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假道士

　　鎮(zhèn)子中有一棵老柏樹，并不算很高，只超出民房些許，約摸一人合圍。

　　只不過，眾所周知，柏樹生長緩慢，如此看來，也該有兩三百年的樹齡了！

　　樹下安置著石桌、石凳，石面已經(jīng)被磨得光滑如鏡，顯然是人們平日里休閑、娛樂的所在。

　　徐青平輕輕叩響了樹下一戶人家的大門，起初無人回應(yīng)，正要離去的時(shí)候，里頭卻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只聽“咣當(dāng)”一聲響，房門開了半扇，一個(gè)面目清秀的少年探出半張臉來，他上下打量著徐青平師徒，詫異地問道：“你們是做什么的……”

　　徐青平微微拱手，說道：“貧道師徒行路至此，適逢冷雨，想借宿一晚，望行個(gè)方便！”

　　聽得這話，少年想也不想，立刻回絕，“不行！”

　　說著，他瞄了瞄徐青平師徒，見他們一身污泥，落魄不堪，又有些猶豫不決。

　　半晌之后，才支支吾吾，踟躕著說，

　　“牲口棚……你們住的慣么？”

　　聽得這話，陳歡如蒙大赦，小雞啄米似的點(diǎn)頭說：“住的慣！住的慣！”

　　徐青平拱手一揖，道了聲謝。

　　于是，那個(gè)少年輕輕開了門，貓著腰桿，仿佛做賊似的，領(lǐng)著徐青平師徒躥過院子，徑直來到一處破舊的院落。

　　他一邊走，還一邊低聲說，

　　“千萬小聲些，我哥哥可是屬貓的，他那耳朵可靈著呢！要叫他發(fā)現(xiàn)，還沒滿七天，我就領(lǐng)外村人回家，他非得掐死我不可！”

　　陳歡一臉茫然，心道，外村人怎么了？

　　甫一走進(jìn)小院，一股股令人窒息的牲口屎尿味兒便竄入了鼻間，原來是到了一間馬廄前。

　　那少年手腳勤快，在角落里墊了一些枯草，拾掇出了一個(gè)干凈地方，搔了搔后腦勺，滿臉愧疚地說，

　　“若是平常，我是說什么也不會這么虧待兩位的，奈何現(xiàn)在是非常時(shí)期……你們就在這馬廄里將就一夜吧！”

　　說完，他又偷偷地從廚房拿了兩個(gè)烤面餅和一壺水，囑咐著說，

　　“不過，我也說好了，你們只能住這一晚哦！明日一早，必須離開，如果叫我爹爹看見我收留了陌生人……嗚嗚嗚……”

　　他臉色驟變，哭聲說道，

　　“他會聯(lián)合我媽，活生生將我打死的！”

　　徐青平二人滿心疑惑，卻也不便多問。

　　他們點(diǎn)頭答應(yīng)，明日一早，立刻離開。

　　坐在臭烘烘的馬廄里，手里捧著硬梆梆的烤面餅，陳歡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饑渴交加之下，不覺得冷，也顧不上臭了，他口齒不清地說：“小兄弟，你是個(gè)好心人，說說你叫什么名字！還有，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千萬別客氣，我們一定盡量替你解決！”

　　望著陳歡的饕餮吃相，那個(gè)少年咧嘴一笑，說道，

　　“我叫賀長祿！我也沒什么需要要你們幫忙的，不過看你吃飯的樣子，倒活像是一個(gè)餓死鬼投胎的，只怕真要你幫忙，你也幫不了！”

　　陳歡被噎了一下，不禁羞慚萬狀，啞口無言……

　　徐青平吃了口餅，環(huán)顧馬廄四周，問道：“偌大一個(gè)馬廄，糞便也還新鮮，牲畜卻不見了，敢問……你們家的馬去哪兒了？”

　　聽得這話，賀長祿嘆了口氣，哽咽著說：“不瞞先生，剛賣了不久！”

　　陳歡不禁也愣了一下，急忙問道，“干嘛賣了？農(nóng)戶沒了牲畜，那就像人沒了手腳，生產(chǎn)效率都要大打折扣的……”

　　只見賀長祿神情悲哀，沉聲說道，

　　“我家里沒有什么閑錢，只好把馬兒賣了，又從各個(gè)叔伯家里借了一些，這才勉強(qiáng)湊夠了李真人的供奉！”

　　聞言，徐青平眉頭一皺，疑惑地問道：“李真人？”

