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星分別一周后....
喂,木沙,今天你在家不,今天生意不好,我想去蹭電視。
一個嬌憨的少女拉住出門的木沙問道。她叫小玉,是這里的老住戶了。一周前木沙來到了這座“粉紅樓”,然而這座樓是黑色的,黑的...黑得不徹底黑色,有些顯臟。四層的小樓,從上空看去成口字型,外圈只是方方正正的墻,內(nèi)圈則是每層都有寬寬的走廊,每層16戶,走廊放著雜物,卻又不整齊。
夜幕降臨時,各色各樣的燈光給這座老式的小樓,點(diǎn)綴了不同的色彩,像是神話中的五彩世界,燈光被走廊的雜物遮擋后,又顯得極富特殊的隱蔽性,事實(shí)也是如此,這座樓有很多女人,很多漂亮的女人...
“嗯,晚上我會回來的”
“好的,晚上有空了我就去蹭電視哦”小玉揮了揮手
木沙租的房間,附贈一個電視,是個老家伙,只有那么幾臺,換臺還要轉(zhuǎn)動房間里的天線,說是天線,其實(shí)就是一個圓木加上一個大大的鐵絲圈而已。
木沙走在狹窄的小巷中,兩邊都是平房,這里是一座城中村,他所租的小樓是這里最高的建筑,他在這里找了份兼職計生,旅途的第一個城市他并不想草草的離開。
這座城里最近出現(xiàn)了多起小姐被殺害的案件,為什么兇手都盯上小姐,難道是她們很有錢?工作是不是充滿危險性,這都是最近這座城市茶余飯后的話題。
木沙上學(xué)時看到過很多關(guān)于小姐的描寫,大多都把小姐描寫成生活所迫,有的甚至是學(xué)生,為了學(xué)費(fèi)才出來,木沙住進(jìn)“粉紅樓”之后發(fā)現(xiàn),書籍里寫的都是扯淡,是一些文人無聊坐在家中臆想出來的。
還有的書籍,把她們寫成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義字當(dāng)先,水深火熱也不在乎,更是扯淡。
事實(shí)的她們閱人無數(shù),那顆心早就不為某個男人動情了,只對金錢動情,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和無數(shù)人逢場作戲的女人,怎么會對某一個人動真情呢。
將尊嚴(yán)和人格徹底摔碎碾為塵埃的人,她是沒有底線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這些都是木沙在這一周里的感悟們,因?yàn)椤胺奂t樓”90%的住戶都是小姐。
這里的都是年輕貌美的,決定離開時,在醫(yī)院修復(fù)了身體,冒充純潔無瑕的女孩,害羞的戀愛,靦腆的結(jié)婚,他們都是表演高手,能欺騙很多對愛情充滿了向往的人,可是這樣的生活會幸福嗎?答案不言而喻。
曾經(jīng)天星和他說過《琵琶行》的典故,其實(shí)已經(jīng)暗示的很明顯了,不要和感情經(jīng)歷很豐富的女人談戀愛,小姐則是集大成者,琵琶行中的琵琶女就是例子。
那種高檔場所一線都市回來的人,年輕的時候過的什么日子,“鈿頭銀篦擊節(jié)碎,血色羅裙翻酒污”,她們見慣了大世面和各種奢華,心里已經(jīng)容不下平凡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就算你去努力的搞事業(yè)搞錢,支撐她的生活,對面也不會感動,雖然她不再年輕,繼續(xù)留下來結(jié)局更慘,但她依舊不愿
《琵琶行》里的女人是怎么評價的呢,感動嗎?“老大嫁作商人婦”“商人重利輕別離,前月浮梁買茶去”,她知道她不再年輕,容顏已逝,吃年輕飯的地方,最注重年齡,不被贖下場很慘
但她依然不會體諒商人在工作和事業(yè)上的困難,還要怪商人讓她一個人獨(dú)守空房,重事業(yè)而輕視夫妻感情,不重視她,最后呢?
“去來江口守空船,繞船月明江水寒”
白居易一群人喝醉了一個叫喚,就把別人老婆喊出來談心作樂,千呼萬喚始出來,描寫的很好,但是放在生活里是什么樣的
幻想一下,一群男人喝醉了酒,然后大呼小叫起哄讓她出來彈琴的場面,但凡是法治社會,這都是耍流氓。
但是琵琶女呢,還是從了。甚至開始向一面之緣的人訴苦水賣可憐,白居易混蛋嗎?是的,他很混蛋,起碼《琵琶行》里他是混蛋的
但其實(shí)琵琶女是最不顯眼的心機(jī)女,“猶抱琵琶半遮面?”選擇出來后遮不遮那兩分鐘并不決定什么了
最后倒霉的還是商人,他甚至不知道,在那天夜里,他還在為家庭賺錢途中忙活時,他的老婆和一群醉漢推杯換盞,老實(shí)人的悲哀?
......
