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陳歡朦朦朧朧地感覺到外頭有女子在唱歌,那歌聲忽近忽遠(yuǎn),好似戀人親近時(shí)的呢喃細(xì)語,又像繁華落盡時(shí)的凄冷感嘆。
“是小玉姐姐嗎?”
他又驚又奇,帶著滿腹疑問,骨碌碌下了床。
打開房門,天空玉盤如鏡,院中月華如水,不遠(yuǎn)處河水蕩漾,蘆荻輕搖,朦朧月色下,只見河邊有一位窈窕的白衣女子,手中握著一束殷紅的他從未見過的花,正出神地凝望著天邊的明月,嘴里低聲吟唱著幽噎的曲子……
“不是胡玉!她是誰……”
望著這一幕,陳歡看呆了,隱約之間,他的心跳也停止了!
他不由自主地抬腳向她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shí),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伴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猛然驚醒了過來!
霎時(shí),一束束刺目的日光透過木窗射在他的臉上,讓他一時(shí)睜不開眼睛來。
稍稍適應(yīng)之后,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間茅屋里,身下還墊著一張草席……
回想起昨夜篝火旁的聚會,他這才明白過來,那月下佳人的美景不過是南柯一夢,他不禁悵然若失,滿心寂寥。
“啪”
正當(dāng)他精神恍惚之時(shí),臉上又是一聲脆響,又一陣火辣辣的疼!
他又氣又怒,捂臉竄了起來,四下察看,卻見這茅屋里頭只有一張木桌,幾個(gè)木凳,一張草席。
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看著這個(gè)陰冷空蕩的房間,他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這該不會是一間鬼屋吧?
還有……
昨夜遇上的那些人,該不會是“變鬼”吧?!
想到這里,他渾身一顫,脊背發(fā)冷,正在這時(shí),屋頂傳來一陣“咕嘰咕嘰”的聲音……
陳歡更是嚇得“哇呀”一聲,幾乎從床上跳了起來!
哪知,當(dāng)他抬頭一看,卻瞧見梁上坐著一只白色的猴子,手里還握著一把木劍,一邊輕輕揮舞,一邊咧嘴笑看著他!
一見那只猴子,陳歡眉頭一皺,只覺得似曾相識,再仔細(xì)一看它手中那把木劍,他立刻就明白過來了,這不正是昨夜在斷崖上,搶他木劍的那只潑猴么?
此刻,除了這只潑猴,屋里再也沒有別人,如此說來,剛剛在睡夢里抽打他的,不也就是這只畜牲嗎?!
有道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回想起昨天在斷崖上的遭遇,還有剛剛被它連連抽打的恥辱,他頓時(shí)怒火中燒,破口大罵道,
“又是你這只有人生,沒人養(yǎng)的畜牲,老子今天抓住你,一定要活扒了你的皮!”
聽得這話,那白猴低吼著縱身一躍,一手抓著房梁,一手用劍一拍,只聽“啪”一聲脆響,又在陳歡臉上狠狠打了一下,好似小鍋上翻烤過來的面餅!
陳歡鉆心一疼,“嗚哇”一聲,頓時(shí)捂著臉癱坐了下去,眼淚嘩嘩地涌了出來。
見他這般慘狀,白猴吱吱大笑,“咕咕”地叫著跳到了他的跟前,又敏捷地在他的腦門上拍了一記!
在家里一向被寵溺成少爺?shù)年悮g,何曾受過這等氣?
這一刻,他更是氣怒交加,趁它沒有防備,縱身向前撲了過去,好似一只捕食的青蛙!
誰料,那白猴好似洞察了他的心思,敏捷跳落在了桌子上,輕易地避了過去,結(jié)果,使陳歡摔了一身灰頭土臉。
他更是怒不可遏,立刻爬了起來,卻見那只猴子挑釁著拍了拍屁股,咧著嘴縱身一躍,落在門口,嫻熟地開門走了出去。
見狀,陳歡大罵一聲,憤然追了出來……
只見白猴身形矯健,眨眼就躥進(jìn)了山林之間,他當(dāng)即循著林中小路尾隨而去。
陳歡身影輕快,健步如飛,一路追上山來,臉不紅,氣不喘,心中不由得也暗暗奇怪∶
我怎么不感覺到累?!
