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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者的腳步

第十一章 鮑勃·金 (一)

前行者的腳步 四元先生 1910 2024-05-20 23:13:05

  一個高大的身影,頭部后仰,重重的倒在沙地上。

  木沙喘著粗氣,看著太陽穴凹下去的人影。

  被擊打的人,雙目突出,布滿血絲,尤為猙獰。

  “原來人的眼球那么大“

  說完木沙便吐了起來。

  木沙去尸體旁搜刮過物資,但是沒有親手殺過人。

  直到今天之前,他都不認為自己會害怕殺人。

  他本以為殺人不過如此,可惜今天他親手殺人后,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想吐。

  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不適感,又或許是遠古記憶的恐懼。

  留存在本能里的,殺死同類后的恐懼。

  在意識空間練習了那么多次,所有一擊致命的招數(shù)他都能閉眼打出。

  可惜,現(xiàn)實里的死斗,對手根本不會按套路來。

  今天一開局他就知道,自己的身體素質碾壓對面。

  過度依賴魔法的時代。

  哪怕是專項訓練的死斗士,全面身體素質也遠不及他。

  在禁止魔法的死斗場里,他不懼任何人。

  他幻想著,上場,一拳擊碎對方的喉嚨,然后下場,一氣呵成,完美。

  可惜事與愿違,對方的瘋狂嚇住了他,彎腰握土直接揮灑過來。

  他憑借超高的反應遮住眼睛,放下的一瞬看到對面一拳砸向他下半身。

  沒有任何的規(guī)矩,沒有任何的限制,就這樣他一步步被帶入節(jié)奏,甚至手臂被咬了一口。

  那塊肉已經(jīng)被咬掉了,血液流淌,慌亂中的他也無法用出戰(zhàn)斗機巧。

  失去分寸的他,憑借著亂揮舞的拳頭,硬生生打死了對手,丑陋的勝利......

  最后一系列激動的情緒,加上對方死狀凄慘,他終于忍不住,就在場地中央吐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小子有趣,居然害怕被自己打死的對手,吐了”

  “笑死我了,這把我壓輸了,不過沒事,好久沒有這么嫩的小家伙上場了”

  在環(huán)形觀眾區(qū),最外圈的落地窗單間里,人影籠罩下黑影下,勉強能看見大老板皺著的眉頭。

  他本以為,敢來死斗的,肯定有點本事,看完這場他有點失望。

  他在這家伙身上壓了十連勝,他已經(jīng)有花不完的錢了,他喜歡玩這種刺激的。

  有很多風險小的押注方式,可惜真正的賭徒,從不屑于這種保守的賭法。

  壓他第一場死,或者十場連勝的占了八成。

  這些躲在黑夜的陰影里的政客們,手握大權卻不能為所欲為。

  被壓抑的扭曲,在這種“黑暗”中完全釋放。

  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瘋子。

  正常人發(fā)瘋承受不住代價,一個貧窮的男人,沒有變得好色無度。

  并不一定是品德高尚,他可能只是沒機會。

  如果他突然暴富,人生實現(xiàn)財富自由,擁有花不完的錢。

  那他找伴侶,就要承擔流失資產(chǎn)的風險,以及財富帶來的勾心斗角。

  壓力與欲望之下,他選擇從南鼓掌到北,再從東鼓掌到西,直到他厭煩。

  休息好,然后再重復一遍,幾乎沒有人能夠拒絕。

  一切,都只是機會而已。

  ......

  鮑勃·金一個過氣的拳王,哦不,甚至算不上拳王。

  他只是一個曾經(jīng)有名的拳手罷了。

  如果人一開始就是普普通通的,那他一生普普通通大概率也能適應。

  但如果一個人有過人生的高光時刻,卻淪為眾人。

  他們的內(nèi)心都是壓抑著一股火的。

  他們信奉著“再讓我璀璨一次,哪怕因此付出生命”

  鮑勃·金一個過氣的拳王,哦不,甚至算不上拳王。

  ......

  金醒了,今天他有一場比賽,坐在餐桌前。

  用最后一點面包,擦干凈盤子里的最后一點湯汁,放進嘴里,久久的咀嚼著。

  可這樣,依舊覺得餓的難受,胃部傳來一陣絞痛。

  可是,今天這個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吃過東西。

  隔壁房子,他的孩子在熟睡著,睡著了就會忘了沒飯吃。

  金的妻子,趁機把最后一塊面包給他吃。

  湯是粗面粉熬的,連一點鹽都沒有。

  面粉是從對面鄰居借的,為此遭了不少白眼。

  奧黛麗沒有吃什么,只是坐在他對面,擔憂的看著她的丈夫。

  消瘦的女人,依稀能看出她之前的美貌。

  只是現(xiàn)在的她太消瘦了,消瘦到面頰微微凹陷。

  奧黛麗很想說,我們?nèi)ムl(xiāng)下吧,但是她知道她的丈夫不甘平凡。

  “不要這樣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女人”