　　說到李真人，賀長祿瞬間來了興致，滿臉崇敬地說：“是啊，那李真人是前來驅(qū)魔的神仙！可厲害了……”

　　只見他眉飛色舞，侃侃而談，

　　“李真人不僅劍術(shù)超群，道法通玄，更有驅(qū)魔降妖的大能！你們可能不知道，這半年多來，我們白云浦常常受到魔鬼侵?jǐn)_，隔三差五，夜里總要死一個(gè)小伙子，鄉(xiāng)鄰湊錢請了好幾個(gè)巫師、捉妖師都沒用，可自從李真人來了以后，只要誰家請他做了法，就都可以幸免于難了！”

　　他伸出大拇指，問道，

　　“你們說，這等大神通，算不算是神仙法術(shù)？！”

　　徐青平臉色陰沉，鉗口不語……

　　說到這里，卻見賀長祿支支吾吾起來，頗有微詞地道，

　　“不過……李真人雖然法術(shù)了得，每做一場法事，所收費(fèi)用也很高！這不，為了保全我哥哥平安，我爹娘只好把僅有的馬兒給賣了，前天也請他給我家里做了法！”

　　他頓了頓，看著徐青平師徒，顫巍巍地說，

　　“臨走時(shí)，真人還再三囑咐我們，七天之內(nèi)，家里不準(zhǔn)引入陌生人呢！”

　　直到這時(shí)，徐青平才恍然大悟，嘴角訕訕一笑，已然有了主意。

　　陳歡卻聽得心馳神往，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真這么靈驗(yàn)嗎？”

　　賀長祿一個(gè)勁地點(diǎn)頭，復(fù)又心有余悸地說，

　　“那可不？！前天晚上，隔壁家的阿祥就死了，他和我哥哥是同歲，從小一起玩到大，可就是因?yàn)樽鲞^了法事，我哥僥幸躲過了一劫，至今還好好的，你說玄乎不？”

　　他喃喃細(xì)語，搖頭感慨，

　　“經(jīng)得這事，整個(gè)白云浦都把李真人當(dāng)成了活神仙！這不……今天一大早，許多人家就都爭著去請他！也是喲，到了這生死的關(guān)頭，誰還會吝惜那點(diǎn)錢財(cái)呢？！”

　　他的話音剛落，徐青平沉聲問道：“這姓李的，今天又去給哪戶人家做法了？”

　　看他神情嚴(yán)肅，賀長祿不禁嚇了一跳，咽了口唾沫之后，指了指北邊，沉聲說：“阿淑家！”

　　他扶著馬槽，愀然說，

　　“阿淑的爹早些年病死了，哥哥身體也不好，家里窮得揭不開鍋，根本湊不出李真人的供奉，她母親實(shí)在借不到錢，就把她許給了李真人！”

　　“所以，阿淑家今天是法事、喜事一起辦！這不，我爹娘也都去幫襯，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

　　說到這里，他嘴里嘀咕著說，

　　“說起來，我和阿淑……我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呢！”

　　聽得這話，徐青平再也坐不住了，“噌”地一聲站了起來，憤而大罵道：“可惡至極！”

　　說著，他縱身一躍，跳出了馬廄，翻身墻上，眨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望著這一幕，賀長祿驚得目瞪口呆，整個(gè)人都僵住了……

　　陳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兄弟，沒事，實(shí)話告訴你，你說的李真人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我?guī)煾挡攀菓图槌龕旱南扇耍　?p>　　說著，他默運(yùn)真氣，當(dāng)即騰挪跳躍，追隨而去。

　　循著賀長祿所指的方向，陳歡逶迤來到了村尾，只見綠油油的麥田旁邊有一戶孤零零的落魄人家。

　　此時(shí)，凄風(fēng)冷雨，夜色朦朧，院中卻傳來了一陣陣喜慶的喧嘩。

　　聽在耳中，頗有些諷刺……

　　陳歡壓低身影，徐徐走近前來，見師父站在一株正在盛開的桃樹下，冷冷地注視著那戶人家……

　　冷雨初停，那低矮的茅草房和上頭叢生的蒿草愈顯荒蕪，只見院里擺著三桌酒席，一個(gè)頭發(fā)花白的老道士道貌岸然，背負(fù)一柄桃木劍，一手舉杯，一手搭著身旁一個(gè)豆蔻姑娘的肩膀！