奇怪的是,盡管如此,他卻怎么也追不上那只可惡的白猴,甚至當(dāng)他們相距甚遠(yuǎn)之時(shí),那白猴還故意悠閑的坐在樹枝上,扭臉笑看著他,朝他齜牙咧嘴!
它竟然在戲弄他!
見此情形,陳歡氣急敗壞,不禁又罵又喊,
“潑猴,讓我逮到你,我非把你腦袋砸開,把你腦漿子當(dāng)成豆花一樣,生吞了不可……”
不久,那白猴逃到了山頂?shù)囊惶幨虑?,此處怪石嶙峋,晨霧彌漫,已經(jīng)再無去路!
見狀,陳歡頓時(shí)哈哈笑了起來,雙手叉腰,解氣地罵道,
“混賬東西,你終于沒地方逃了吧?你先是推我墜崖,后又打我臉面,一次次戲弄我,想不到吧,你也有今天,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就是報(bào)應(yīng),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說著,他抹起了袖子,想要狠狠教訓(xùn)一番。
卻聽那白猴咕嘰一聲,轉(zhuǎn)身就躲到了崖邊的巨石后。
他冷笑起來,說道,
“小畜生,別跑了!束手就擒還有一線生機(jī),繼續(xù)抵抗只有死路一條!”
不過,話雖如此,他也不敢大意!
畢竟,此處地勢險(xiǎn)要,稍有不慎,就會失足墜崖!
此外,白猴奸詐,若被它埋伏,一把推他墜崖,那可就萬劫不復(fù)了……
因此,他只能小心翼翼,試探著走到了巨石附近!
誰知道,當(dāng)他繞過巨石,卻見崖頂幽然開闊,別有洞天!
層疊山石之間,幽蘭競相綻放,涼風(fēng)習(xí)習(xí),送來淡淡馨香。
只見崖前迎風(fēng)聳立的老松下,谷蘭先生盤膝而坐,正在閉目養(yǎng)神,而那白猴則趴在他的身邊,蜷縮起了身子,活似一個(gè)受了委屈的小孩。
谷蘭先生雖然雙目緊閉,卻似早已洞若觀火,平和地說道:“小公子,你終于醒了?!”
望著眼前這一幕,陳歡頗為驚愕,一時(shí)不知如何應(yīng)付,他瞇眼細(xì)瞧著谷蘭先生,又恨恨地看了看他身邊的白猴,點(diǎn)頭說道,
“剛……剛睡醒!”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故作無辜的白猴,心有不甘地問道,
“請問老先生,那只畜……猴子是你養(yǎng)的么?”
谷蘭先生淡然一笑,搖頭說道:“當(dāng)然不是!”
聽得這話,陳歡心底暗暗慶幸。
正在這時(shí),卻聽谷蘭先生接著說道:“他叫侯伯平,是老朽的知交摯友!”
摯友?!
這話一出,陳歡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同時(shí),心里又氣又急,望著白猴安然自若,他有氣無處撒,急得在崖邊來回踱步。
這時(shí),谷蘭先生睜開眼睛,望著陳歡這般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
“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這怒則傷肝,俗話說得好,氣大傷身吶!此間晨風(fēng)送爽,蘭香頻頻,小公子何不坐下來,讓自己靜一靜呢?”
陳歡正想開口,又聽谷蘭先生吟道,
“世事如煙云,沉浮憑風(fēng)去。我心靜如水,何處起波瀾?”
奈何,夏蟲不可語冰,他只聽得懵懵懂懂,不知所云。
這時(shí),白猴咕嘰一聲跳到了一旁,谷蘭先生也徐徐起身來,問道,
“聽侯伯平說,你傲怒成性,甚至是為了爭搶一柄木劍,這才失足墜崖的,是嗎?”
陳歡臉色微紅,瞪視了一眼他身邊的潑猴,滿腹怨氣,撇嘴說道,
“可不是么?若不是我命不該絕,幸有一棵樹幫我擋了一擋,最后又落入了水潭之中,說不定,我早已經(jīng)粉身碎骨了!”
谷蘭先生捻須一笑,看著身邊的白猴,點(diǎn)頭說道,
“不錯(cuò)!也正因?yàn)槿绱?,侯伯平也一直惴惴不安,故而拜托老朽,代為置備了一桌便飯,聊表歉意!?p> 說著,微微拱手,先行一步,領(lǐng)著陳歡下了山。
聽得這話,陳歡眉頭一皺,訝異地掃了一眼白猴,心頭疑惑:
這潑猴,竟然還有如此好心?!
