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一老一少嘰嘰歪歪,依依不舍,活似一對小情人分別,屠家兄弟早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
“你們有完沒完?”
屠三一聲厲喝,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道,
“你這個邋里邋遢的叫花子?想死就快點動手,要活便快滾,休要阻攔我們兄弟吸血解渴!??!”
聽得這話,陳歡心中一凜,更是暗暗擔(dān)心,
“乾坤門、萬劍門,三人出戰(zhàn),尚且已經(jīng)接連敗陣,此刻,老哥一敵三,焉能取勝?!
與此同時,這也是魔族、玄門兩方陣營都在議論的話題!
不過,擂臺上的情形卻不像陳歡所預(yù)料的那么糟糕!
戰(zhàn)局一開,只見那人并不進(jìn)攻,只遠(yuǎn)遠(yuǎn)地繞著屠家兄弟來回捭闔:
好似玩游戲一般!
正當(dāng)屠大失去耐心,揮舞金叉,一舉前進(jìn)的時候,他從布袋子里隨手一摸,取出了一根翠綠色的竹竿,迎頭而上,對著這三個兇神惡煞的血魔兄弟,開始大打出手!
“竹竿?!”
陳歡站在臺下,不禁兩眼瞪大,又驚又奇,嘀咕道,
“這也可以?”
然則,望著他手中那根輕盈似劍的竹竿,似曾相識的劍法,舉重若輕的步伐,一度輕慢的心漸漸收起!
“那不正是《太離劍法》嗎?”
正在此時,鄒麒帶著隨從,自盟主大營之中疾步而來,欣喜地迎了上來,說道,
“會盟多日,遲遲不見你的蹤影,原來,你一直都在一旁觀戰(zhàn)呀!”
不知為什么,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問候,此刻聽在陳歡耳中,卻頗有些嘲諷的味道!
他苦笑一聲,自嘲地說道,
“如今,我是個無門無派,無家可歸之人,有心出力,卻無以落腳,只能跟在會盟大軍后頭,跟著散修人士瞎嚷嚷!”
這一下,熱臉貼上了冷屁股!
鄒麒一臉尷尬,緊忙抓住他的手臂,苦聲說道,
“萬劍門遭逢大難,沈師姐又受戒出家,我知道,你備受打擊,心情苦悶!”
他長嘆一聲,搖頭說道,
“然則,我們一見如故,同宗同源,此時此刻,完全能夠理解你,不論何時何地,我永遠(yuǎn)是你的朋友,玄天宮也永遠(yuǎn)是你的家!”
兄弟永遠(yuǎn)是兄弟,那是刻在血脈里的!
此刻,望著他那誠摯的眼眸,陳歡不禁心頭一暖,鼻頭一酸,一陣感動,說道,
“我記住了!”
這時,在一隊天金衛(wèi)侍從的護(hù)衛(wèi)下,靈川公子腳步輕捷,逶迤跟了上來,微微稽首,與之見禮,朗聲說道,
“陳公子,昆侖山一別,真是久違了!”
陳歡置若罔聞,只隨意地點點頭,心中有些不以為意:
一想到萬劍門罹難之時,天庭故意封鎖南天門,遲遲不肯派出援兵,他恨屋及烏,對眼前這個人更是打心眼里看不上!
當(dāng)下,他拉長了臉,冷然問道,
“怎么,那個一向聰明伶俐,機(jī)智百變的月華公子,為何沒有跟你同行呀?!”
聽得這話,靈川公子面色黯然,長嘆了一聲,說道,
“正是因為三弟聰明伶俐,以致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才獨(dú)斷專行,擅自做主,違背父親旨意,私自和玄天宮締結(jié)圍剿七星教之盟約!”
他苦笑一聲,搖頭說道,
“父親震怒之下,已經(jīng)將他逐出了天庭,并從族譜上革除了他的名字,命他永世不得進(jìn)入昆侖墟!”
聽得這話,陳歡頗為解氣,暗暗叫好,
“活該這孫子!”
靈川公子一臉無奈,沉聲說道,
“父親原本對三弟青眼有加,甚至有意立他為太子,奈何三弟居功自傲,獨(dú)斷專行,屢次犯上,如今只有讓我這個平庸的大哥來代替他了!”
鄒麒微微稽首,說道,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公子過謙了!”
聽得這話,靈川拱手回禮,搖頭說道,
“事已至此,只能順其自然了!”
說著,他看了看激戰(zhàn)正酣的擂臺,滿臉憂慮地勸誡道,
“只是……赤發(fā)三煞魔法通天,陰險詭詐,鄒公子身為盟主,肩負(fù)著指揮全局之重責(zé),此處緊鄰擂臺,難保他們不會看出你的身份,繼而出手偷襲,我看……咱們還是進(jìn)入營帳之中,再行敘舊吧?”