  金坐在一個,歪歪扭扭的,隨時會因他體格而支撐不住散架的椅子上。

  金的動作緩慢,甚至顯得有些笨拙。

  仿佛沒有力氣支撐他龐大的體格。

  金是個身體結實,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家伙。

  當然,不看臉的話是如此。

  他的相貌并不討人喜歡,那是一張典型的拳擊手的臉。

  與其他好斗的“野獸”一樣,兩片唇瓣上布滿疤痕。

  像是破布組成的嘴巴,極其難看,他的下巴凸出,還是兩瓣的。

  臉上的胡須被刮過,卻依然因為太過濃密而泛著青色。

  僅看這幾點已是一股粗狂的丑男人形象便出現(xiàn)在腦海。

  但是,他的眼睛是拯救這一切的鑰匙。

  他簡直是一個野獸,這雙眼睛看上去昏昏欲睡,但它隨意瞟一眼,卻讓人汗毛豎立。

  那是一個雄獅的眼神,一個好斗的雄獅。

  搭配他斷過兩次鼻梁,歪歪扭扭的鼻子。

  像菜花卷一樣的耳朵,老是腫的。

  如此形象,第一印象就是,打他一拳,造成的殺傷力似乎連他最淺的疤痕都比不上。

  受過那么多重創(chuàng)的他,真的還會對普通打擊有感覺嗎?

  還沒開打,就會對自己是否能擊敗他產(chǎn)生懷疑。

  似乎他連表情都懶得變化,或者也不會眨眼。

  金不是罪犯,甚至從沒有在拳擊場以外的地方傷害過人。

  也從沒有聽到過他和人吵架。

  即便如此,以他的體格容貌,在小巷中遇到混混,估計他們連出手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好斗,他的野蠻,從來都是在拳場上。

  他曾經(jīng)闊綽過,在他年輕時,錢來的容易。

  那時,慷慨的他,經(jīng)常給朋友們花錢,意氣風發(fā),卻又不失格。

  像一個...穿著禮服的...猛獸?嗯,很形象。

  他的妻子,也是那時認識的,對她來說,金的比賽和別人的工作沒什么區(qū)別。

  他把人打傷,打成殘疾,甚至死亡,可是他并無惡意。

  那是一份工作,傷亡率有點大的工作。

  上場的人都知道,那一天總會到來,不能記仇,也很少有仇人。

  ......

  金坐無言,沉悶的盯著他那雙手。

  手背血管隆起,手指骨節(jié)粗大,有些變形。

  這足以看出他是怎么打拳的。

  每次比賽,他的心臟超負荷工作。

  一遍又一遍的將血液壓入血管中,曾經(jīng)助力他贏得比賽的身體。

  已經(jīng)成了他的累贅,他的技術比年輕時期更好。

  然而身體早已破敗,他的耐力不行了,也更容易疲倦。

  還記得年輕時,他的對手們被他打的,一會兒抱著繩子,一會兒摟抱拖延時間喘息。

  而他像個猛獸,打滿十二回合,也只是喘粗氣。

  現(xiàn)在抱著繩子,摟抱他人的,變成他了。

  盯著這雙手,他看見他們曾經(jīng)優(yōu)美的樣子,教練不止一次夸過他的手好看。

  直到他在綽號“兇神”的腦袋上擊碎自己的第一個指節(jié)。

  自此這雙手一天比一天丑陋。

  “最后一次了,老朋友,讓你受累了,最后一次了”

  金低聲呢喃。

  金的肚子又劇烈的絞痛,他的胃還是不滿足。

  “比賽前想吃一塊牛排都做不到嗎?”

  金高聲嘟囔道,握緊了拳頭。

  “我已經(jīng)去過喬爾克雷布那兒了”奧黛麗抱歉的說道。

  “他們不肯?”他問道

  奧黛麗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話。

  “說下去,他說什么?”

  “他說...他說今晚你一定會敗給那個年輕人,他已經(jīng)贏了九場了,而你已經(jīng)欠的夠多了”

  金冷哼了一聲,他的思緒已經(jīng)回到以前,他想著年輕時候養(yǎng)的那條宮利昂土犬。

  他不斷的喂它牛排,那時候他就是賒賬一千塊牛排,喬爾克雷布也會答應的。

  可是時代變了,他一個老了的拳擊手,不能指望有誰會賒賬給他的。

  今天他一直想吃塊牛排,這個心思一直沒散。

  這次的拳擊賽,他沒有事先訓練過。

  他沒有陪練的人,他吃的伙食非但不是最好的,甚至吃不飽。

  昨天他還在碼頭做苦力,一天的工錢不足以讓三個人吃飽。

  地下拳場大老板也只肯預支一塊金幣給他,值一千聯(lián)盟幣。

  然而這不足以他訓練十天,被上門催債的收走了九百,當然是趁金不在家的時候。

  奧黛麗為此自責了很久,她擋不住那些人,最后的一百還是催債的扔給她的。

  否則一個金幣是整體的,被搶走后,她將身無一文。

  ......

