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惡戰(zhàn)家仆

　　他低聲對寶慈說：“你且后我身后來，用力的撐著我。今日咱們且博他一博?！?p>　　錢串串也笑了：“能與公子并肩作戰(zhàn)，榮興至致?！?p>　　賀蘭亦心中一熱，熱血沸騰，一直冷漠的臉上有了些許微笑。

　　錢串串站在他背后，咬牙挺直，做他最堅(jiān)強(qiáng)的后盾，讓他屹立在那里，巍然如松，拔劍出鞘，刀光劍影中，擊退了第一批持械上前的家丁。

　　但是他剛受過重傷，體力不支，第二批家丁打上來的時(shí)候，他應(yīng)付得就有些吃力了。血向上涌，噴出來，手腳一軟，劍脫腕被打飛，他也差點(diǎn)摔倒在地，錢串串連忙扶住了他。眾家丁圍上來，用棍棒將他們按住。

　　寧氏心里大喜，面上卻愈發(fā)猙獰，多點(diǎn)怨氣終得平反了，于是下令到：“將他二人先棍棒打死，再裝進(jìn)豬籠，綁上石頭，沉進(jìn)南河，若老爺問起，就說他二人私奔，被沉了塘?！?p>　　錢串串暗想：“這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寧氏這么狠？”

　　就在這時(shí)，一個(gè)蒼老的聲音大喝一聲：“且慢！”

　　眾人順著聲音一看，三小姐汪海棠扶著一老叟巍巍地往這里趕。老叟看樣子沒有九十，也有八十了，一下巴白胡子長到腰間，快成仙了，精神頭兒卻還頂好，嗓門哄亮，一發(fā)怒還滿臉通紅，一根虎頭拐杖一起一落更是虎虎生威。

　　寧氏咬牙切齒的說：“海棠，你凈跟為娘的做對，吃自家米干別家活，你到底知不知道跟誰親？平時(shí)真是太慣著你了！”

　　汪海棠再厲害，還是怕自己親娘的，不由得心虛低下了頭。老叟一聽更是來氣：“我看平日里，家族里是太慣著你了！你竟然敢不通過我這個(gè)族長和各長老的決議，私殺我汪家的女兒，你該當(dāng)何罪？”

　　這老叟就是汪氏一族的族長，論輩分，還是汪寶慈的曾祖一輩，汪海棠都屬于玄孫了。寧氏再跋扈也不敢得罪族長，連忙走向前來請罪：“哪里敢，族長大人？我這不是氣寶慈給汪氏丟臉么?！?p>　　老叟再一跺虎頭拐杖，大喝一聲：“休得花言巧語，若不是三小姐帶我及時(shí)趕到，寶慈這丫頭都被你害死。寧氏，你既為當(dāng)家祖母，當(dāng)要學(xué)你婆婆與人為善，好好持家，寶慈這丫頭與你無怨無仇，自小你就刻薄于她，是何道理？這丫頭雖是庶出，也是我汪家的血脈，當(dāng)年你爹帶她回來，是入了宗祠的，哪里容得你隨意糟蹋？”

　　寧氏被喝得臉皮發(fā)紅，辯解到：“她與人私奔，有辱門風(fēng)，這等事如何請族長出面？只能越少人知道越好，快快的處理了。我素來待她不薄，只是她做錯(cuò)了事，我這樣處置她，有何不對？”

　　老叟說：“我聽三小姐說，她未與人私奔，只是被奸人推下河里被孫公子所救?！?p>　　寧氏說：“他們?nèi)鲋e，寶慈與這孫公子素來有染，不聽勸誡，還偷了我的銀兩私奔，被家仆在南公山上尋到，二人衣衫不整，正在，正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做那不堪之事……家仆將她們帶回來，我本想嚴(yán)加管教，不想她死性不改，今日又想私逃出去……”

　　聽到這里，錢串串再也忍不住笑起來，干脆笑彎了腰。她突然覺得這人生挺沒趣的，這么好的陽光里，她一個(gè)21世紀(jì)的職業(yè)女性，竟然在這個(gè)莫名其妙的朝代跟人唱這種沒營養(yǎng)的宅斗戲，一下子覺得沒趣兒了。

