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跟著門童來到了東苑,找老鴇一問就得知了龔承所在的房間,看來龔承真是這里的常客了。
沈明匆匆上樓去找龔承。
老鴇盯著沈明的背影出神,嘖嘖說道:“這模樣可不輸給西苑的小官”,老鴇看了許久又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門童,給他使了個眼色。
龔承斷然沒想到自己風月的時候,還能被舍友拍門,給沈明開門的時候,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你怎么來了?”
沈明沒好氣的說道:“今晚查宵禁?!?p> 沈明說完這句話,看了一眼坐在桌邊的秋月姑娘,紅塵女子,自然是妖嬈艷麗,桌上擺著些殘羹冷炙,兩個人已經是吃罷了一會兒了,此刻,龔承位子面前的酒杯還是滿的,這會兒兩個人還在把酒言歡,沈明覺得自己要是來的再晚一點,怕是不便開門了。
秋月瞧見如此俊朗的公子站在門口,便也起身走了過來,說道:“這是哪家的公子?龔公子的朋友和龔公子一樣,都是才貌俱佳。”
龔承馬上接過話來,“我這個朋友不僅才貌雙全,而且還是文武兼?zhèn)???雌饋硭刮臅?,發(fā)起脾氣也是嚇人的很……”
沈明懶得聽龔承和紅塵女子閑話,轉身就走,話已帶到,多留無意。
龔承看沈明走了,便指著沈明的背影跟秋月說:“我說什么來著,脾氣大吧?”
沈明不想“正大光明”的從紅袖招的正門走出去,下樓后沿原路折回,穿過東苑時恰巧又遇到門童。
門童假意攀談:“龔公子是我們這的???,看您面生,是頭回來吧,不知怎么稱呼?。俊?p> 此刻秋月的胳膊已經搭在了龔承的肩膀上,嫵媚的說道:“是不是要走了?”
龔承笑著說道:“今晚不陪你了,改天……改天再約?!?p> 秋月在龔承懷里撒了一會兒嬌,才依依不舍的放他走。
不夜閣的琉璃軒內,“何林”一語不發(fā),看著桌子上的酒杯出神。俄而,將眼前的酒,一飲而盡。
對面的小官顯得有些緊張和拘束,見他喝下酒了,又為他滿上。
小官看著人很清瘦,在這位爺面前,似乎不太愛言語。
東苑是燈火輝映,推杯換盞,好不快活,西苑這邊就顯得冷清了許多。
小官不是不想說話,而是身邊這位爺,身上有種莫名的殺氣。
小官試探著問道:“爺,有什么心事不妨說來聽聽,到了這種地方,可不興喝悶酒?!?p> “何林”看了看眼前的小官,嘴角掛著一抹笑意,說道:“和你說了也是無用,你不如想想怎么陪我。”
小官說道:“爺,您想怎么陪?”說完便把手搭在了“何林”手上。
“來這兒的人熟客多,你都見過嗎?”說完,“何林”把小官摟在懷里。
小官回道:“客人的名字,這兒可不讓亂說。我認識的爺也不多,您要是知道名字,不妨說來聽聽?!?p> “何林”扭了扭脖子,抬頭看了看屋頂,而后目光轉向窗外,琉璃軒的窗子正對著西苑的長春樓,樓上正是剛剛沈明去錯的那個房間,如今,那個房間已是門窗緊閉,燈也熄了。
“何林”再一次聞到了那個熟悉的香味,那一夜追到四平館消失的也是這個香味……
小官抱緊“何林”說道:“爺,早些歇下吧?!?p> “何林”拂了拂小官的青絲長發(fā),而后又松開了抱著他的手,站起身走到門外。
這會兒,門童正在院子里跟沈明攀談:“客官不說姓氏,下回怎么稱呼您。”
沈明不緊不慢的說道:“沒下回了”。
這種地方沈明是不打算來再來了,剛說完這句話,就瞧見“何林”站在琉璃軒門口。
在這里遇到師兄還真是尷尬,但想到何林在天脈宗口碑很好,仁心仁術,這個時候又不好不通知他。
于是,沈明走到何林面前,低聲說道:“何師兄,今晚查宵禁,早點回去吧。”
不想,眼前的“何林”師兄正在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沈明,就好像從來沒見過沈明一樣。
沈明被這樣打量過后也是心生詫異,正在這個時候,這位何師兄突然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好。琉璃軒里點了上好的酒菜,十五年的女兒紅,不如吃過后,我們一道回去吧?!?p> 沈明說不出何師兄哪里奇怪,但就是與往日不同,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沈明道:“都這個時候了,師兄還有閑心喝酒?宗門的事要緊?!?p> “哦?”何林笑了一下說道:“等閑欲作東山醉,卻為蒼生不破愁。師弟果然心系蒼生啊?!?p> 龔承不知道沈明是從東苑走的,就在屋里耽擱了一會兒的功夫,出來就不見沈明的蹤影,于是自言自語道:“跑得比兔子還快!是成精了嗎!”說完,自己就直奔天脈宗了。
沈明與“何林”一道回去,路上本無話,沈明不健談,到是何師兄總是看沈明,把沈明看得有些發(fā)憷。