  很快到了晚上的時間。

  “什么時候了,女人”

  “下午十點十分”奧黛麗去對面領居家問了時間,當然免不了再一次受到白眼。

  “老實說,奧黛麗,這次,我沒有好好練過”

  “前九天我都在做苦力,這次我輸了你回你母親家吧”

  奧黛麗看著這個粗獷的漢子終于不再扭捏,而是堂堂正正的喊了她的名字。

  上前抱住了他的腰,以她的嬌小,抱在這里是合適的。

  他輕輕推開她,拿起帽子走向門口,他并沒有像其他夫妻一樣出門吻別,他從來不這么做。

  今天他走到門口猶豫了,他轉身靠近奧黛麗,幫她理了理頭發(fā)。

  正欲轉身之際,奧黛麗摟住他的脖子,強迫他低下頭,盡力的踮起腳尖,主動地親吻了他。

  他的身體那么魁梧,相比之下奧黛麗顯得更小了。

  金摟住她的腰,不費力的將她托起來,讓她省些力氣。

  “我相信你,金”她說“你一定會打敗他”

  “對,我一定會打敗他”他看著奧黛麗美麗的眼睛,復讀了一遍。

  “我一定會打敗他”重復說了一遍后,金笑了起來,笑得很痛快,他從來沒這么笑過。

  奧黛麗緊緊的貼在他身上,金的頭抬起,輕松地越過奧黛麗的頭頂。

  看著她背后空蕩蕩的房子,欠了很久房租的房子,加上老婆與孩子,這是他所有的一切。

  現(xiàn)在他正要離開家,給妻子和孩子找點吃的,沒錯,打完就回來了,帶回吃的。

  “我等著你,金,我等著你”奧黛麗在后面喊著。

  金沒有回頭,壓了壓帽檐,繼續(xù)走,步伐穩(wěn)健,魁梧的身軀晃動。

  兩公里的路,他一遍又一遍的回憶曾經(jīng)的榮耀。

  每次贏得比賽,那些名人都會來和他握握手,拍拍他的背,他的小弟們也會阿諛奉承。

  那些有錢的闊少爺也樂意請他喝酒,借此聊五分鐘,以此為莫大的光榮,下次闊少聚集就有了談資。

  第二天他會如愿以償?shù)某霈F(xiàn)在新聞的首頁,大大的幾個字,鮑勃·金,勝利!

  他現(xiàn)在明白了,他年輕時打敗的是一樣年老的他們。

  他們的血管腫脹,指節(jié)帶著舊傷,筋骨也已疲乏,就和如今的他一樣。

  他還記得他擊敗一個叫比爾的老家伙,接受完采訪回更衣室的路上。

  他聽見了比爾的哭聲,哭的跟小孩一樣。

  也許老比爾也拖欠了房租,也有妻子孩子在等著他賺到錢帶回去。

  也許在賽前,他也可望吃一塊牛排,卻吃不到。

  二十年后的今天,在他自己也經(jīng)歷了生活的折磨后。

  他明白了,明白了當時老比爾為什么斗的那么兇。

  他是為了生活去比賽的,而年輕的他是為了榮譽以及來的容易的錢。

  在第十回合,老比爾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

  兩公里的路,對將要參賽的拳擊手來說,一點都不友好,況且他還餓著肚子。

  走到了薩卡斯街,右數(shù)第三個飯店后門,進去便可下到地下拳場。

  門外有幾個小青年,他們還處于崇拜偶像的年紀。

  看到金,他們便喊了起來。

  “快看,是鮑勃·金”

  “是他,曾經(jīng)很厲害的那個人”

  金無法面對這群青年制熱的目光,低頭走進門。

  隨即一圈一圈順著昏暗的樓梯,走下地下拳場。

  “怎么樣,金”

  他曾經(jīng)的助理恰好在這。

  “很好”

  金當然知道自己在撒謊,如果他現(xiàn)在有錢,他一定會買上上好的牛排。

  他換好了衣服,順著過道來到了全場中央。

  場面瞬間嘩然,這些政客和福姥爺都是金那個時代的人。

  那些請他喝酒的闊少,那些勾引過他的有錢人家小姐,如今都已獲得了他們父輩的權利與財富。

  他伸手向周圍打了招呼。

  周圍的人沒想到,大老板居然安排了這位來參加死斗。

  他們看見了年輕時自己追尋的明顯,如今進了死斗場。

  意味著他有不小的概率會死在這里。

  看著年老的金,一些人唏噓不已,也有一些人帶著嘲諷的意味。

  當年備受追捧的星辰,如今可能在他們的享樂下,像個野獸一般屈辱的死在這里。

  想到這里,有人開始興奮起來,大老板是知道抓住人心的。

  這種落差感足以滿足他們病態(tài)的需求。

  “我壓他5分鐘死!”一位精致著裝的姥爺大聲喊道。

  當然觀眾席昏暗的燈光,不足以讓人們看到他是誰。

  有了第一聲,本以提前買好的人,繼續(xù)下注,這當然符合規(guī)則。

  今天是他們的狂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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