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剛從師范畢業(yè),我在育蕾幼兒園任職幼師,帶小班,日常除了領(lǐng)孩子學和玩,有時還要頂崗生活老師的工作,實在有點堅持不下去。
由于園長要求做些有意義的活動,我搜索枯腸,提出了《一起創(chuàng)造“新甲骨文”》的創(chuàng)意,美其名曰感受漢字文化,其實就是讓孩子們做“畫”字游戲,家長協(xié)助指導。
周一布置活動任務,給每個孩子發(fā)了三張小卡紙,周四孩子們就把作品帶來了。
也不知道是家長們厲害,還是孩子們有創(chuàng)造力,還真收了不少令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因為強調(diào)“創(chuàng)造新甲骨文”,所以作品幾乎都是近代出現(xiàn)的物品名:
“汽車”——一個俯角的車身,四個輪子,框內(nèi)畫了一個方向盤;
“平板”——帶home鍵的長方形,里面放一個箭頭,大約是代指可以滑動的手指;
“棒棒糖”——就是一個簡筆畫的棒棒糖……
但這件事過了五年,還令我無法淡忘,是因為何穆歡的“作品”。她的家長見發(fā)了三張卡片,以為都要畫上,所以就交了三個。
“作品”的主題是“媽媽”。
“這是爸爸畫的?!焙⒆诱f。這張卡紙上,畫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女性側(cè)影,手里握著一支花,面部畫著一彎笑臉。
“這是姥爺和姥姥畫的。”卡紙上畫著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頭像,也是一彎笑臉。
“畫得很好!那你自己有沒有畫呢?”我笑著說。上面兩個,其實就是簡筆畫,完全沒有“甲骨文”的味髓。
孩子在我的鼓勵下,拿出了第三張卡紙。
這張“畫”上,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大火柴人,攏著手指用短線來代表的雙手,緊緊抱著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火柴人。
我看了看何穆歡的雙馬尾,問道:“這是媽媽抱著你嗎?”
“對啊。”孩子聲音脆脆的。
我忍不住好奇:“為什么要畫媽媽呀?”
“因為我想媽媽了,爸爸、姥爺和姥姥也想媽媽?!?p> “媽媽去哪里了?”我有點驚訝。
孩子的眼眶瞬間紅了:“媽媽生下我,就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如遭雷擊,隨后緊緊抱著她,抱了很久很久,眼淚止不住地流。
活動最后,我把“最佳甲骨文創(chuàng)造獎”頒給了何穆歡,后來又在打金店,讓師傅照著她的第三幅作品,打造了兩個銀吊墜,一個送給了她,一個我自己戴。
靠著這個吊墜,我在崗位上堅持了下來。
每次想放棄的時候,總會覺得,我從未謀面的媽媽,也會緊緊抱著我。
所謂“甲骨文”,都是刻骨銘心的印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