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埋尸
抱著幾乎不存在的希望等待,他卻依舊在第三日的早晨,收到了一具骸骨。
說是一具也不恰當(dāng),七個月的嬰兒骨骼已經(jīng)開始發(fā)育,那一堆白色的小骨塊是什么不做他想,也正是那些骨塊,讓他再沒辦法心懷僥幸。
一尸兩命,慘不忍睹。
姓周的男人幾乎是看到尸骨的那一剎那,就徹底的瘋了。
他沖到了趙靈雁的家,推門而入,正好看到打包好的行禮和蹲在地上給木板安輪子的小女孩。
“周……周叔?!壁w靈雁看著神情有些瘋癲的中年人,道。
中年人一下子把趙靈雁的小推車掀翻,木板砸在地上斷裂開來,他神色癲狂,“你要走?”
“周叔,我,我,我不待在這了,既然大家都不喜歡,我們……”趙靈雁鼓起勇氣,道。
“她死了,孩子也死了!你不是說趙琪不會殺她們的嗎!”中年人突然大吼道。
“啊,不是,不是趙琪,對不起,節(jié)哀,周……”趙靈雁慌亂的試圖解釋,卻一下子被中年人掐住了脖子。
也就在這時,尋聲而來的人也走進(jìn)了這間草屋,村長旁邊站著一個一身白衣的人,他神色冷淡,與周圍人格格不入。
“救,救我。”趙靈雁看著外面站著的方同,村長,拼命掙扎著。
“你必須死,你們都死!”中年人雙目赤紅,一邊流著淚,一邊死死地掐著趙靈雁。
死亡的恐懼太過清晰,無法呼吸,脖子仿佛要被鐵鉗夾斷,整個胸腔一抽一抽的,小女孩拼命用手扒著中年人寬大的手掌,那手卻紋絲不動。
她的嘴張著,發(fā)出低啞的嘶聲,痛苦至極。
“這確實有鬼,源頭就在這里?!蹦莻€白衣男子突然說到。
趙靈雁幾乎要被掐出眼眶的雙眼瞪的更大,怎么可能?
難道真的是弟弟害死了他們?是阿琪殺了那么多人,是阿琪殺了無辜的姨姨和未出生的寶寶?
好疼,分不清是心臟還是脖子。
趙靈雁大張的眼中流出血紅的淚來。
她看著瘋了一樣的周叔,看著這個為數(shù)不多的溫和對待過自己的人,身心徹底的陷入了絕望。
瘋了。
弟弟瘋了,周叔也瘋了,這個村子瘋了,仙國的國君瘋了,整個北州都亂了。
她只是被卷進(jìn)這場瘋狂中的凡人,她是那么弱小,弱小到連自己的生死都無法決定,只能給災(zāi)難陪葬。
為什么?
村長和那個白衣男子在討論著什么,有的人害怕的后退,有的人嫌惡的往里屋看,可沒有一個人救她。
如果我的死亡能讓一切終結(jié),那對不起了,爹。
雖然這本來也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情。
趙靈雁扒著巨掌的手緩緩垂下,劇烈震顫的胸膛也平靜下來,安靜的咽了氣。
中年人還在掐著她的脖子,到她死了也沒停,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突然和趙靈雁沒有生機(jī)的眼睛對上。
小女孩靈動小心的眼睛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神采,死灰色的黑眸似乎在看自己,又似乎只是盛著悲哀。
中年人怪叫了一聲,如夢初醒,卻又陷入了更痛苦的噩夢里。
他活活掐死了這個孩子。
自己是瘋了嗎?
“哎,把她放下啊,你拿著尸體做什么?!迸赃呉蝗送屏讼滤?,提醒道。
中年人滿眼血絲,明明形如惡鬼,看著旁邊人的眼睛里卻充滿了恐怖。
他們就這樣看著自己殺了趙靈雁,甚至用這樣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自己放下尸體?
他的眼睛掃過了自顧自說話的村長,神情嫌惡的方同,和一臉無所謂的村民。
這個村子以前有個名字,叫幸運(yùn)。
因為這個村子里的人都很友善,運(yùn)氣也好,打獵種地都很容易,即使遇到困難也總能化險為夷,所以民風(fēng)淳樸,熱情好客。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還是平和表面下,人性本來就是這樣的?
中年人覺得頭疼的不行,北州的天空越來越暗了,似乎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發(fā)生。
這日,離北州惡鬼橫行還有一年左右。
他看著灰色的天空,忽然大笑了起來,笑聲詭異凄厲,終于讓各自打著主意的人們看了他一眼。
中年人卻恍若不覺,扔下趙靈雁的身體,瘋了一樣的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大喊,“完了,你們都完了哈哈哈?!?p> 他真的瘋了。
村長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而是問道:“道長,現(xiàn)在怎么辦?”
原來那白衣男子真的是名道士,不過他對于趙靈雁的死毫無感覺,冷漠的眼中沒有半點(diǎn)波動。
“鬼的源頭在這,它殺人這么慢,不算強(qiáng),我在這房子周圍貼幾個符,自然就能滅了它。屋里不要留尸體和人,影響我的符紙。”
“好,好,好,多謝道長?!?p> 村長感謝完白衣男子,對著其他人道:“你們聽到了吧,道長是我舊識,我請來捉鬼的,快把尸體拿出去。”
周圍幾人對視一眼,一個青年率先拖起趙靈雁的尸體,朝著外面走去,另外兩個人看著床上的婦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方同瞪了他們一眼,“先搬出去?。 ?p> 那兩人這才有些嫌棄的抬起一直昏迷的婦人,朝著屋外走去。
屋里只剩下了那個道士。
屋外,抬著婦人的兩個村民一臉不耐,問道:“這放哪???”
“看著辦,你們要是愿意伺候,放自己家都行。”村長冷笑了一聲道。
那兩人看了一眼村長,又看了一眼曾被趙凌拜托著照顧家人,此時卻一臉冷漠的方同,對視了一眼,朝著那個拖著趙靈雁尸體的青年走去。
“等等我們。”
后山,幾人挖了一個坑,先把趙靈雁的尸體扔了進(jìn)去,接著是昏睡的婦人。
“就這么放這了?”
“不然呢?她都睡了這么久,和死了有啥區(qū)別?”
“是啊,難不成你帶回自家,天天喂藥?”
那人看了一眼沉睡的婦人,總覺得心里發(fā)毛,索性不再看,拿起鏟子開始填土。
……
并不是每一個昏迷的人都是完全失去意識的,比如趙凌的妻子。
她當(dāng)年也是修行者,路上遭人暗算才成了這個樣子,她只是醒不過來,可她聽得到聲音,知道外界發(fā)生的一切。
她知道夫君離開去找藥了,知道兒子死了,知道女兒在自己旁邊被活活掐死。
人被活埋后很快就會窒息而亡,可在沒死的時候,她的怨氣就已經(jīng)如流淌著的血一般,滲入到這片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