　　寧氏臉色都變了：“你個(gè)不知羞的賤婢，說得就是你，你笑什么？”

　　錢串串說：“我笑你臭不要臉?！?p>　　寧氏大怒，招呼家仆就要上前，老叟的虎頭拐杖往青石板地上一杵，聲音驚人，大喝一聲：“你敢，你們各說各話，我不會枉信任何一個(gè)人，在這件事沒有查清楚之前，你們休要傷人性命！”

　　賀蘭亦見狀冷笑一聲說：“汪族長，我覺得你應(yīng)該立刻將寧氏這逆不道的婦人拿下，不然害你汪家九族?；首舆x妃，汪家四位女兒都在名冊之內(nèi)，雖未入宮，但是卻是在冊秀女，已經(jīng)非汪家人，是皇家的人了，汪家當(dāng)家主母及家法都沒有資格教訓(xùn)秀女小主；欽天監(jiān)更是斷言，東宮正主出自海寧汪家。具體是誰，誰都不清楚，但是若是寶慈呢？”

　　一席話說得老族長汗如雨下。

　　賀蘭亦說：“按龍國律法，私殺秀女或太子妃，哪怕是錯(cuò)殺，也輕則全家斬首，重則誅九族！”

　　老叟哪里不明白這個(gè)道理，氣得嘴都抖了，于是大喝一聲：“你們還不給我退下？送秀女汪寶慈回后院，若她有任何閃失，我唯你們是問。一切待汪英回府后再做打算?！?p>　　說著警告式地瞪了瞪寧氏。

　　寧氏只好從命，暫時(shí)放過了寶慈。

　　看出了她極不情愿的樣子，又怕她表面服從，背后搞小動(dòng)作，老叟說：“寧氏，我知道你不情愿，但是希望你考慮清楚，你膽大包天不想活了，我汪家上下上千口人可擔(dān)不起這責(zé)任。孫公子說得對，寶慈既為秀女，你也不能虧著了她，好吃好喝侍候著吧。你如今身份也不同了，皇家恩典，汪家四個(gè)女兒同時(shí)進(jìn)京入宮，選著了你的一個(gè)女兒，你自是君上長輩，榮耀千秋；若太子選了寶慈呢？你望她如何待你？焉有命活？做人給自己留條活路吧！也給我汪家積點(diǎn)陰德?！?p>　　寧氏驚了一身冷汗，心里想：就算她是真的鳳命，恐怕她沒有這個(gè)命，我也不會讓她活到進(jìn)宮的那一天。

　　這樣想著，身子卻福了福，嘴上誠懇的說：“族長教訓(xùn)得是，寧氏記下了，只不過這孫公子恐怕不宜再和寶慈呆在一起了吧，如他所言。寶慈已是秀女，是皇家的女人，跟一陌生男子共處一院恐怕不好?！?p>　　老叟說：“那就跟著我回去吧，待汪英回來，你們都到祠堂，在眾長老的面前，把這件事說清楚?！?p>　　錢串串又從鬼門關(guān)里繞了一道，還得再感謝汪海棠。

　　汪海棠十分沒好氣地指著她的額頭說：“你呀，讓我說你什么好，讓你逃跑，你都不知道跑快點(diǎn)，在門口讓人堵住了，讓我怎么說你？要不是我看著大勢不好，趕緊跑去請族長，你們今天小命休矣！”

　　錢串串感動(dòng)于她的多次維護(hù)：“是啊，是啊，我不是帶了個(gè)得傷的病人行動(dòng)不便么，真是謝謝你了，不然今天被活活打死，真是死得難看了。”

　　“死得難看？”汪海棠不明白。

　　錢串串說：“被那么多棒棍活活打死，那死相能好看嗎？”

　　汪海棠被這種說法逗得哈哈大笑起來。說著讓她先去與賀蘭亦告別。

　　兩人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