不過,陳歡此時(shí)也早已饑腸轆轆了,也就無瑕多想,跟著谷蘭先生回到了山下的茅屋。
只是木桌上空空如也,屋里還透著一股股霉?fàn)€氣息,上哪里吃飯?
正當(dāng)陳歡滿臉懷疑之時(shí),那白猴手腳勤快,接連將木桌、木凳搬到了院中,拉著他坐下……
隨后就躥入了林子中,再來的時(shí)候,兩手端著一大碗香氣撲鼻的肉湯。
見狀,陳歡暗暗竊喜,心想,看來,再是調(diào)皮的畜牲,只需主人稍加管教,也是懂得規(guī)矩的!
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對潑猴的態(tài)度也大大改觀……
這道菜上桌后,白猴守在了谷蘭先生旁邊,閉目養(yǎng)神,一動也不動了。
難道就只有一鍋肉湯?
連最起碼的白飯、青菜也沒有了?
見到谷蘭先生、白猴都不再動身,陳歡終于意識到:
所謂的“便飯”,并不是謙詞!
這桌菜,只此一碗肉湯而已了!
他忍不住暗罵:摳門!
于是,陳歡皮笑肉不笑地說,
“老先生,菜上齊了,咱們就動筷吧,這么豐盛的菜肴,若是涼了,那就可惜了!”
谷蘭先生笑了起來:“當(dāng)然,小公子請!”
陳歡也不推辭,抓起筷子就開始在大碗里翻,只不停地夾起肉來吃。
奇怪的是,這肉的味道雖然無比鮮美,口感也極其爽滑,只是形狀卻有些古怪:
它的模樣,如同雞脖子,呈環(huán)狀,內(nèi)里卻是中空的。
陳歡本來就腹中饑餓,現(xiàn)下又氣惱谷蘭先生待客不周,就旁若無人一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眨眼之間,他的面前就壘起了一小堆骨頭,而碗中則只有一兩塊肉了。
此時(shí),陳歡已經(jīng)半飽,又見谷蘭先生一直沒有動筷,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他雖然心有怨氣,但這個(gè)時(shí)候,卻終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就觍著臉笑道,
“這么好吃的肉,老先生也吃一些吧!”
谷蘭先生搖了搖頭,推辭說:“這是專門用來招待小公子的,由你品嘗,再合適不過!”
陳歡聽得云里霧里,也不作多想,邊吃邊問道,
“我看這肉好像雞脖子,只是味道稍有不同,不知是什么肉?”
谷蘭先生捻須一笑,沉聲說道:“這是龍肉!”
聽得這話,陳歡從碗底夾起最后一塊肉,瞇眼看了看,不以為然地笑了起來,說道,
“龍肉?別逗了,如果真是龍肉,那我豈不是比皇帝還有口福?!先生別開這種玩笑了……”
說著,他把肉放入嘴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見他并不相信,谷蘭先生起身離席,接著說道,
“小公子乃屬金之體,奈何體內(nèi)肝火過甚,火金相克,因此,秉性易怒,怒后易哀……”
他頓了頓,沉吟著說,
“而這玄武神龍生于北冥之地,五行屬水,其性至陰,即可撲滅體內(nèi)的肝火,又能滋養(yǎng)先天之金,是老朽早年擒獲,今日特意奉獻(xiàn)給小公子,聊表寸心!”
聽他吧嗒吧嗒說了一通,陳歡只左耳進(jìn)右耳出,并不相信。
更何況,這一通“金木水火土”的道理,他也根本不懂,只嘀咕著說,
“沒聽懂……”
肉已經(jīng)吃光了,卻還有半碗肉湯,陳歡心里覺得可惜,索性端起碗來,咕咚咕咚的喝了個(gè)底朝天,最后拍了拍肚子,這才打了個(gè)嗝,說道,
“什么金阿啊火啊,我不明白,不過這玄武……我倒是聽娘親說起過!據(jù)說,那是一種龜蛇相纏的神獸,至于玄武神龍,我可沒聽說過!”
谷蘭先生微微一笑,點(diǎn)頭道,
“不錯(cuò),小公子所食的,正是玄武神獸之中的靈蛇!”