　　他滿臉堆笑，醉微醺地說：“本真人修行三十載，一生孤苦，不想天賜機(jī)緣，竟遇上這么個(gè)俏麗的姑娘，也是上天憐憫啊！”

　　那姑娘低著頭，黯然說道：“我……我只想我哥好好的！”

　　那道人嘿嘿笑道：“那……那是自然！本真人的功力你還不信么？”

　　說著，他笑盈盈地捏了一下姑娘的臉蛋。

　　他頓了頓，指著院落中的一個(gè)人，厲聲說道，

　　“這七天之內(nèi)，好生照看這草人，莫讓生人進(jìn)家里，就可保你哥哥……不，不，過了今夜就應(yīng)該改口叫大舅子了！我保大舅子一生平安，妖魔不侵！”

　　這時(shí)，陳歡才注意到，原來，李真人所謂的“人”，竟然是個(gè)草人，只是身上套著衣褲、鞋帽，面部還經(jīng)過刻畫，真是惟妙惟肖！

　　此時(shí)，夜色闌珊，若不仔細(xì)分辨，還真看不出來！

　　他瞇眼看了看老氣橫秋的李真人，又仔細(xì)看了看阿淑，見她相貌可人，雙目澄澈，不禁心里有氣，嘀咕道：“老牛吃嫩草，真是不要臉！”

　　說著，他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師父，見他面目肅然，兩眼圓睜，不禁心底一寒，急忙閉上了嘴。

　　只見那個(gè)李真人越說越興奮，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朗聲說道，

　　“本來應(yīng)該和小娘子先拜個(gè)堂，不過，念及今天要給大舅子做法，所以，等本真人另外選個(gè)良辰吉日，再把這婚禮補(bǔ)辦了，到時(shí)候……”

　　他頓了頓，拱手作揖，

　　“到時(shí)候，大家可一定要賞光?。　?p>　　院中賓客舉杯痛飲，歡呼響應(yīng)著……

　　就在這時(shí)，徐青平眉頭微皺，側(cè)頭看著東邊的半空，驚呼：“不好，有動靜！”

　　聽到這邊的人聲，滿院子的人也都尋聲看來……

　　話音未落，徐青平縱身一躍，身影騰挪，已經(jīng)消失在夜色里，只有陳歡一時(shí)摸不著頭腦，還木然站在桃樹下。

　　看到門廳外突然來了個(gè)陌生人，李真人拍案而起，拔劍相向，厲聲怒斥，

　　“哪里來的野小子？竟敢打擾本真人做法？！快，大家把這淘娃子給我抓起來！”

　　關(guān)乎“法事”，滿院的賓客都沖了出來。

　　其中，一個(gè)清瘦的婦人更是怒氣沖天，一把操起門口的鋤頭，第一個(gè)沖到了陳歡眼前，破口大罵道：“你個(gè)斷子絕孫的死娃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著真人給吾兒做法，才來老娘這里搗亂！我打死你……”

　　話音剛落，鋤頭便狠狠劈了下來。

　　“這……這是怎么回事？”

　　陳歡懵了……

　　然而，在這緊要關(guān)頭，他沒忘了《燕子飛回》的劍招，當(dāng)即一個(gè)凌空倒翻，正好悠然落在了路邊的麥地里。

　　那個(gè)婦人一擊不中，更是怒氣沖天，兩眼通紅，好似仇人相見，當(dāng)即抬著鋤頭，殺氣騰騰地追了過來！

　　望著這一幕，陳歡嚇得面色煞白，張口就喊，

　　“師父，快來救我……”

　　眼見一個(gè)潑辣婦人，追著一個(gè)毛頭少年，又喊又罵，卻是無可奈何……

　　一班賓客也就圍站在了田埂上，兩手叉腰，作壁上觀，好像看戲似的，只笑得合不攏嘴。

　　自從有了船上的教訓(xùn)，陳歡再也不敢對無辜百姓動劍！

　　可是，他又實(shí)在忍受不了婦人的怒罵，最后，只好朝著村里一路逃竄……

　　哪知，當(dāng)他堪堪臨近老柏樹下的時(shí)候，只見賀長祿家中門庭大開，里頭傳來了“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擊撞之聲，好似有人正在打斗！

　　“不好！”