看著鄒麒這一身錦繡衣裳,還有身邊隨行的高手侍衛(wèi),再見那晉升為天庭太子的靈川公子也對他畢恭畢敬,陳歡心中頗不是滋味……
他不清楚,自己這是不是嫉妒……
這時,他突發(fā)奇想,
“如果,松子爺爺當(dāng)初沒有將我們的身份調(diào)換,此刻這個威風(fēng)八面的“鄒麒”不正是我么?”
“舉手投足之間,接受萬人膜拜的,不也就是我嗎?”
想到這里,他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對于眼前這個鄒麒,他的心底更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排斥!
不過,在鄒麒的一再邀約下,陳歡還是跟著走進(jìn)了盟主大營……
果不其然,正如擂臺老哥說的一樣:
甫一走進(jìn)盟主大營,他立刻就被震驚了!
營帳之中,人才濟(jì)濟(jì),高手如云,除了玄天宮梅仲諳、上官玉龍等人之外,乾坤五老、紫云觀、華山、天豐道場等大大小小門派的領(lǐng)袖都在里頭……
當(dāng)然,還有沈夢秋!
她坐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里,如果不仔細(xì)觀察,誰也無法注意到。
盡管她有意隱藏自己,身入空門之后,她也穿得素凈簡潔了,然則,就算藏身在如此濟(jì)濟(jì)人才之中,她那絕美的面容,婀娜的背影,總顯得鶴立雞群,令人驚艷!
“師姐!”
陳歡心口一滯,渾身一顫,心中暗暗嘀咕,
“你還好嗎?”
此刻,他盡管談笑風(fēng)生,和幾位熟識的前輩見了禮,與鄒麒有說有笑,眼神卻一直注視著角落里的那個人……
只是,她卻冷若冰霜,一動不動,一直沒有回應(yīng)的意思!
正在此時,大營后頭突然傳來了稀疏的喊聲,說道,
“云中仙!云中仙!云中仙……”
很快,喊聲更是此起彼伏,一波高過一波!
鄒麒眉頭緊皺,大感好奇,急忙招來侍衛(wèi),問道,
“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衛(wèi)馬上回來稟報,說道,
“啟稟掌門,大營后頭的散修人士正在替生死擂臺上的人吶喊助威!”
陳歡一愣,大感詫異,遲疑著問道,
“這個云中仙,不會就是擂臺上的老哥吧?!”
聽得這話,大營內(nèi)的眾位真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沒了聲音。
漸漸的,營帳外頭的呼聲更是愈演愈烈,只如山呼海嘯,驚天動地!
不僅散修人士,就連護(hù)衛(wèi)在盟主大營兩側(cè)的玄天宮、乾坤門,天金衛(wèi),還有蜀山、紫云觀等門派的弟子們也紛紛搖旗吶喊,齊聲高呼起了一個名號:
“云中仙!”
剎那之間,云中仙之名只如山呼海嘯,直入云天!
這一刻,大營中的眾位真人哪里還坐得?。?p> 大家只得走了出來,卻見生死擂臺之上,那個衣裳破舊的男人步法輕快,好似一只古靈精怪的猴子,縱橫跳躍在三個兇惡的血魔之間,卻是毫發(fā)無損!
見狀,屠家兄弟嗷嗷大叫,又氣又怒……
此刻,他們的耐心終于被耗盡了,再也不愿和這個“叫花子”繼續(xù)玩這種無聊的招式游戲!
相視一眼之后,兄弟三人心有靈犀,猛然化身為滔天血霧,朝著那個可憐的男人席卷而去!
“老哥當(dāng)心!”
見狀,陳歡大驚失色,急聲提醒……
看過了先前乾坤門、蜀山門人的下場之后,此刻,再是看到臺上血紅色的煞氣,幾乎所有人都預(yù)料到了結(jié)局:
因此,有些人甚至悲哀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那個男人卻不慌不忙,一聲疾呼,
“起!”
只見他抖手一拋,將翠綠色的竹竿往擂臺中央一插,縱身一躍,整個人便輕飄飄地站在了竹竿頂端。
伴隨著他手中掐動的靈訣,竹竿一寸寸長高,并且越長越快:
起初只是長了一寸,很快就增長一尺,接著就是一丈,后來就是一仞!
再后來,竹竿直頂蒼穹,人們抬頭仰望,甚至只能依稀看見那么一抹站在云中,舉杯痛飲的人影!
“云中仙,人如其名!”