木沙完成了一天的兼職,往回家的方向走
在這座城市里,有一個地方,每當(dāng)夜晚來臨的時候,大街上就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坦胸漏背的身影,他們或長發(fā)披散;嫵媚動人。或短發(fā)披肩;風(fēng)情萬種。
他們站在小巷邊,站在糖炒栗子攤的燈影里,站在商店飯店光線昏暗的臺階上,看到男人過來就問“要不要XX”
不管她們穿戴如何,有些東西卻是出奇的一致,過膝蓋的長筒靴;
站著的,靠一條腿撐著一條腿彎著;
坐著的,二郎腿翹著
如果手里再拿著一部通訊器捧著玩就更有畫面了。
動作很常見,也是,站著和坐著總比躺著更費(fèi)勁,也更無聊些。
她們中,有的人很多單生意,有的夜夜空跑,他們可以跟著男人去很遠(yuǎn)的地方,去男人家中,或者去就近的便宜旅館,也可以帶到自己租住的小房間,有的甚至是合租的。
她們的背后少不了黑惡勢力撐腰,又或者單打獨(dú)斗。
弱小的黑惡勢力,可以幫她們對付騷擾的無賴,厲害點(diǎn)的和城市執(zhí)法者有些交情,更厲害的則是客戶中有這座城實(shí)權(quán)的那幾個人物,那些倒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了。
木沙默默地走著,只是眼睛在她們身上遠(yuǎn)遠(yuǎn)地看兩眼,走近了卻是板板正正的模樣。
這條巷子里的姑娘倒是都知道了,粉紅樓來了位壯碩的小帥哥,誰都沒有得手過,有些甚至?xí)惶舳耗旧场;蛟S是饞他身子,畢竟這邊年輕人不多見,像他這么帥的更少。有些人則只是為了以后的談資,拿下后的對話大概是這樣的
“瞧,你們都拿不下的帥哥,被我拿下了,也就那樣”
說完再撇撇嘴,然后表現(xiàn)得滿不在乎,狠狠地滿足下為數(shù)不多的虛榮心,她們?nèi)諒?fù)一日的生活中,也沒別的可比了。
她們的生活千篇一律,很快就會忘記男人的面容,卻不會忘記男人送到手中的鈔票。
她們的眼睛可謂火眼金睛,哪個男人是否有錢,性格是否殘暴都能一眼知道,有的則剛?cè)胄?,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男人不給錢也不敢吭一聲。
這條長長的巷子有數(shù)以百計的小姐,他們都住在附近的城中村里,這條小巷的盡頭就是這片城中村最氣派的建筑“粉紅樓”了,即便它只有四層,因?yàn)樗鼘?shí)在是鶴立雞群。
臨近傍晚,粉紅樓家家房門緊閉,窗簾嚴(yán)實(shí),從門縫或窗戶縫里傳來絲絲縷縷或雄偉或細(xì)小的聲音,站在一樓小院,閉上眼睛,仿佛在欣賞一曲宏大的交響樂,綿綿不斷的聲浪,沖擊著木沙的耳膜,折磨著他的忍耐力。
很多空閑時間,木沙會在四樓走廊坐著,隔著低矮護(hù)欄看向下面的小姐們進(jìn)進(jìn)出出,風(fēng)姿卓越,搖曳生輝。她們的衣服短的不能再短了,薄的不能再薄了,當(dāng)然徹底不要臉面還是可以更短的,可是好不容易睜一只眼的執(zhí)法者可能就得被迫抓人了。
她們這樣久了,即便是穿好衣服走在街上也是能分辨出來,為什么?
因?yàn)樗麄兩砩嫌泄呻y以形容的感覺,這種感覺只能揣摩出來,可意會不可言傳,秒啊,這個句子書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可以描述很多東西了,是個萬能的。
......
