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腿腳惹疾,四大高僧擔心他悲傷過度,陪了他一個時辰,等他勉強睡下才各回禪房。
廣明分拔持棍弟子四處巡視,自己也領(lǐng)了一支人馬,到西堂時發(fā)現(xiàn)江南飛獨坐院中,弟子稱上半夜已巡過此處,那時卻是另一位施主,江南飛簡述前事,廣明嘆道:“兩位施主宅心仁厚。若非貧僧久查無果,你們也不致如此勞苦。貧僧實在過意不去?!苯巷w忙擺手道:“在下略盡綿薄之力,張兄也心甘情愿,大師切莫放在心上?!睆V明教他略有倦怠即可入睡,全寺上下已廣增人手嚴加護衛(wèi)。
江南飛應(yīng)聲后,廣明率眾欲走,院外走廊忽然傳出急促的腳步聲,前后分明,似做翻騰舉動,江南飛耳根微震,不知對方是殺害廣遠的兇手抑或盜賊之類,忙喚廣明道:“大師,旁邊有人經(jīng)過。”
廣明點頭后立率巡夜僧朝前院追去,江南飛跨出半丈余遠即感不妥,“別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壁s忙喚醒張雁冰,稱廣明大師發(fā)現(xiàn)前院似有異常。張雁冰道:“江兄弟留守此地,張某跟著去瞧一瞧,興許能幫助廣明大師緝拿真兇?!苯巷w應(yīng)道:“張兄萬事小心,對方腳步快極?!?p> 張雁冰點點頭道:“多謝江兄弟提醒,張某自當加倍小心?!闭f完奔出前院。
廣明和身旁巡夜僧均是寺中高手,追蹤良久,只聞其聲不見其影,張雁冰好容易跟到鐘樓斜側(cè)的僧院,問廣明道:“在下聽聞發(fā)現(xiàn)了嫌疑人,立馬跟過來助陣。”廣明道:“有勞張施主。只是對方身手太快,貧僧和師弟們竭盡全力也難以接近?!?p> 張雁冰道:“這還了得?”廣明道:“貧僧聽說葉施主連續(xù)擊敗了三位師叔。廣恒師弟悟性極高,幾乎和葉施主打成平手。有二人相助,可將對方擒獲,只是遠水不解近火,不知對方是甚么人?追來追去所為何事?是否別有所圖?貧僧實在毫無頭緒……”
張雁冰不好插話,廣明也無從部署追蹤大計,正當躊躇之時,抬眼見前院有沖天訊號射出,緊接著三聲巨響,少林寺方圓五里之內(nèi)恐都為之一震。
廣明“啊”的一聲,“發(fā)生甚么事了?此乃本寺危急求救訊號!”身旁弟子呼道:“是從廣恒師叔所在的禪院發(fā)出?!?p> 廣明不及呼喊張雁冰,率巡夜僧風似的朝禪院奔去。
那禪院四方四正,不到盞茶工夫門口已站滿了各級弟子,火燭映照,周圍宛如白晝。
廣明尚未走近,就聽小沙彌大聲哭喊:“廣恒師叔圓寂了!廣恒師叔圓寂了!”如泣私訴,悲憫慘烈,一傳十,十傳百,直至傳到智通和四大高僧耳里。
廣明厲聲喝道:“胡說!廣恒師弟好端端地怎會圓寂?”他雖比廣恒年長近十歲,因常常交流武學,廣恒屈己待人,恭儉和善,兩人感情極深。
弟子稟告道:“我等巡視到此,聽見異響,發(fā)現(xiàn)有人站在廣恒師叔禪房門口,當時房門半開,我等走進才知,那人是崆峒派葉施主,廣恒師叔倒在床榻之下……已然……已然身亡了?!?p> 葉芳正被十幾名持棍僧人團團圍住。
廣明緩緩靠近房門,見廣恒倒在床榻旁邊,廣遠才于藏經(jīng)閣內(nèi)遇害,他不忍再檢驗廣恒的尸首,盯著廣恒,遲遲邁不開腿。
智通方丈及四大高僧聞訊奔至,智明折了愛徒,悲憤欲絕,幸被方丈和智善大師等及時攙扶。
智通和智明均遭喪徒重創(chuàng),智通既是師兄,又是一派掌門,自己傷痛之心稍解,便一面安撫智明,一面吩咐智善和廣明仔細查驗現(xiàn)場。
那聲巨響自然使各派人物和姬萋等人從睡夢中驚醒,廣恒大師突然圓寂、葉芳在現(xiàn)場被圍的消息也一并傳來。
陸空破口大罵:“甚么亂七八糟的,竟怪到我大師兄頭上!當真以為我崆峒派好欺負么?”大約卯初一刻,率群豪到達禪院。
江南飛才得廣恒指點迷津,又敬重他為人慈悲,他死訊突來,且兇嫌居然是葉芳,一時難以接受。
西堂眾人都已梳洗完畢,江南飛仍低首坐在石凳上,直到葉輕絮、長孫竹枝、姬萋先后喚他,他才略加清醒,心中默念道:“廣恒大師胸懷如海洋,將來要長命百歲的,怎么……怎么突然圓寂了!”
葉輕絮道:“廣恒大師曾慷慨指點大家的武功,你不想送一送他么?”
“對了,葉兄或許見了大師最后一面?!?p> 姬萋看他悲傷難過,又喃喃自語,走近他低聲道:“你別傷心了。你在龍門替我和表哥解圍,也可在此替廣恒大師和廣遠大師找出殺害他們的兇手。”姬萋的話如醍醐灌頂,令江南飛腦海一翻,“沒錯!兩位大師慈悲渡人,平端被人殺害。兇手多半還在少林寺中,我要設(shè)法將兇手找出來?!笨觳阶返饺汉郎砗?。
葉輕絮問江南飛道:“他們說葉芳是殺人兇手,你瞧像么?”江南飛一面聽陸空沿路大罵少林派無禮,竟敢懷疑他大師兄葉芳云云,一面回答葉輕絮道:“以他的本事,要殺一個人,假如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當今世上很難有人找得出破綻?!?p> “有道理,他們說葉芳被少林僧人圍了起來,他干嘛不逃走!”
“還是那句話,他要逃走,誰也無法抵擋!我想他多半被人引到了廣恒大師的禪房,之所以不反抗,我猜他也想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委?!?p> “萬一當真是葉芳所為,他故意不走,就是想讓大伙以為,他要走,誰也攔不住,那可怎么辦?”
葉輕絮仍戴青紗,江南飛雖看不清她臉,只覺她好動活潑,隱有歐陽蜓的身影,半點也不煩她,反而耐心應(yīng)道:“那就只能重新尋找線索,現(xiàn)場應(yīng)該會有兇手留下的證據(jù)?!?p> 葉輕絮笑道:“這么說你比廣明大師厲害,他只會盤問大家,你卻能想著從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端倪?!?p> 江南飛道:“但愿廣恒大師早登極樂,我和大師一見如故,他對我有指導(dǎo)之恩,倘若他當真死于非命,我定會設(shè)法找出兇手!”
葉輕絮只感江南飛氣度陡增,芳心忽然隨之而動,不由得癡癡凝望于他,長孫竹枝瞧她呆立原地,拍了拍她道:“別走神了四妹,你瞧前邊滿是少林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