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境,地劫殿上。
花輕嵐把天羅帶到大殿正中就松開了他的手,獨自走到地君座上坐下。
天羅看著兩旁判官給花輕嵐行禮,才知道這個女人竟然就是地劫殿的地君。
鬼乙判官這會兒也已經(jīng)跪著走進了殿內(nèi),十位判官分列大殿兩側(cè),鬼乙就跪在了大殿左側(cè)四位判官之后。
花輕嵐端然穩(wěn)坐,看著天羅。
天羅此刻到不知道是站是跪,索性絕殺已下,這會兒什么也都不顧了。
天羅對著花輕嵐說道:“你竟然是地劫殿的鬼王?”
花輕嵐平和的說道:“在這里,大家尊稱我為地君,我還不算是鬼王。有空我讓地劫殿的鬼使給你講講規(guī)矩?!?p> 天羅譏笑著說道:“講什么規(guī)矩,絕殺已下,你殺了封神小吉,我就是你的奴仆,以后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你想怎么立規(guī)矩都行。小吉他人在哪?”
花輕嵐早就知道天羅會這么問,所以一點都不意外:“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是在石橋邊,給你指完路,我離開了兩天,我去抓封神小吉了?,F(xiàn)在,他人就在地劫殿的大牢內(nèi),束縛他的封印是我親手布下的,除非我死了,否則他是解不開的?!?p> 天羅站在大殿中央,絲毫不避諱眼前之人就是自己未來絕對服從的主子,桀驁不馴的說道:“那還啰嗦什么,現(xiàn)在就殺了他?!?p> 鬼使一直站在地君座旁,見天羅毫無規(guī)矩可言就說道:“天羅,別忘了你的身份,你還有生死契在身,注意言辭?!?p> 天羅反駁道:“殺了封神小吉,我這條命就是你的,生是地劫殿的人,死是地劫殿的鬼,生死都在地君手上。”
花輕嵐看了天羅半響說道:“你就這么想殺了他。那好,你跟我來?!?p> 說完,花輕嵐示意鬼使前面帶路。
地劫殿的大牢和西境的大牢沒什么區(qū)別,陰暗潮濕骯臟,剛剛走下臺階就能聞到一股嗆人的霉味,大牢里有無故嘶吼的瘋子,也有躺在里面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的囚徒,犄角旮旯的地方還能有老鼠。
天羅跟著地劫鬼使一路來到大牢的最深處。
小吉蓬頭垢面的坐在牢內(nèi),頭發(fā)散亂的搭在額前,擋住了整張臉,他的手腳都被巨大的鎖鏈鎖住,這會兒聽到有人走過來,并沒有抬頭和他們打招呼,而是紋絲未動的繼續(xù)坐著。
天羅站在牢外,看著牢內(nèi)的小吉,他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狀,天羅此刻只想讓小吉死。
花輕嵐站在天羅身后,看著牢內(nèi)的封神小吉,臉上的表情透露出無奈。
天羅回頭對花輕嵐說道:“殺了他。”
花輕嵐看著天羅憤怒的雙眼說道:“一年之后,我給你機會讓你親手殺了他?!?p> “一年以后?”天羅驚訝的看著花輕嵐。
“對,一年以后。”花輕嵐肯定的說道,“現(xiàn)在殺封神小吉只能借我的手,以你的實力還差一些,我調(diào)教你一年,明年此時,你自己動手。自己的仇自己報不好嗎?他現(xiàn)在哪也去不了,報仇只是時間問題?!?p> 小吉這會兒突然開口:“一年時間,讓他達到封神水平,未免有些牽強了?!?p> 小吉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抬頭,他面前那些蓬亂的頭發(fā)還是遮著他的整張臉。
天羅看著牢里的小吉,又轉(zhuǎn)身看了看花輕嵐。
花輕嵐說的也沒錯,天羅自己還殺不了小吉,今日身體虛弱的更厲害了,要不是復仇的心力撐著,恐怕早就倒下了。
天羅想著:花輕嵐真的有本事讓自己一年內(nèi)達到封神水平嗎?她不怕自己反殺了她,毀了生死契嗎?
花輕嵐好像是看出了天羅的心事一樣:“我接下你的絕殺,若絕殺任務(wù)未能完成,必遭生死契反噬。我要是沒有把握,就不會自找麻煩。你的絕殺,我可以接,也可以不接?!?p> 天羅低頭想了一會兒,抬頭對花輕嵐說道:“我的生死在你手上,一年時間,夜長夢多。萬一我被你折磨死了,小吉還好好的活著——”
花輕嵐打斷天羅的話說道:“你要是死在小吉前面,我就得被生死契反噬,我犯不上。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死的瞬間我就得把小吉弄死。一年之內(nèi),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的生死是在我手上,沒有我的準許,你死不了,即便是你想自殺,生死契會也在第一時間生效阻止,你沒有死的權(quán)利。你也不用想著逃走,生死契會告訴我你在哪兒。這一年對你而言,沒有夢多,只有夜長。小吉身上有我設(shè)下的封印,我不死,他出不了這個牢。我要是死了,你的生死契就解了,怎么說你都不虧。一年之后,小吉是生是死,怎么死,都有你來決定,我不會干涉?!?p> 一旁的鬼使大人說道:“地君沒有騙你,生死契有很多約束,這種約束是對契約雙方都有效的?!?p> 天羅說道:“好。那就讓他再活一年,一年之后,我親手將他凌遲。”
小吉在牢內(nèi)冷笑了一聲說道:“不自量力。”
天羅跟著花輕嵐及鬼使出了大牢的門,剛出門口就暈倒了,天羅上一次吃飯還是小容給的餅,身體的傷也讓他不能繼續(xù)支撐了。
花輕嵐讓鬼醫(yī)為天羅診脈,天羅因與小吉一戰(zhàn),身體經(jīng)脈受損,需要重新修復經(jīng)脈。
地劫殿上,花輕嵐處理政務(wù),例行詢問地劫鬼城十大判官。
大殿后的偏殿內(nèi),天羅迷迷糊糊的醒過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被捆綁在一個冷冰的石床上。
一旁站著鬼醫(yī)孫思和他的徒弟們。
孫思見天羅醒了過來,用平緩的語氣說道:“你醒了?!?p> 天羅知道生死契的主子——地劫殿的地君沒那么容易放過他,不知道會找些什么樂子,十分謹慎的問道:“這是哪?”
