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偶然,離別悄然!
走過一段路,喝過幾杯酒,分別就顯得自然而然??催^的,路過的,遇到的,都是風景,江湖人看江湖景!
楊亭牽著老藍馬走走停停,走過了黃沙大道,走過了炊煙裊裊,走過了夕陽西下,想起早已分別多日的韓矩,這算不算自己在江湖上的第一個朋友?
當然算,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看著滿天星河說著那些荒誕不經的夢,又怎能不算?也可以不算,道三說過,江湖太大,水太深,最忌交淺言深,朋友二字就顯得更加的彌足珍貴!也許一別,便是終身,聚散離合,悲喜哀愁,這才是人生!
楊亭有些想家了,想村頭的老鐵匠,想三里亭的高屠夫,想師父屈神廚,還有客棧對面的鄰居小丫頭——月恒……也只是想想,自己還未練成最快的劍,還沒有見過五樓十二城,還沒有去三清觀上上一炷香,還沒有去稷下學宮聽莫子瑜講學,江湖也還未走完……思念在家,夢在道!
楊亭走在秦淮河岸,便不由得想起了韓矩說起的很多年前的那一段公案——任平生拔劍一怒為紅顏,斬殺了夜刀唯一的愛子夜武,最終引起了煙雨生和夜刀兩大巨頭的巔峰之戰(zhàn),這一戰(zhàn)雖不分勝負,卻隱隱主導著江湖的走向;而不久前煙雨生的小弟子在山下被人打成重傷,據(jù)說在棲霞山沒過幾天便不治身亡,雖受的是劍傷,明眼人卻都能看得出傷口處那凌厲的刀氣,而武林盟與棲霞山的仇恨由來已久,所以殺人者必定是武林盟,不是也是了!
所謂的天上人也不過是天下人罷了!喜怒哀樂,恩怨情仇。韓矩也算是天上人吧,楊亭這樣想著!
老藍馬突然停住腳步,對著楊亭打了一個響鼻,拉回了楊亭的思緒,順著老藍馬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少年模樣的青衫客朝著自己緩緩走來,青衫客腰懸長劍,手拿酒壺,長發(fā)披散,遠遠望去顯得灑脫而又儒雅。
秦淮河岸有一家酒樓名叫風塵樓,樓中有一雅間名叫風雨閣,此時風雨閣中有三人圍爐而坐,案上有酒,一人一身墨綠儒衫,手捧書卷,臨案而坐;一人一身道袍,桃木為髻,端杯而飲;一人墨色大氅,背負長劍,正在臨窗而望,此三人正是莫子瑜、道三和韓矩三人!
為何要他卷入?韓矩回過頭來,看著莫子瑜和道三,他需要一個解釋。
大道運行,自有其規(guī)律,非是我們讓他卷入,而是命運不可逆,這便是他的命!道三看著窗外樹影婆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墨子瑜輕輕放下手中書卷,站起身來,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淡淡道:這個江湖真無趣啊……
今夜無月,星河漫天
青衫劍客喝完壺中最后一滴酒,隨手把酒壺別在了腰間,他已經看到了那個少年,一身麻衣,面容清秀,雖談不上多么帥氣,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氣度,就似冬日里的暖陽,雖光芒萬丈卻毫不刺眼,只有絲絲暖氣,緩緩鋪散;背后背著一柄劍,雖有幾分江湖氣,但更多卻像是那儒家學宮的學子;身邊跟著一匹罕見的藍馬,馬雖有些顯老,但不論是誰看到都會不由得稱一聲:好馬!但具體怎么個好,卻又說不清。
同時,楊亭也看著迎面而來的青衫劍客,只覺得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寒冷,滿天繁星似乎也隨著青衫客的腳步而微微顫抖,似乎迎面而來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柄劍,此劍頂天立地,睥睨天下,唯我獨尊!
你好,我叫任平生,天下任我行,平生一杯酒的任平生!
先生好,我叫楊亭,楊樹的楊,亭臺樓閣的亭!
原來青衫客就是棲霞山的任平生!
楊亭心湖蕩起陣陣漣漪,在江湖行走偶遇任平生的機會就像拾荒者撿到黃金,還是被黃金砸到的那種,于是楊亭拱手,彎腰,問道:“不知先生所為何事?”有人說過,這世上的所有偶遇都是有心人的精心安排!
