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少惡

　　所謂“少年易學老難成，一寸光陰不可輕”，眾孩在神劍門學武識文，兩月之后均有小進，即如歐陽虎一般資質平平，死記硬背，也能將入門招式運用得當。

　　朱文武、厲無虛講到劍法精義，小南飛將之與落葉劍法結合，以往難以勘破想通之處，竟?jié)u漸豁然開朗，只因年幼力微，未能將內勁貫穿于招式之中，假使與成年人對打，自是難以克敵制勝，但勝在謙遜刻苦，每有進展，只是竊喜一陣，旋即自我督促，以求再破難關，有時為了一招半式，往往廢寢忘食。王況、歐陽虎、張三牛三個受他感染，常和他一塊在院中聞雞起舞。

　　到了第一次群試，七十二個孩子捉對角逐，于校場比試武功，并按取勝所用時長進行排名，落敗的三十六人須接受晚課。

　　小南飛謹記姑姑的話，在抽到比自己武功弱的同窗時，按部就班地使用神劍門的入門武功，對手有十四歲，雖然比他高半個頭，但小南飛腳步極快，猶如穿花蝴蝶般繞其周身行走，直把那小孩繞得頭暈眼花，隨后再出掌輕拍其胸，那小孩身體修長，弱不禁風，小南飛掌勢已收到最弱，仍拍得他大聲喊叫，各掌事瞧出端倪，都知小南飛刻意蓄力，否則方一出手，那小孩就已敗下陣來。

　　所幸王況、歐陽虎、張三牛均在角逐中勝出，一來三人未抽中較強的同窗，例如王沖、王凜，甚至易小福和朱祿等人，二來三人跟著小南飛晚睡早起，身手皆屬中上水準。歐陽虎本來和對手旗鼓相當，最后關頭腳步晃動，使的正是姬破虜?shù)娘w天疾行功，對手吃了一晃，被他乘勢擊敗，他大喜不已，原以為自己難以取勝，豈知一番較量下來，雖累得筋疲力竭，到底未使室友蒙羞，如何不引以為豪？

　　王沖看小南飛等人擁抱慶賀，且相互鼓舞，又知自從歐陽虎邀請其他三人上門作客后，上月休假，四人又一齊到小南飛家玩耍。他原本不如何注意小南飛，只因易小福、朱祿常于耳旁說小南飛的壞話，加上王凜火上澆油，便越看小南飛越覺不順眼，自然遷怒于弟弟，以致王況恭賀他拔得頭籌時，他只是冷冷應道：“別只顧著貪玩，瞧你險些過不了關?！?p>　　王況抽到一個女真人，兩人年歲相當，那女真人體力充沛，擅長近身搏斗，王況避其鋒芒，待對方雙手襲來，彎腰側身，轉到對方背后，那女真人一招撲空，連續(xù)施展踢腿功夫，力道強勁，險些將王況直接踢下校場擂臺。王況不以蠻力相抗，只堅固防守，那女真人到最后果然精力大損，王況再以神劍門入門招式，輕松將其推下擂臺。八個女真孩童個個生得虎背熊腰，又自小習武強身，王況雖是門主嫡孫，在神劍門卻極謙恭有禮，各掌事多愛其性，起初還擔心王況非女真人敵手，但見他左躲右閃，在擂臺上游刃有余，已猜他是刻意隱忍，尋隙反擊，都稱他老成持重，有大將之風。

　　這話恰好被王沖和王凜聽見，王凜挑撥離間，說長老堂主們都偏向王況，不知誰才是繼承人。王沖漸而生憤。

　　小南飛看出王沖等人神色不穆，拉著王況走進人群。不時群試結束，張三牛排在第十四，小南飛排在第十七，王況排在第二十五，歐陽虎排在第三十四。王沖居首，王凜次席，易小福、朱祿等人殺進前十，八個女真人有六人在三十名之內，其余兩人，一個負于同胞，一個負于王況。

　　王門主得知排名后，不滿女真孩童成績優(yōu)于漢人，責令顧笑天務必提升漢人孩童的武學功底。

　　八個女真弟子以徒單朗、蕭波為首，均出自官僚之家，神劍門有累世威名，許多女真部族未遷入中原時，就對之多所仰慕，聽聞神劍門招募弟子，棄了官學，即來報名參加。王淵雖不喜與女真人為伍，一則當世推崇有教無類，二則不好名文拒絕女真人，遂敲定了八個女真孩童為儲備弟子。

　　徒單朗排在第三位，雖只十五歲，身材卻如成年人一般高大，他抽到了女真同胞，是以出手稍緩，否則當能同王沖一爭高下。蕭波先祖本以部族名為姓，后來為紀念掃除遼國大姓蕭氏其中一支的功績，在遷入中原后，遂以“蕭”為姓，蕭波時年十四歲，排在第六位，只用不到十招，就擊敗了一個十五歲的漢人少年。

　　在平常各類小試中，徒單朗和王沖向來是你追我趕，交替成為第一，但從未正面交鋒。因受制于弟子八大律，均不敢率先挑事，何況徒單朗、蕭波等八人雖處神劍門內，到底洛陽為金人所占，金人近年多有親民舉措，但其殘暴兇惡早經(jīng)先輩口耳相傳，王沖自然不敢與之硬碰。徒單朗總覺王沖倨傲無度，似乎沒把女真人看在眼里。兩人暗自較勁，已有劍拔弩張之勢。

　　漸漸到了十月，眾孩都長高了不少，第二階段也學了近四個月。

　　一日小試，徒單朗和王沖終于能單獨較量，各掌事和眾孩對此期待已久，均想看看究竟誰技高一招。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使出十八般武藝仍然不分勝負，彼此皆是遍體鱗傷。顧笑天只得考究兩人的文學功底，讓兩人背誦詩詞文章，最終王沖稍勝一籌。事后蕭波和其他女真弟子暗中嘲諷王沖，稱他所以能贏，是因他是神劍門的繼承人。

　　王沖聞言，起初不以為意，王凜添油加醋，說其他漢人弟子也跟著起哄，全然沒把王沖這個神劍門少公子放在眼里。王沖半信半疑，正巧小南飛和王況、歐陽虎、張三牛在房門前談話，王凜“指鹿為馬”，稱小南飛等人早就在那竊竊私語了，王沖不悅，王況不知內情，和小南飛等嬉笑玩鬧，王沖拂袖回房，怒道：“那幾個女真人欺人太甚，江飛和弟弟他們也……也不知所謂。”

　　易小福道：“不如找個法子教訓教訓女真人?！?p>　　朱祿道：“可惜弟子八大律寫明不得……不得，唉，總之不好辦?！?p>　　王凜道：“那也未必，我倒有個法子，還能順帶教訓江飛他們?！?p>　　“教訓江飛他們？那……那豈不是連大哥的弟弟也教訓了？”

　　“誰叫堂弟他連自己大哥也來笑話?！?p>　　“你既然有法子，盡管試一試，別鬧出人命便可。我弟弟他一直和江飛他們廝混，教他吃點苦頭也沒甚么?！?p>　　王凜嘿嘿笑道：“既然堂兄允可，小弟姑且一試，到時大伙看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