奈何于蕙嵐不配合,左閃右閃的,沒抱住。
柳三媳已經帶著怒氣沖沖的來到堂屋。
不得已,于書生只能又坐回上座。僵硬著身子,看著彪悍的柳三媳破口大罵。
“柳春花,你這個做大姨的。外甥女過來串門子,連口水都不給喝不說。還打人?一籮筐的魚倒在這么個小姑娘身上,你這心是有多狠多黑!”說著避開了身子,露出了后面的柔柔弱弱是的哭泣著。
作為目睹了這位表姐,雙手飛舞,接連拍飛幾斤重的白鰱的人。表示不愿再看她這么惺惺作態(tài)的柔弱可憐。
“那籮筐是我扛著的,不干大姐的事?!绷孱┝肆币谎?,冷冷的說道。
誒?不是柳春花?柳三媳頓了頓,又立即反應過來。
“柳杏花,你這個做小姑的就這么欺負個孩子?你要是對嫂子們不滿,有本事沖著嫂子來啊,霞兒還小,你把氣撒在她身上,你要不要臉!”
原來,五姨的大名叫杏花啊。于蕙嵐挑挑眉,看向跟著過來一句的二舅娘。用腳趾頭想,這事兒又是這個識大體又會做人的二舅娘挑起來的。
柳五早就看著柳三媳不滿了,什么都搶最好的,誰人的便宜都要占盡不說,自己的活兒還喜歡推給別人做。
“莫說是這事兒是她自找的,我這個做姑的,連她這個侄女兒都叫碰不得?”
若不是在家里兩個嫂子欺人太甚,她也犯不著天天在大姐家呆著。成日里陰陽怪氣的說她嫁不出就不說了,另一個就算計著她的嫁妝。不是今兒要分家,就是明兒要分家的,生怕家產被她得去了一分一毫。
柳三媳被堵了個正著,叫囂的罵了幾句,得不到回應,還是沉默了下來。
這個時候,在一邊兒看夠了的柳二媳幽幽的開口。
“杏花你教訓的是,霞兒畢竟是你的侄女兒。你這個做姑姑的拿她出氣,也只能怨她命苦。我這回來是帶著霞兒給你賠禮道歉的。無論如何不要和一個孩子見氣,家還是要回去的。吃飯的時候,婆婆還一直念叨著你什么時候回去呢?!?p> 柳二媳細聲細氣的,話里話外的透露著股委屈。好像柳五有多飛揚跋扈,上不孝順父母,下不善待小輩。
敢情這槍口是沖著五姨來的啊,于蕙嵐看到這兒也明白了柳二媳的目的。
這是看不慣五姨總是幫襯著她家,想把人逼回去呢。或者,是想把人逼出來?一個村兒,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五姨還沒出嫁,就從家里離經叛道的跑出來,還能嫁的出去嗎?
這心思,真是歹毒的有一套!
“二舅娘,你和三舅娘還有表姐,從進門起就沒喊過我阿娘呢。就高聲叫著個名字,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小輩心里有氣,就目無尊長,對長輩大呼小叫呢?”眼看著五姨氣鼓鼓的就要中了那二舅娘的套子了,于蕙嵐幽幽的說道。
做弟妹的這么橫沖直撞的闖進大姐家,到底是誰欺負人呢?沒教養(yǎng)呢?
眼看著就要把柳五氣得口不擇言了,外甥女的一句話讓打斷了柳五。而柳春花已經拉著柳五低聲勸解著讓她平靜下來了。
柳二媳眸色暗了暗,盯著于蕙嵐笑得一臉慈愛。
“二舅娘也是心疼你霞兒表姐,一時沒了分寸。若是你被人欺負,你阿娘也會是這般六神無主的。都是做母親的,心疼自個兒的孩子啊。”
這責任推卸的干干凈凈,以心疼孩子為借口?
“阿娘才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為我出頭呢,若是我做錯了,阿娘還會要我道歉。孩子一味的慣著,只能愈發(fā)的目中無人?!弊詈笠痪湓?,于蕙嵐壓低了聲音,眼里帶笑的看著柳二媳。
說完后,人就怯生生的躲到阿爹的身后,一副被柳二媳嚇著了的模樣。
一直在一旁裝柔弱的柳霞兒就是再不濟,也知道這個目中無人說的是她。屋子里的孩子就那么幾個,除了于蕙嵐兄妹,就只剩下她了。
“誰目中無人了?你說誰呢?目中無誰了?你嗎?還是這個破屋子?還除了識字之外,什么都不會做的大姨夫?窮得都揭不開鍋的你家?”柳霞兒簡直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也不知道這個表妹施了什么迷魂術,少爺就喜歡到于家來。聽說她被馬給驚住了,還巴巴的找了上好的藥材送過來。她辛辛苦苦無微不至的伺候著,連句話都得不了。
早就看這個破屋子不滿了,少爺院子都漂亮啊。偏偏喜歡到這破爛一樣臟兮兮的屋子來玩兒。她還不得不跟著,不能有意見。
柳霞兒說一句,于家人臉上就難看一分。于蕙嵐一直牽著阿爹手,感覺到阿爹的氣得直哆嗦。但是等了良久,阿爹都沒說一句話,仿佛方才他在飯桌上侃侃而談都是虛幻的一般。
“夠了,霞兒。還不快閉嘴!”柳二媳滿意的看著與家人臉色大變,這才裝模作樣的喝道。
柳霞兒不滿的閉了嘴,她還不敢忤逆柳二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