這一刻,饒是血煞雖是鋪天蓋地,可不論他們怎么吞噬,卻終究拿這跟竹竿無可奈何!
因此,煞氣只能順勢攀爬,奮力向上……
奈何,血煞侵蝕的速度,卻怎么也追不上竹竿成長的速度:
到頭來,終究只能望‘影’興嘆?。?!
見此情形,整個同盟大軍瞬間沸騰了,所有人精神振奮,振臂高呼,人人都大喊著一個名字:
“云中仙!”
此刻,太陽當(dāng)空,烈日灼心,仰望著那個云中仙人,陳歡更是連連嘖舌,敬佩不已……
此刻,他才明白過來,這位老哥并不是一時沖動、負(fù)氣上臺,
“原來,老哥竟有如此通天徹地的本領(lǐng)!”
這時,鄒麒一臉好奇地望著他,問道,
“說來奇怪,你怎么又和云中仙走到了一起?!”
仰頭看著天際的云中仙,陳歡一臉憤懣,苦笑著說,
“還不是被你們逼得!”
他訕訕而笑,撇嘴罵道,
“這不?一聽說女媧峰下決戰(zhàn),我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就趕來了,誰知,你們安排的迎賓狗眼看人低,一聽說我無門無派,就把我趕到散修人士中去了!”
聽得這話,鄒麒眉頭緊鎖,憤而罵道,
“這些個弟子,沐猴而冠,狗仗人勢,確實不像話!”
陳歡苦笑一聲,繼續(xù)說道,
“我本想狠狠刮他一嘴巴,然后直接去找你,可是俗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區(qū)區(qū)迎賓,尚且如此勢利,更何況是輩分尊崇、位居高位的長老、掌門?”
“如今,萬劍門毀了,師姐不要我,蜀山又去不得,我這個無門無派的小人物想必也不會招人待見!于是,我就心灰意懶,混在散修人士之中了!”
這話一出,一旁的玄天宮耆老相顧愕然,無不羞慚,鄒麒也被慘遭打臉,一臉尷尬,苦聲說道,
“讓你受委屈了!”
不遠(yuǎn)處的沈夢秋看似無意,然則,聽著這些話,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
看他們這般顏面無存的樣子,陳歡心中也稍稍解氣了,就又繼續(xù)說道,
“恰在此時,我就遇上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老哥!”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們一無身份,二無門派,同是散修,索性一起喝酒吃肉,相談甚歡!奈何,幾番對陣下來,看到許多道友接連慘死,赤發(fā)三煞又囂張跋扈,不可一世,我們怒不可遏,就想雙雙聯(lián)手,與之抗衡!”
聽得這話,鄒麒兩眼炯炯,慨然說道,
“原來如此!”
說著,陳歡仰望著云端那個老哥,嘖嘖稱奇,
“不過,我卻有眼無珠,全然想不到,這個邋遢老哥竟然有如此通天本事!”
鄒麒苦笑一聲,看了一眼天際,搖頭說道,
“這位竹仙脾氣古怪,神鬼莫測,你不了解,也是正常!”
“竹仙?”
陳歡一愣,不禁一臉茫然,遲疑著問道,
“什么云仙、竹仙的?我怎么聽不明白!”
鄒麒面色黯然,慨然長嘆,
“說來慚愧,其實,這個所謂的‘云中仙’,原本是我玄天宮門人!”
“???!”
聽得這話,陳歡只如聽到了晴天霹靂,不禁兩眼瞪大,一臉難以置信,驚聲問道,
“他既是出身名門,卻又為何自詡為無門無派,甚至如此憤世嫉俗,對名門正派嗤之以鼻?!”
“這……”
鄒麒一怔,面色難堪,一時之間,欲言又止……
見狀,一旁的梅仲諳瞥眼看了看擂臺,冷哼一聲,說道,
“不瞞師侄,此人少年之時,確實師承于玄天宮,修煉勤懇,頗有天賦,若論起輩分,可謂和我?guī)煶鐾T!”
“奈何,這人極其狂妄,性格放縱,每逢聽道之時,總有一番自己新奇的見解,其時,他絲毫不講上下尊卑,總要與師父據(jù)理力爭,情急之下,他甚至橫行無忌,直言要與師父當(dāng)場比試!”
說到這里,他更是怒氣騰騰,厲聲怒斥起來,
“玄天宮乃是道家福地,玄門至尊,豈容這等放肆無禮之徒?權(quán)衡再三之后,他最后還是被勸離了乾清山!”
聽得這話,陳歡心中五味雜陳,仰頭望著天際那個云中的男人,不禁暗暗感慨,
“原來,這位老哥竟然是個十足的刺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