　　陳歡一聲驚呼，眉頭微皺，當(dāng)即握緊寶劍，三五步躥進(jìn)了院子。

　　夜色朦朧，寒風(fēng)凜冽，只見師父手握玉笛，身如幻影，周遭劍氣縱橫，正與一個(gè)黑色的物事周旋。

　　此時(shí)黑云密布，星月無光，陳歡看得并不清晰，只隱隱約約覺得那是一個(gè)長翅膀的東西，外形酷似蝴蝶，又像一只蝙蝠，身形隱秘，飛得極快……

　　呼嘯飛騰之際，還伴著嬰兒夜哭似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陳歡心中一凜，猛然想起了船上百姓口中風(fēng)傳的消息，每每邪魔入侵之時(shí)，村里常常有嬰兒啼哭之聲！

　　看來，他們所說的“邪魔”就是這東西了！

　　他正要抵近細(xì)看，卻聽徐青平厲聲呵斥道：“快躲遠(yuǎn)些！這是魔道的‘?dāng)z魂釘’！”

　　就在徐青平分神說話的一瞬間，陳歡只覺得眼前一黑，腦海中襲來刺耳的啼哭，只教他頭暈?zāi)垦?，與此同時(shí)，攝魂釘扭頭就向他竄來，轉(zhuǎn)瞬即至！

　　見狀，徐青平手?jǐn)[劍訣，周身劍氣縱橫，口里急叱：“定！”

　　那攝魂釘在即將刺入陳歡額頭的瞬間稍稍一滯，緊接著，他身影如電，立刻貼了上來，手中玉笛“叮”的一聲將其擊飛！

　　陳歡死里逃生，不禁僵在當(dāng)場，心口砰砰直跳，渾身瑟瑟發(fā)抖……

　　那攝魂釘猶如活物，經(jīng)此一擊，知道抵擋不住，立刻轉(zhuǎn)頭就跑！

　　徐青平卻不肯放過，只冷哼一聲，厲聲說道：“哼，看你往哪里跑！”

　　說著，騰身而起，緊緊追去……

　　那個(gè)婦人氣喘吁吁地追到門前，親眼目睹了院中異狀，只驚得目瞪口呆，縱然是手里的鋤頭“咣當(dāng)”一聲掉了下來，卻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陳歡咽了口唾沫，看著師父奮勇前進(jìn)，當(dāng)即深呼吸一口氣，握緊手中寶劍，循著攝魂釘恐怖的呼嘯聲，一路尾隨而來。

　　那只攝魂釘東逃西竄，眨眼就飛到鎮(zhèn)子口，接著又躥至鎮(zhèn)子尾，卻始終甩不掉徐青平！

　　最后，一直飛到了阿淑家的院落上方，呼嘯刺耳，急速旋轉(zhuǎn)著……

　　望著這一幕，門廳外的賓客們只嚇得恐萬狀，有的立刻就躲到了屋檐下，有的翹著個(gè)大屁股把頭埋在桌子底……

　　但更多的人，則滿懷希望地把目光投向了李真人，然而此刻，李真人也面如土色，兩腿抖似篩糠。

　　這時(shí)，陳歡也喘著粗氣，滿身風(fēng)塵地趕了過來。

　　仰望著半空中飛馳的攝魂釘，他低聲問道：“師父，那個(gè)船上大叔所說的蝴蝶，應(yīng)該就是這攝魂釘了吧？”

　　徐青平雙目含光，死死地盯著攝魂釘，凜然說道：“不錯(cuò)！這是魔道的邪器，專以攝取生靈的魂魄，一旦入體，會讓人徘徊在痛苦和快樂的兩重天之中，這些時(shí)日，白云浦就是因此才遭了禍！”

　　他頓了頓，沉吟著說，

　　“它剛剛悄然而至，偷偷躥入了賀家……”

　　聽得這話，院里的賀家夫婦臉色驟變，也顧不得頭頂?shù)奈ｋU(xiǎn)，雙手抱頭，匆匆忙忙地趕回家里查看去了。

　　哪知，院里的李真人卻不干了，他噌地站了起來，厲聲呵斥道：“哪里來的江湖騙子，竟敢在本真人面前信口開河？！”

　　徐青平目不斜視，緊盯著蠢蠢欲動的攝魂釘，沉聲吩咐，

　　“你招架好這個(gè)江湖術(shù)士，為師來對付那東西！”

　　陳歡微微點(diǎn)頭，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寶劍，聽到師父自稱“為師”，他心頭不禁暖暖的……

　　“看來，師父還是舍不得我……”

　　看他們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李真人更是怒不可遏，他冷哼一聲，身子微側(cè)，一腳踢起桃木劍，凌空翻騰，抖手一接，引得賓客紛紛叫好。