孫思說道:“地劫殿的后殿,地君在前面的大殿處理政務(wù)?!?p> 天羅看了看鎖著自己的鐵鏈問道:“你們想干什么?”
孫思答道:“你在牢門口暈過去了,鬼使大人派人把你送過來。你之前有受過重傷,兩條經(jīng)脈受損,能撐這么多天,已是奇跡,若不及時修復這兩條經(jīng)脈,恐怕將來要落下殘疾?!?p> 天羅雖未見過下絕殺的人,但也從萬劫殿鬼使那聽說了一些,下絕殺之人可沒什么好下場,如今怎么要給自己醫(yī)治了呢?他覺得其中必定還有文章,于是說道:“地君有這么好心嗎?還有什么話,一口氣說完?!?p> 孫思臉上的表情有些為難,思索了片刻后對天羅說道:“地君交待務(wù)必醫(yī)好你的傷,恢復如常。修復經(jīng)脈倒是不難,只不過——”
孫思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只不過,地君吩咐,不要為你施以麻醉,讓你清醒的情形下修復損傷經(jīng)脈。”
天羅聽到這里就明白了:地君果然會找樂子,人在清醒的情形下修復經(jīng)脈,不是要疼昏過去嗎?
孫思不懂天羅心里怎么想,補充說道:“地君和判官大人們在前面的大殿聽著呢。我也是奉命行事,當大夫的當懷父母心救治病人,可眼下這情形,我也很是為難啊——”
天羅打斷了孫思的話說道:“我一個下了絕殺的人,你又何必啰嗦解釋那么多,冥境的絕殺代表什么,我心里很清楚,我現(xiàn)在就是個奴隸,連一個常人都比不上。動手吧,讓地君和判官們樂一樂?!?p> 說完天羅就閉上了雙眼。
孫思聽到這里也嘆了口氣,給旁邊的徒弟使了個眼色,那徒弟手里拿著一塊白色的絹帕。
孫思說道:“一會兒他叫的厲害,你就把巾帕塞到他嘴里。大殿上的人,聽幾聲也就夠了。”
孫思說完用手擼開了天羅的袖子,拿起一把鋒利的小刀劃開天羅手臂的肌膚。
天羅在后殿痛不欲生,慘叫的聲音傳到地劫殿上。
地君花輕嵐聽了微微皺了下眉頭,而后看了看大殿上的十大判官,判官們也都在看著地君的反應。
花輕嵐就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處理政務(wù)。
十大判官面面相覷,摸不準地君的想法,只覺得這就是地君找樂子,給下絕殺的人一個下馬威而已。
地劫殿的判官們各個都見過“世面”,愛閑話、愛湊熱鬧。在判官們眼里,這種場面是正常的,沒有這種場面才是不正常的。在冥境,十大閻羅鬼殿,不論哪個殿的絕殺,都沒有活得滋潤的,這好像就是慣例,所以判官們也就習慣了。
花輕嵐坐在地君寶座上,一邊低頭看折子,一邊說道:“下絕殺就是這樣的下場?!?p> 花輕嵐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當年她自己沒下過絕殺一樣。
孫思的徒弟用絹帕堵住了天羅的嘴,可這畢竟是沒有麻沸散的情況下所做的醫(yī)治,天羅還是被疼昏過去了。
孫思看這情況反而舒了口氣,畢竟一個大夫聽著病人這般慘叫,下手也是很緊張的,眼下正好趁他昏過去,把經(jīng)脈修復術(shù)做完。
孫思的徒弟問道:“鬼使大人說,要是他疼昏過去了,就把他弄醒再修復經(jīng)脈——”
孫思給這徒弟使了個眼色,“別吱聲?!?p> 說完,孫思看了看偏殿的門,對著徒弟說道:“他們都不在,沒人看著,經(jīng)脈修復好了再弄醒他?!?p> 此刻,天羅的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等天羅再次醒來的時候,自己竟然在大牢內(nèi),而且就在封神小吉的監(jiān)牢對面。
幽漆黑暗,此刻也分不清是什么時辰,天羅只覺得整個衣衫都濕噠噠的,幽風吹來,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那是醫(yī)治自己時,因疼痛出汗浸濕的衣衫。
牢外的守衛(wèi)看到他醒了,便去通知鬼醫(yī)。
天羅緩緩的坐起來,這個時候,牢門開了,鬼醫(yī)孫思走了進來。
天羅摸到自己的臉頰濕漉漉的,冰冰涼,便強顏歡笑的對孫思說道:“灰塵迷了眼,見笑見笑?!?p> 孫思給天羅把了脈說道:“一切正常?!?p> 站在牢門口的獄卒,看了有些驚愕,待孫思出監(jiān)牢時,他一路送孫思,一邊小聲問道:“里面那位是不是瘋了?”說著,獄卒還指著自己的頭說道,“他是不是這里有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