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巧取豪奪？
等下人離去后，周平在屋子里來回踱步，面色凝重。
一兩家乃至三四家退貨，對周平的利潤造不成任何影響。
他的鹽，都是供給朝堂上的權貴，利益在其次，重點是身份的象征。
整個大秦，朝堂上的官吏勛貴幾乎吃的幾乎都是他家的鹽！
這豈是其他鹽商能比的？
想到數(shù)家客戶同時進行退貨，并且還是以質(zhì)量為由，周平的臉色就又是難看了幾分。
此事是真是假？
這會不會是其他鹽商取代自己地位的前兆？
而且那名鹽商竟然能將鹽直接送到自己的買家手里，這更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普通鹽商，哪里有機會接觸到那些人？
這當中必有蹊蹺！
沒過多久，剛剛離去的下人匆匆趕回。
“稟告大人，小的已經(jīng)打探到那幾家客人是從哪里買的新鹽了！”
“陳家？還是李家？”
周平對咸陽城里，其他幾家鹽商的底細都很清楚。
在他想來，有資格威脅到他的也就陳李兩家！
只是周平完全沒有想過，擠占他市場的……居然不是同行！
“都不是。”
下人搖了搖頭，猶豫道：“據(jù)小人所知，新鹽……是從城東安都街那塊的一家酒肆里賣出去的?！?p> “安都街？酒肆？”
周平愣住，他怎么都無法將這兩個詞與販鹽、尤其是販賣給權貴鹽聯(lián)系到一塊兒。
首先，安都街是咸陽出了名的貧民區(qū)，很少有達官顯貴會去往哪里走。
其次，酒肆、賣鹽？
周平狐疑道：“你真的沒有查錯？”
“沒有，小的問了數(shù)家客戶，都是這個結(jié)果?！?p> 說著，下人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疊油紙包裹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是什么？”
周平接過，攤開油紙，便看到一粒粒晶瑩剔透的雪白色顆粒。
“這是小的好說歹說，才讓其中一家的管事拿出來的?！?p> 下人解釋道：“這就是他們購買的新鹽！”
“這是鹽？”
周平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拈起幾粒放進嘴里，眼中精光暴綻！
“哼，安都街上的酒商，居然也敢跟我搶生意！”
周平陡然起身，冷笑道：“走，隨我去孫大人府上拜會一趟，不知那酒商販鹽，可曾上稅？”
……
次日，渭水邊的一間宅院里。
趙澤自然不清楚，自己僅僅將鹽售賣給朝廷里的權貴，也能引來鹽商的警惕。
此刻他吃過早飯，便徑直前往自家酒館，詢問趙忠鹽礦購買事宜。
雖然希望渺茫，但萬一有人肯賣呢？
甚至，他只需要購買整個鹽礦的一小部分開采權就夠了。
等來到酒館時，才看到門前圍攏了許多人。
領頭的中年人衣著華貴，腰間還系著明黃色錦帶，顯然家底非常豐厚。
這人，自然便是周平了。
趙澤心中微動，這是怎么了？
考慮了一下，他并沒有第一時間進入酒館，而是決定先看看什么情況。
很快，趙忠便走了出來，笑容憨厚道：“這是怎么了各位？”
“別揣著明白裝糊涂！怎么了你心里清楚！”
周平還沒說話，便有人搶著開口：“這位是周家商會的老板，你們這兒私自販鹽的事兒發(fā)了！”
說話是周平府上的下人，名為周南。
“私自販鹽？這話從何說起？”
趙忠楞了一下，疑惑道：“在我大秦，可沒聽說過有什么商品是限制出售的??！”
“說你私自販鹽就是私自販鹽！這些是大司農(nóng)丞府上來調(diào)查你的官吏，我勸你還是把事情老老實實交代了！”
大秦實行三公九卿制，九卿之一的治粟內(nèi)史又稱大司農(nóng)，掌管租稅錢谷和財政收支。
而大司農(nóng)丞，則是大司農(nóng)下，管領鹽鐵或官營商業(yè)的官吏。
“大司農(nóng)丞……”
趙忠看到那些身著官服的人，連連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雖然我家確實販賣了一部分精鹽，但稅收可都是如實上繳的！”
“你說如實便如實？”
周南臉色一變，蠻橫的推開了趙忠，隨后轉(zhuǎn)身低頭哈腰道：“諸位大人，里面請?！?p> 趙忠一忍再忍，終于要發(fā)作，卻看到趙澤在人群里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行，幾位官爺我給你們拿賬本?！?p> 趙忠理解了趙澤的意思，按捺情緒正準備進去，卻被周平勾住肩膀。
“別急，官爺們自己會查?！?p> 周南笑嘻嘻道：“你先留下，我這兒還有別的事兒想跟你說?！?p> 趙忠默然，佯裝憤怒，瞥向趙澤的方向。
見到趙澤臉色依舊平靜，心里總算是有了底氣，點頭說道：“好。”
等所有官差模樣的人都進去以后，周南朝著周圍呵斥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散了，都散了吧！”
圍觀的人群一陣騷動，一些看熱鬧的人離開了，但更多人的卻還在原地。
“呸，狗仗人勢。”
“可不是，這人我見過，城西周家的，平日里就狐假虎威！”
“周家商會出了名的黑，平日里就囂張跋扈，早晚有一天踢到鐵板！”
“可不是嘛！可惜了趙家小哥，辛辛苦苦攢下一份基業(yè)卻被這惡狼盯上了！”
聽到百姓們的議論聲后，周平臉色一黑，瞪了一眼周南。
周南心里一緊，再也不敢多嘴。
雖然這些都是平民，但依老秦人的性子，萬一惹起眾怒可就不好收場了。
“小兄弟，實話跟你說吧，今個兒你的賬本不管有沒有問題，大司農(nóng)丞的人來了，肯定都是有問題的?！?p> 周平壓低嗓音，湊在趙忠耳邊說道：“今個兒，小兄弟你交出制鹽的方法，這事兒就算過去了?！?p> “否則你搶占我周家商會生意這件事兒，我們還得好好算算?！?p> 制鹽的方法？
原來是沖這個來的！
趙忠心下恍然，唯一想不通的一點就是，他們的鹽明明都是提供給了朝廷里的官吏。
為什么，周家商會的人卻會找上門來？
“這么說……你們周家是要巧取豪奪了？”
趙忠臉色泛冷，絲毫沒有隱藏，特意大聲喊了出來。
這種事情，東家以前閑聊時也跟他談過。
人家既然能聯(lián)系到官府，借著大司農(nóng)丞的名頭前來，首先便占據(jù)了大義。
遇到這種情況……
那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靠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