　　這時(shí)，天空里的攝魂釘忽然化作一團(tuán)黑氣，“嗖”的一聲，朝著東邊遁去。

　　徐青平早有防備，騰躍而起，后來居上，手中玉笛猶如破空利劍，狠狠地戳了過去。

　　只聽半空里傳來一聲“嘭”的響聲，仿佛一記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徐青平立時(shí)被攝魂釘?shù)暮谏窔庹鸬脷庋v，身如落葉跌入了麥地里！

　　與此同時(shí)，攝魂釘也驟然露出了原形，伴著刺耳的破空聲，轉(zhuǎn)頭躥回院落，朝著陳歡呼嘯而去！

　　此刻，徐青平才突然明白了攝魂釘?shù)恼嬲繕?biāo)，只嚇得面色慘白，慌忙手?jǐn)[劍訣，極力運(yùn)起定心訣，以期制住攝魂釘，但因?yàn)榫嚯x太遠(yuǎn)，加之體內(nèi)氣血翻騰，終究不能使出全力。

　　那攝魂釘轉(zhuǎn)瞬即至，磅礴的煞氣壓制得陳歡精神恍惚，渾身僵直，就在這時(shí)，他的腦海里忽然傳來了師父的一聲厲喝，道：“凝神靜氣，默運(yùn)《正氣歌》！”

　　聽得這話，陳歡心神巨震，不假思索地照著師父的提示去做，霎時(shí)之間，內(nèi)外光明！

　　面對突襲而來的攝魂釘，他氣運(yùn)全身，奮力御劍，砰然一聲，將飛到眼前的東西挑飛而去。

　　不過，其上傳來的磅礴勁氣同樣震得他手臂麻木，氣血翻騰……

　　只這么一個(gè)呼吸的功夫，徐青平騰躍而來，守護(hù)在了徒弟身邊，看他安然無恙，不禁長長松了口氣！

　　見一擊不中，攝魂釘?shù)瘟锪镆晦D(zhuǎn)，“嗚嗚”呼嘯，轉(zhuǎn)道飛向了正在舞劍的李真人！

　　只聽“噗嗤”一聲響，卻見他身子一頓，接著就像中箭的大雁一般掉了下來，恰好砸在他白日里扎好的草人上。

　　緊接著，他好似沒事人一般，站起身來，繼續(xù)又蹦又跳，甚至還又哭又笑！

　　這時(shí)，賓客之中，不知道是誰突然大喊：

　　“李真人被邪魔入侵了，大家快跑??！”

　　聽得這話，人們這才幡然醒悟，看清了這個(gè)假道士的嘴臉，當(dāng)下抱頭鼠竄，四下逃去……

　　陳歡無力地拖著龍?bào)J劍，躲在了師父身邊，遙望著李真人逐漸暴漲的血管，顫巍巍地說：“這……師父，這可怎么辦？”

　　徐青平瞇眼盯著李真人，搖頭說道：“方才看這人使劍，也是有些功底的，奈何他見錢眼開，甚至……欺男霸女，最終受了報(bào)應(yīng)，真是天道巍巍?。　?p>　　他長呼一口濁氣，握緊手中玉笛，環(huán)顧四周，警惕地說，

　　“只是不知道……操控這攝魂釘?shù)娜爽F(xiàn)在在什么位置？”

　　看見李真人落得這般下場，陳歡心里害怕之余，也頗覺解氣，信口說，

　　“這還不簡單？！等這個(gè)假道士的腦殼爆裂之時(shí)，我們便偷偷跟著攝魂釘，一路尾隨而去，不就能找到它的幕后黑手了么？”

　　徐青平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笑，說道：“這話不錯(cuò)……”

　　正在說話之間，李真人的腦漿轟然炸裂，“撲通”一聲倒了下來，身體干癟，活似一具干尸！

　　那攝魂釘好似出洞的老鼠，從他的后腦勺上探出了半個(gè)頭來！

　　陳歡心口一滯，不禁又驚又喜，連忙握緊寶劍，顫聲說道，

　　“師父，它出來了！”

　　聽得這邊的異動，那黑色蝴蝶一陣驚惶，頓時(shí)騰空而起，伴著一聲尖利的呼嘯，極速朝東邊遁了出去。

　　見狀，徐青平師徒兩眼放光，當(dāng)即腳下生風(fēng)，一前一后，越過麥地，直入樹林，窮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