一聽這話,陳歡臉色驟變,驚聲問道,
“這么說……你……你給我吃的,其實(shí)就是蛇肉??。 ?p> 谷蘭先生點(diǎn)頭稱是,隨即長嘆一聲,
“是啊,只可惜……這條玄武神龍修煉日淺,還沒能與玄武神龜合體,否則,其功效將不可同日而語!”
聽得這話,陳歡頓時(shí)腹中反胃,惡心不已,忙不迭奔到林下,埋頭狂嘔起來,恨不得把肚腸都吐出來……
只是,吃下去的東西,除了嘔出幾口湯水,掙出滿臉淚水之外,又能怎么樣呢?
見狀,一旁的白猴咕嘰咕嘰地笑了起來,谷蘭先生也三五步追了過來,關(guān)切地問道:“小公子,你沒事吧?”
看到他那故作關(guān)懷的模樣,陳歡忍不住怒火中燒,破口大罵,
“你這個(gè)老不死的東西,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
谷蘭先生一臉無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cuò)了什么。
卻見陳歡兩眼通紅,毫不留情,繼續(xù)罵道,
“你這卑鄙小人!先是讓你的畜牲推我墜崖,險(xiǎn)些害我喪命,這會兒又騙我吃這蛇肉,讓我生不如死,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這一開口,他更是唇槍舌劍,惡言惡語,
“是不是爹媽死的早,沒人養(yǎng),又沒人教,世上才多出了你這么個(gè)惡人?!”
說到這里,他兩眼通紅,渾身顫抖,怒視了一旁混愣愣的白猴后,他更是氣從中來,
”還多出了這么一只潑皮畜牲?!”
不過,即使聽著這等惡毒的謾罵,谷蘭先生卻淡然處之,不為所動。
然而,他身邊的白猴可不干了,它忽然齜牙咧嘴,學(xué)著他的口吻,罵道,
“畜牲!”
隨即,手底微動,只聽“啪”的一聲爆響,陳歡只覺得臉上刺疼,已經(jīng)被它打了一嘴巴!
他不禁巨怒攻心,也從地上拾起一根樹枝,厲聲怒喝道:“畜牲,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訓(xùn)你!”
說著,他揮舞樹枝,狠狠朝它刺去。
那白猴巋然不動,等到樹枝快要刺到,它出手如風(fēng),御劍輕擊,手中木劍后發(fā)先至,狠狠戳在了陳歡的手腕上。
陳歡“啊呀”一聲,疼得張嘴大叫,手里的樹枝也砰然落地,他又痛又氣,急忙俯身去撿那根樹枝。
正當(dāng)他想要出手時(shí),手背上又襲來鉆心一痛,剛剛到手的樹枝又掉了下去,而那只白猴端詳著手里的木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畜牲,好快的身手!
見得此,陳歡頓時(shí)怒氣沖天,忍著疼麻交加的苦楚,再一次拾起地上的樹枝,閃電般橫劈向了那只白猴。
只見它不慌不忙,運(yùn)劍接住樹枝,隨后凌空三旋,化去陳歡的勁氣,繼而用力一拍,只震得他手臂顫抖,手里的樹枝被擊飛出十來米!
陳歡手臂酸麻,痛苦不堪,卻又無可奈何……
眼見這些外人,甚至連一只畜牲也對他百般欺辱,他不由得想起了家中的溫暖,還有父母對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
這一刻,一股腦的委屈和后悔洶涌而來,他忍不住嗚嗚痛哭了起來。
看著這一幕,白猴懵了……
它瞪大了眼睛,連連掻著后腦勺,不解地蹲在了陳歡的身邊,時(shí)而盯著他的眼睛看,時(shí)而又?jǐn)[弄起了谷蘭先生的袍子。
看到白猴在身邊跳來跳去,絲毫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陳歡又氣又怒,憤然站起身來,大義凜然地說道,
“你們?nèi)粝霘⑽?,那就給一個(gè)痛快吧,用不著這么折辱我!”
谷蘭先生淡然一笑,反問道:“你只不過一個(gè)黃口小兒,殺你做甚?再者,老朽若要?dú)⒛?,又何須這般周折?”
陳歡一愣,瞥眼看了看身旁的白猴,這話也不無道理!
畢竟,一只豢養(yǎng)的猴子尚且出手如風(fēng),劍法凌厲,它的主人又怎會平庸?
“這話倒也不錯(cuò),可我就是想不通,你們一再欺負(fù)我,究竟想要怎樣?”
