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不是她的臉
她的臉她看了十幾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眉眼之間和眼前這張臉就沒有半分相似，她雖自認長得也是粉嫩可愛，但和這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還是有很大距離。
可是她不是身穿么？怎么換了樣子？
難道之前從天空墜落的記憶純屬幻覺，或者之前是她的靈魂，她掉進馬車后就……投胎了？
鹿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么一想突然有種好可怕的感覺。
不對，不對，靈魂投胎不至于砸破馬車吧。而且如果是投胎了，她怎么完全沒有記憶就長這么大了？
奇怪啊，奇怪啊，鹿溪糾結(jié)得直手抓頭發(fā)腳蹭地。
那還有什么可能性？難道是她慌亂中異能出了問題模擬了別人的模樣？可是她都沒有見過這張臉的主人……
等等，有什么不對勁……鹿溪遲疑地低下頭，把裙角撩開，露出雙腳來。
腳上套著一雙白色特步運動鞋，鹿溪默默地舒了口氣。
沒搞錯，她的確是身穿。
再仔細瞧瞧這雙手，也的確是她自己的手，這身體沒問題。
那就應該是傳說中的易容術了。
鹿溪看著鏡子里那張陌生美麗的臉孔，輕輕伸出手，一時竟有些不敢“唐突美人”。
也不過是一張面皮而已，有什么不敢的，鹿溪心里這樣鼓勵自己，一咬牙便觸碰到臉頰。
有血有肉，膚質(zhì)細膩，指尖傳來的觸感非常真實，似乎這張臉就長在她身上。
不對，鹿溪搖搖頭，雖然手摸上去與真皮無異，但被觸摸時臉上的感覺還是有極細微的差別。
鹿溪用雙手沿著臉廓一寸一寸仔細摸索，終于在耳后發(fā)現(xiàn)一點痕跡，她用手指摩挲著起了一層褶皺，順著褶皺一撕——
“嘶——”
鹿溪吸了口氣，忍著臉上傳來的細微刺痛把那張附在臉上的皮小心完整扯下，鏡子里的人又成了她最熟悉的模樣。
白嫩的皮膚，經(jīng)過撕扯有些微微泛紅，圓潤的小臉上有一點點嬰兒肥，比起之前的樣子唇色要淡一些，兩只眼睛很圓，水汪汪的，像是某種動物的眼睛，靈動中透著一點天真懵懂。
——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不知
怎么，鹿溪看著這張臉既感覺親切，又有些失落。
鹿溪不滿地嘟起小嘴，原本對自己的模樣非常滿意的她，不過看了幾眼之前絕美的假面，現(xiàn)在再看自己簡直哪哪都不對勁了。
那個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呀。
舉起手里的皮放到眼前，薄如蟬翼，很自然的白皙，又很通透不會顯得僵硬。這就是武俠片里的人皮面具么？真是技藝高超。
不過易容術終究是易容術，手段再是高明又能與她的異能相提并論么？
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現(xiàn)在的問題是……到底是誰給她易的容？
不可能是那幫山賊，一般山賊哪有這般精湛的技術。
也不可能是墨梅，她就是個普通的丫鬟而已。
那自她砸到馬車里，到被山賊擄走，這之間只有一段時間動手……
正分析得有條有理，外面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溫益朗在外面問道:“小妹妹，睡了么？若是睡不著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這里的夜市可好？”
鹿溪心如擂鼓，慌慌忙忙踮著腳跑到床前，一頭栽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甕聲甕氣地回答道:“我頭暈！先睡了！明天再去吧！”
說完便支起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生怕外面那位好心的大哥哥破門而入。
“嗯，那你好好休息?！?p> 隨著腳步聲漸遠，鹿溪飛快起身，打開窗戶往下一望，很好，不算高。雙手一撐，一條腿便搭在了窗臺上，想了想又放了下來，在屋子里轉(zhuǎn)悠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東西，最后取下頭上的珠釵走到桌前一筆一劃地在桌上刻畫了一會兒。
猶豫了一會又走到梳妝臺前，將那張人皮面具收到身上。鹿溪喃喃自語:這么精致的一張美人皮，留著說收藏品也好啊。
大功告成，鹿溪拍了拍手，再次來到窗前動作利落地翻窗而出。所幸她從小就淘氣得很，經(jīng)常試圖偷溜出去玩，雖然不會飛檐走壁，起碼這種翻窗越戶的技能早就諳熟。
沿著客棧墻壁攀爬而下，落地時往四周看看，寥寥幾個行人都沒有注意到她，不禁松了口氣。
走了幾步鹿溪才想起來她還沒有和那位好心的大哥哥交換名字，不過似乎也沒有交換的必要，她不知對方什么背景，對方也不知她什么來歷，甚至連她面對大哥哥的臉都是別人的。鹿溪有一點淡淡的惆悵，不過一瞬間又很快釋然。
這場相遇始于她的故意耍賴，續(xù)于他的好心成全，萍水相逢，杯水之歡，不如爽性做最瀟灑的過客。
有朝一日，如果再次相遇，大哥哥，我希望能告訴你我的名字。
俗話說得好，有錢走遍天下，無錢寸步難行。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要去找家當鋪，弄到點銀子，手上這鐲子看起來倒是挺值錢的樣子。
人生地不熟的，鹿溪也不敢去問路，要是遇到見財起意的她一個小姑娘也對付不了啊。于是只能沿街一家家看過去，她運氣很好，經(jīng)過了七八家店鋪便找著了。
朱色大門，寬大的鑲金匾額，上書:永濟當鋪。柜臺后一長胡須灰衣的中年人正在啪啪地撥著算盤，邊上一伙計拿抹布擦柜臺。
見她到了門口，中年人抬起頭，笑得一臉褶子，熱情卻并不顯得諂媚:“這位姑娘，您是……”
鹿溪走到柜臺前，把手里的鐲子遞給他:“掌柜，您看這鐲子值多少錢？”
長胡子掌柜接過鐲子，對著光瞇著眼睛端詳著，口里品評道:“翠色濃郁，色澤通透，觸手溫涼，應該是上好的冰種翡翠……這做工……”
掌柜的手在鐲子上摩挲著，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正常神色，接著夸贊，“做工嘛，也是極好的，起碼值三千兩銀子！”
聽到掌柜爽快開出如此天價，邊上的伙計露出驚訝的表情。
鹿溪也很驚訝，沒想到這鐲子這么值錢啊，一時也開心得兩眼放光:“真的？三千兩，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