沈明道:“何師兄今天是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似曾相識?!?p> “何師兄,我們在天脈見過面的,只是沒怎么說過話。”
何林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沈明,“我說的似曾相識,是說咱們倆好像打從娘胎就認識。”
沈明覺得今天的“何林”不正常,怎么越來越像龔承了,說起話來這般不正經。
好在已經到了紫陽峰,沈明覺得今夜這詭異的經歷也該結束了,就對“何林”說道:“何師兄,我先回玉竹園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免得被查?!?p> “好?!焙瘟终f完這句話并沒有轉身,而是繼續(xù)看著沈明。
沈明只好自顧自的先走了,畢竟今晚的經歷太過離奇。
待沈明走了好久,何林才自言自語道:“功夫還可以?!倍缶捅持?,大搖大擺的穿行于紫陽峰的山舍之間。
龔承已經在屋里喝完一壺茶了,抬眼瞧見沈明推門進來,便問道:“你比我先走,還比我晚回來。原以為你這腳程比天脈后山的兔子精強上許多,現在看來,也沒比烏龜快多少?!?p> 沈明知道龔承一向如此說話的,沒搭茬,徑直走到自己的床榻坐下,發(fā)了一會兒呆。
龔承看著沈明的樣子問道:“想什么呢?秋月姑娘是不是走到你心里去了?”
沈明看了龔承一眼,懶得說話。
龔承繼續(xù)問道:“你到底去哪兒了?”
沈明看著龔承問道:“你猜我遇到誰了?”
龔承笑著說道:“紅袖招里那么多人,我哪知道你遇到誰了?!?p> “我在紅袖招遇到了何林何師兄。”沈明說道,“但我覺得,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我當是誰呢,我早就跟你說過,有些人就是斯文敗類。天脈裝君子,下山是浪人,我在紅袖招碰見過他?!饼彸姓f道這里,又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說道:“誒,你通知他今晚宵禁了嗎?”
沈明點了點頭:“從西苑過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就順便跟他說了。師兄弟一場,不想他受罰。”
“等等……”龔承不懷好意的笑起來,“西苑?呦呵,何林這廝還真是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
“怎么講?”
龔承用手指了一下沈明,嘖嘖道:“你還是太年輕,說了你也不懂。知道東西兩苑的區(qū)別嗎?”
沈明本來是不懂的,門童說那些話,他也猜出了七八分,“大概知道,要說什么你就直說?!?p> “我上次碰到他,是在東苑。這回明白了?”龔承一臉不正經,著實讓沈明看著心煩。
沈明覺得自己的姐姐竟然要嫁給這樣的浪子,實在是虧大了,“一想到你要娶我姐,我就覺得虧大了。我姐這樣的女子,該當擇個良配,我也能有個好姐夫。哪像你,沒事就去煙花柳巷。”
龔承說道:“內弟,不要急于評斷。你姐夫我的好,要待日后慢慢發(fā)掘。我就是你姐姐的良配,不僅配得上娶你姐,也配得上做你姐夫?!?p> 沈明臉上露出不屑,心想:一個讓自己去紅袖招拍門撈回來的人,能有什么指望!
天羅不是第一次被叫成“何林”,以前也有一次遇到天脈弟子喊他“何林”,他以為那人是認錯了,沒有理會。這回又被沈明叫錯,他覺得自己大概長得很像何林。天羅并不知道何林是誰,何林住哪,他也不想知道,奈何有沈明這樣的熱心師弟指點,他想著今兒閑來無事,就順道去看看這個長相和自己頗似的人……
玉柔園的福田師兄因老家變故,告假了,此刻的玉柔園內黑漆漆的一片。
一個弟子急匆匆的從天羅身邊走過,誤把天羅當成何林,便打個招呼說道:“何師兄這么晚了還在外面,不回玉柔園嗎?一會兒要查宵禁了?!?p> 天羅微微一笑說道:“好的,這就回去?!?p> 天羅推開玉柔園的院門,看見舍內一片漆黑,待天羅進了舍內,點著了桌上的蠟燭。
借著燭光,天羅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舍內收拾的十分干凈,靠東側的床榻上放著幾本醫(yī)書和一個針灸包。
天羅信手拿起醫(yī)書,隨便翻了翻,看著書上何林所做的批注,愣了一會兒,臉色有些難看……
正這個時候,常跟在姜博容身旁的二忠?guī)熜肿哌M園子。
這兩日玉柔園晚上都是黑漆漆的,今兒突然亮了光,二忠就好奇進來看看。
天羅進到屋舍的時候,舍門沒有關,二忠進園就瞧見“何林”站在屋里。
天羅看著剛進園的“陌生人”沒有說話。
一九八四97
“等閑欲作東山醉,卻為蒼生不破愁?!闭岳钚隆肚锶盏菢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