大幕已至,粉墨登場。
門口的小姐獨(dú)自回來了,后面20米處還跟著個探頭探腦的家伙,跟著進(jìn)來,幾分鐘后又出去,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夜半過后,小姐們陸續(xù)回來了,有的賺錢了,興高采烈們,隔著老遠(yuǎn)就喊“老公下來吃宵夜”,有的垂頭喪氣回到出租房,很快便熄燈睡覺了。
出租房里除了小姐,還有各式各樣的人,有的是她們的丈夫,有的是臨時拼湊的男友,有的是背后保護(hù)她們的人,還有的是靠她們養(yǎng)活的人。
小玉,這位水靈的姑娘,來自偏遠(yuǎn)地區(qū),長得不錯,身材苗條且高,習(xí)慣腳上拖著大大的涼鞋,她的家鄉(xiāng)喜歡拖涼鞋。
小玉的眼睛細(xì)長,眼角上翹,看起來總是在笑。
今天她帶回來一個瘸子,40多歲,穿著正裝,細(xì)細(xì)的腿撐不起正裝,走起路來,讓他的褲子像是蒲扇般煽動。小玉家在木沙對門,他一進(jìn)屋就將小玉撲倒,小玉掙扎了下,但是徒勞無益,房門沒關(guān),木沙聽到了小玉的哭聲。
木沙做著思想斗爭,要不要沖過去,要不要把小玉帶出來,如果小玉是純潔的女孩子,他一定是沖過去,然后猛踹瘸子那條好腿,然而人是小玉帶過來的,和以往的男人一樣,是要給她錢的。他分辨不出這是不是客人要求的惡趣味,畢竟很常見。
幾分鐘后,瘸子站起來對小玉說“哭什么,你老公窩囊廢不管你,以后有我罩你,沒人敢欺負(fù)你”然后瘸著腿走了出去,沒有給錢。
小玉一直在哭,哭了十幾分鐘,木沙攥著手聽了十幾分鐘,她擦干了眼淚,出去繼續(xù)找客人了。
鄰居閑聊聲中,他也知道了,那個瘸子是老街痞子,現(xiàn)在一家安保公司上班,開安保公司的大多都是街溜子轉(zhuǎn)型的,做小玉這種生意的,她們每一單他都要抽份子錢,他手下有很多個女的,和一堆公司的安保,俗稱打手。
樓下女子喊老公吃夜宵的聲音又一次傳來,木沙不再發(fā)愣,往樓下看去,小玉也回來了,她的賭鬼老公還在賭。
他老公有個有趣的口頭禪“格老子的,格老子的”,他也拖著一個大拖鞋,小玉的大拖鞋應(yīng)該就是她老公用剩下的,被她刷的干干凈凈再穿上。
這個男人沒有工作,什么也不干,白天在里屋昏睡,傍晚等小玉做完飯,吃完叼著牙簽去打牌,而小玉也是在這個時間去找客人,夜半才回來休息。
這個男人時常打小玉,還拉到一樓里花園里抽,四層樓的大家坐在走廊中,靠著低矮護(hù)欄邊便能看清楚,大家都只是看著,沒人去管。
男人的老家那邊似乎就有當(dāng)眾打老婆的的習(xí)俗,或許為了凸顯“男兒”本色吧,在一聲聲“格老子的”與皮帶聲中結(jié)束,他扯住頭發(fā),打小玉背部,這樣不耽誤小玉第二天繼續(xù)拉客人,或者手臂腿腳有傷時,難得的穿長袖長褲,遮擋被老公打出的淤青。
小玉的男人身材矮小,打牌水平極差,每次都大敗而歸,卻屢敗屢戰(zhàn),標(biāo)準(zhǔn)的賭徒,錢沒了回來就要,要不到就打,所以小玉也是極害怕沒生意的,為此不惜降價,惹得其他人對她破口大罵,說她破壞了規(guī)矩。
小姐罵人很兇,什么難聽的話都有,這種時候她也只是凄涼的笑笑。
只有面對木沙時,她笑得燦爛,沒有絲毫虛假,這個剛搬來的年輕男人,和她是同齡人,又很有禮貌,她便經(jīng)常來蹭電視看,她家的電視早就壞了,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又被老公拿去賭,加上她也不會調(diào)木沙那簡易的天線,她想看什么木沙便給她調(diào)什么頻道。
這一天,矮小男人又打老婆,正遇上木沙回來,小玉看到木沙便像是大海中溺水的人,突然看到救命稻草,抓住了他的胳膊,木沙也難得的說了一句
“做丈夫的,怎么能整天打自己老婆?”
小玉的矮小的丈夫站在壯碩的木沙面前,猶如小孩面對大人,但他依然氣勢洶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一副真理在握的樣子
“你算哪個?格老子打堂客,關(guān)你鳥事?”
這個渾身干巴的男人,聽不進(jìn)去任何解釋,他認(rèn)為老婆是他的,他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兩口子都來自偏僻地區(qū),他們的所有人生經(jīng)驗(yàn)都來自祖輩的口耳相傳,怪不得他喜歡打老婆,而她又不敢反抗。
平常小玉挨過打后很快便忘記了。該做什么還是做什么,該給丈夫做飯還做飯,該洗衣服還洗衣服,丈夫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妻子提供的這一切。
木沙常常在想,小玉有一天老了,不再掙這錢了,她會怎么總結(jié)自己這一生?這些經(jīng)歷會在心里留下無法抹去的痕跡嗎?
“也許不會”
看著小玉老公拿到錢走后,小玉沒心沒肺的樣子,木沙在心里默默念到,因?yàn)樵谛∮窨磥磉@一切很正常。
老公走后小玉又去木沙屋子里看電視了,木沙屋子里兩三百元的組裝電視,便是她每天晚上的樂趣了,電視大多都是收費(fèi)站東拼西湊出來的,對供能魔晶的消耗也是極低。
小姐們一般不會買很多家店,大多是現(xiàn)錢,這樣剩下的不值錢的家具,在跑路時放棄了也不可惜。
小玉買不起電視卻又特別喜歡看電視,往常都是涎著臉去別的小姐家蹭電視,總會遭她人白眼。木沙的出現(xiàn)給她帶去了一束光,他從來不嫌棄她,還很貼心的給她換臺從不埋怨。
有時候,看著她跟著電視里的歌姬一起唱歌,亮晶晶的眼神里充滿著神往,木沙就感覺她依然是個孩子。
她的丈夫沉醉在打牌中,他才不管自己的妻子賴在誰的房中
就這樣,木沙和小玉成為了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