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戰(zhàn),是降,這是個問題!
堂上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沈星海卻劍眉微皺,面色陰沉,鉗口不語……
見狀,黎亦龍兩眼炯炯,更是上前一步,微微稽首,朗聲說道,
“在下早有耳聞,沈掌門是個遠見卓識之人,當此生死存亡之際,只愿你盡早做出個聰明的決斷!”
說到這里,他壓低聲音,陰惻惻地說道,
“免得這滿堂的老幼婦孺,跟著你的道友們一齊埋在了昆侖山上,那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結(jié)局,恐怕也絕不是掌門愿意看到的,你且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
聽得這話,沈星海怒目圓睜,憤而痛斥道,
“我雖是個不稱職的掌門,但還有三分的骨氣,別人怎么決定,我管不著,但要我向殺我同道,焚我道場的魔人俯首,那是萬萬不能!”
只見他劍眉直立,鏗然亮出寶劍,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這些窮兇極惡的虎狼,今日,慢說你召來了如此多的兇徒,就算將整個魔族聚集,沈星海也絕不會向爾等妖魔低頭!”
“說得好!”
聽得這話,馮志強長嘯一聲,厲聲怒斥道,
“對這等殺人如麻的惡魔,我們唯有拼死血戰(zhàn),決不能抱有任何幻想!”
沈星海兩眼通紅,劍指群魔,憤然說道,
“就算要死,萬劍門也要奮力一搏,掃除這世間的邪惡與污濁……”
“敬酒不吃吃罰酒!”
風月婷一聲厲喝,閃身而至,眉頭緊皺,氣得鼻歪眼斜,急聲呵斥道,
“你這食古不化的家伙,君上好言相勸,那是給你一個面子,想要指給你一條活路!你非但不領(lǐng)情,還嘰嘰歪歪,急著去投胎!既是如此,那便不能怪我辣手了!”
沈星海握緊寶劍,冷笑道,
“也有可能……是我送你去投胎!”
聽得這話,風月婷冷眼相待,只撇嘴一笑,傲然說道,
“劍圣張孝良都曾是我的手下敗將,你和他并列為御劍七子,我今日倒要看看,你這劍皇,究竟有多少斤兩……”
話音剛落,寒芒當空,她的利劍已經(jīng)先行戳來!
見狀,沈星海眉頭一皺,大吃一驚,慌忙飛身避讓,同時凌空躍起,一劍劃過,劈出七道劍影!
卻見風月婷身如幻影,翩躚而來,錦衣飄飄,宛如一只暗夜蝴蝶,跳躍在金燦燦的“七星劍影”之間……
“噗嗤”
又是一聲熟悉,卻又令人精神緊繃的聲音!
大家運目一看,只見沈星海呆若木雞,胸前已被劃破了一道口子,里面露出了一抹銀白色:
那是護心鏡!
若不是有這件寶物抵擋,他的心臟已被戳破!
再看風月婷,只見她黑裳飄舞,眼目如電,手中利刃又細又長,好似一個可怖的暗夜獵手!
眾人屏氣凝神,暗暗害怕,沈夢秋兩眼微紅,粉拳緊握,不禁低聲啜泣了起來,
“爹……”
望著胸前的口子,沈星海面色煞白,只覺得脊背發(fā)涼,然而,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后退的余地……
劍客對決,自有規(guī)矩:
要么,親口認輸;
要么,血濺當場!
此時此刻,除了他自己,沒有誰能替代他!
風月婷眼底閃爍著一股股嗜血的光芒,嘴角上揚,嗤嗤而笑,
“看來,劍皇之名,有些言過其實呀!”
沈星海冷然一笑,奮起直追!
這一次,他轉(zhuǎn)守為攻,突然瞬移而去,手中劍光閃爍,七星劍影縱橫飛舞:
眨眼之間,半空里化生出一片浩瀚劍影,向著對手籠罩而來……
漫天劍影,宛如一柄利無堅不摧的利劍!
千萬劍影,同時襲來,如若換作別人,自是運起全身修為,拼命瞬移躲開,卻見風月婷面無懼色,昂然迎了上去!
“這是干什么?”
見狀,場外看客無不愕然,紛紛驚道,
“她這是自尋死路呀!”
哪知,只見她化身為一道黑色影子,手中利劍宛似閃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叮叮”破開劍影!
霎時,暗黑席卷,輝光淡去,一應(yīng)劍影飄然破碎,她就像一只離弦之箭,對著迎頭而來的沈星海狠狠戳去……
“噗嗤!”
如風一般的無形劍尖就勢掠過,從沈星海的后背了劃過一道弧線!
緊接著,黑裳飛舞,銀劍長吟,風月婷縱身一躍,飄然落在了眾人跟前。
一切只在電光石火之間,所有人都不曾反應(yīng)過來!
“噗通!”
當他們回過神來,只見沈星海如同一只斷線的風箏,重重地摔在了臺階下,鮮血直流,兩眼瞪大,渾身僵直!
“爹!”
沈夢秋一聲慘嚎,立刻撲了上去,望著父親身下血流如注,她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運足真氣,奮力往他體內(nèi)輸送,急聲說道,
“爹,你一定撐住了!”
大家近前一看,只見掌門人面色煞白,氣息奄奄!
上官玉琳推開人群,慌忙趕了上去,先給他喂了一粒止血丹藥,接著出手如風,封穴止血,又將他后背上的衣裳撕開:
只見那一尺多長的傷痕又細又長,又深又重!
雖是封了要穴,但紅通通的血液還是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陳歡心如刀割,兩眼通紅,憤而瞪視著階下的風月婷,暗暗默運起了劍氣!
“爹,你一定要撐??!”