“受人之托,傳你一招劍”任平生嘴角微微一撇,有幾分無奈,又似乎帶著幾分好奇接著道:“能不能看看你的劍?”
“先生可否告知,是誰所托?”
楊亭邊說邊隨手解下鐵劍,交到任平生手中!
“韓距,你應該認識的!”
任平生接過劍,輕輕抽出劍鞘,伸指一彈,只聽“錚……”的一聲劍鳴,似龍吟長空!
劍中皇者,無出其二!
“劍,分為四層境界!第一層,稱之為技,不過是些凡俗招數(shù)罷了,練到最高境界也不過勉強會使用劍罷了;第二層稱之為術,達到第二層勉強算是登堂入室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算是認識了世間劍之本質,世間萬物皆可為劍;至于第三層,可稱之為法,登高望遠,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前途渺茫,迷霧重重,一劍出,山河變色,一劍出,天地無聲,能夠超越第二層達到第三重境界的人,這世間寥寥無幾;至于傳說中的第四層,道,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撥開云霧見青天,手握日月星辰,胸含天地乾坤,出口成憲,言出法隨,這層境界又稱之為天問,意思是拔劍問天,據(jù)說達到這重境界的只有當年的屈,可惜生不逢時,未能一見,實為憾事!”
任平生手握長劍,悠悠而言,“接下來我將會用我三十余年積攢的劍意為你演化天問第一式,能不能學會,或者說能學到幾分,全憑自己悟性,因為我并不擅長教人,更懶得教人,你明白了嗎?”
楊亭心中早已是驚濤駭浪,卻還是鎮(zhèn)定問道:“為什么?”
任平生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楊亭,卻并未做答,只是雙手舉劍,與眉齊平,遠遠看去,劍身,劍柄甚至雙手都變作成一點,這一點似乎漆黑無比,又似乎散發(fā)著無窮的光芒,似陰又似陽,任平生雙手微動,劍尖隨之向上,直至蒼穹,有風起,夜幕分兩半,中間有一柄巨劍橫空,群星暗淡,天地失色……
風塵樓中,有人嘆息:不愧是任平生……
棲霞山,煙雨生抬頭,看著那一道久久不愿散去的劍氣,雖不語,手中劍卻錚錚而鳴!
弱水河畔,夜刀一身如墨長袍無風自動,有刀鳴相隨,虎嘯龍吟!
五樓十二城,有一少年仰望星空,看著夜幕被緩緩撕裂,露出一抹羨慕,卻又馬上消失!
“爹爹,這就是劍法嗎?”
少年身后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中年男人,中年眼中微露不忍,隨之消失,道:“應該是半步道境了吧!”
“爹爹,我想去江湖走走!”少年仍然抬著頭,看著夜空!
“看到你腳前那水洼了嗎?”中年男人伸手指著地面一灘水洼,接著道:“在我等眼中,江湖也就這么大?嬴兒,你可懂了?”
名叫“嬴”的少年低頭,看著眼前水洼,悠悠道:“可是爹爹,江湖也有任平生,劍白云……”
“他們不是江湖人,是天上人!”中年似乎不忍,又解釋道:“你雖不能修行,不能練武,可你仍然是天上人,你有無窮無盡的錢財,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一切,聽明白了,是一切!”
“爹爹,世間一切都有價?”
“對,世間一切都有價,而你,都出的起!”
五樓十二城之上,群山之巔,云深之處,有一白衣人負手而立,似與天平;身后半步處一葛衣老者垂手而立,侍立一旁!
“諸葛,出劍者何人?”
原來這葛衣老者就是傳說中的諸葛,卻不知白衣又是何人?
“回主上,是任平生!”諸葛微微低頭,以示恭敬
“這是什么境界?”白衣看著那道慢慢愈合的天之痕,語氣有些好奇!
“這一劍,應該有半步道境的威力,但任平生只是劍道第三層境界巔峰罷了!”
“哦?”
“因為他所使這一招,是那人所創(chuàng),天問第一招!”
劍氣消散,天地復歸寂靜,似乎什么都未發(fā)生,又似乎冥冥之中發(fā)生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