谷蘭先生捻須一笑,爽朗地說道,
“相見就是緣分,老朽看你體質(zhì)奇特,天資異稟,故而有心提拔,略盡綿薄,僅此而已,別無他圖!”
盡管這樣,陳歡依舊有些將信將疑。
這時(shí),他轉(zhuǎn)念想到了昨夜相交甚親的胡玉,心頭一動,問道,
“那胡玉姐姐呢,我怎么一整天都不曾見到她了?”
谷蘭先生說道:“胡玉姑娘已經(jīng)走了!”
聽得這話,陳歡大感失落,急忙問道:“什么時(shí)候走的?走去哪兒了?”
只見谷蘭先生上前一步,仰望青天,笑著說,
“這幾天,山上春蘭綻放,爭奇斗艷,美不勝收,可惜小公子喝醉之后,胡玉姑娘只能侍奉在旁,悉心照料,寸步不離,以致她也沒能和二娘、百花生,一齊欣賞到爛漫山花!”
他頓了頓,接著說,
“直到昨天傍晚,胡玉姑娘才與二娘一齊離開,她母女二人行蹤不定,老朽也不知道她們?nèi)チ四睦铮 ?p> 聽得這話,陳歡感動之余,不禁也悵然若失……
這時(shí),他忽然眉頭一皺,驚聲說道:“這么說來,我昏睡了不少日子?!”
谷蘭先生笑道:“不錯(cuò),小公子已經(jīng)昏睡了整整三天!”
“什么?三天?!”
陳歡不禁驚呼,
思量之下,他更是驚慌不已,失聲自語道,
“墜崖三日,爹娘他們豈不是要為我擔(dān)驚受怕?甚至,他們……他們還會以為我已經(jīng)死了……”
谷蘭先生點(diǎn)頭說道,
“是?。「笎廴缟?,母愛如海,此情不渝!”
這話一出,陳歡更是心如火燒,急不可待地說道:“不行,老先生,我必須要回家去了!”
谷蘭先生慈愛地輕拍他的肩頭,
“小公子天性純真,資質(zhì)過人,著實(shí)難得,恰巧老朽早年尋得一味玄武神龍,故而制成湯藥,希冀于你有些效用!”
他頓了頓,語重心長地說道,
“不過,藥石再靈,終究只能培元,若要成功,還需靠自身勉力修行,前路漫漫,還請珍重??!去吧,侯伯平會領(lǐng)你出谷的!”
話音剛落,白猴好似聽懂了一般,嘴里咕嘰咕嘰叫喚著,當(dāng)先領(lǐng)路,走下了山。
聽他說得懇切,陳歡心中頗為感動,當(dāng)即躬身作揖。
不過,對于這么個(gè)吃蛇肉、喂猴子的山中野人,陳歡實(shí)在無法交心,只盼著快快逃離他的魔窟……
“終于能走了??!”
他喜出望外,當(dāng)即毫不猶豫,扭頭就跟著白猴下了山。
幾番輾轉(zhuǎn)之后,他又回到了先前那片谷底的灘涂地上,接著,又沿著山澗下游一直走去,只見四面的草莽更是豐茂如林,走在里頭竟有一種不見天日之感!
一路上,白猴嘴里“嘰里咕?!苯袀€(gè)不停,只是頭也不回地穿過草叢而去。
陳歡又聽不懂獸語,盡管心里有氣,卻只得一路尾隨。
也不知走了多久,當(dāng)他們走出草叢的剎那,只覺眼前一亮,腳下綠草如茵,耳邊水聲潺潺,竟然來到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旁,對岸就是一片茂密的叢林!
溪上搭著一根粗大的木頭,而那白猴早已躬身站在獨(dú)木橋頭,雙手托著木劍,一副趾高氣揚(yáng)的樣子。
此刻,谷蘭先生不在,不奪木劍,更待何時(shí)?
不過,稍稍猶豫之后,想到這猴子身懷絕技,陳歡終于只能打消了心中的念頭,順?biāo)浦鄣恼f道,
“侯老先生若是喜歡這把木劍,那就留著吧,反正,我家里還有許多父親送給我的木劍!”
當(dāng)然,嘴上是這么說,心里卻是另一套:
“潑猴,你給我等著,有朝一日,待我劍法無雙,再來好好收拾你?。?!”
說著,便迫不及待地踏過了獨(dú)木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