沈夢秋兩眼通紅,淚如泉涌,失聲說道,
“你不是說過……你想要領(lǐng)略一番兒孫滿堂的滋味嗎?如今……女兒剛剛成婚,你怎么能夠有事?!你一諾千金,絕不能騙我……”
沈星海慘然一笑,勉力抬起手來,擦去女兒臉上的淚水,說道,
“娜娜……對不起,爹恐怕沒那么聽話了!再說了,從小到大,你不也是也從來不曾聽過爸爸的話嗎?”
一聽這話,沈夢秋更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緊緊握住了沈星海的手,用力搖晃,厲聲痛斥道,
“我不管!”
“你不能有任何事!這是你欠我的……從小到大,你都沒有一天陪在我身邊,你不是一個好父親……這是你欠我的,我不準你有事……”
見狀,上官玉琳面色驟變,急忙制止,
“娜娜你莫要激動,掌門身受重傷,再也受不得半點損傷了!”
沈星??嗦曇恍Γ瑪[手說道,
“無妨!你讓她說吧!”
沈夢秋緊緊抓住他的手,哭喊道,
“對了!你還是個不稱職的掌門,只要在太離宮中受了長老們的氣,你一回家就對我撒……”
聽得這話,幾位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啞口無聲!
她渾身顫抖,憤而痛斥道,
“除了打我罵我,你就會對我板著一張冷臉!”
“就算到了我的生日,你白天黑夜也只顧著萬劍門,從來不曾為我置辦過一件禮物……所以,你不能死,你要還債,這是你欠我的……”
聽得這話,沈星海老淚縱橫,連連咳嗽,甚至鼻孔里也噴出血來!
他搖頭說道,
“是啊,娜娜……爹爹欠你太多了……”
聽得這話,沈夢秋更是奮力掙扎,哭聲痛罵道,
“既然這樣,那你……那你就更應(yīng)該堅持下來,給我好好活著……”
然而,此刻的沈星海卻已經(jīng)不能再發(fā)話:
只見他一臉慈愛,笑看著她,用最后的柔暖回應(yīng)著對女兒的歉疚……
望著眼前這一幕,堂上眾人相顧愕然,無不潸然淚下。
“事情怎么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
這一刻,陳歡鼻頭一酸,雙眼通紅,只如瘋狂了一般,穿過比肩接踵的人群,找到了姜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聲說道,
“百草堂不是醫(yī)道無雙,能夠起死回生的嗎?你快去救人,把掌門救過來啊……”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
面對大家投來的異樣目光,姜虎一聲厲喝,急忙拉著他走到了大殿之下,低聲說道,
“而且,沈掌門的狀況你也看見了,劍傷切入心肺,將他的臟腑割破了!若不是沈掌門修為底子好,兼而上官玉琳暫時封住了血脈,他早就死了……”
聽得這話,陳歡脊背發(fā)冷,顫聲說道,
“怎么會變成了這樣??”
這時,望著師姐萬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模樣,他咽了口唾沫,緊忙問道,
“對了,玄天宮的無極金丹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嗎?你去向鄒師兄討一顆,指不定還有救!”
“拜托!”
姜虎苦笑一聲,拍了拍他的肩頭,無奈地說道,
“無極金丹雖是救命之物,卻只能解毒驅(qū)邪,救急療傷!你這老丈人是臟腑割裂,心脈破碎,此時氣息已絕,就算是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了……”
話音剛落,只聽風月婷在石階下嗤嗤笑了起來,滿臉不屑,撇嘴說道,
“堂堂劍皇,也不過如此!”
她伸出舌頭,舔舐起了劍刃上的鮮血,掃視著萬太離宮前的一眾真人,仰天長嘯,厲喝道,
“還有誰?!”
“難道,偌大一個萬劍門,就沒有一個能打的了嗎?”
聽得這話,群情激憤,明靜真人、明清等一眾真人怒目圓睜,紛紛拔劍……
汪鳳翔、沈忠等年輕一輩也毫不畏懼,手摁寶劍,一往無前地迎了上來!
這時,馮志強以劍撐地,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冷然說道,
“你們且退,讓我來!”
見狀,風月婷黛眉微皺,瞥眼看了看他,嘀咕道,
“瘸子?!”
見他道袍破舊,衣衫不整,還斷了一腳,更是一臉不屑,隨口問道,
“你又是誰?”
卻見他微微拱手,聲氣嘶啞,冷然說道,
“在下馮志強!”
“哦?!”
乍一聽得這個名字,風月婷眉頭一皺,立刻收起了輕慢之心,兩眼炯炯,上下打量著他,遲疑著問道,
“你就是那劍魔馮志強?!”
說著,她忍俊不禁,回頭看了看一眾魔人,頗有些不以為意,恥笑道,
“我道馮志強是什么風流人物,原來竟是你這么個又丑又黑的斷腳怪物!”
“家兄不僅劍法卓絕,天下無雙,人才品貌更是天下一等,不想竟然和你有相同的名號,我真替他感到可悲……”
馮志強徐徐走來,微微稽首,說道,
“人才品貌,乃是上天注定,不可更改;劍藝修為,卻在后天培養(yǎng),全在勤奮二字!”
“這話是不錯!”
風月婷冷然一笑,陰惻惻地問道,
“那你又有什么過人的本事,敢妄稱劍魔,行走江湖?!”
馮志強一愣,稍作遲疑,最后,他用劍指了指太離宮四周的尸首,說道,
“抱歉,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不過,等你死了之后,你可以去問問那些魔人同伴,或許,他們可以告訴你一個準確的答案!”
聽得這話,風月婷怒氣陡生,憤而痛斥道,
“好!但愿你的劍氣也和你的言辭一樣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