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見柳扶余的那日,柳扶余正在為林詔中的事操忙,他此世凡胎,不能入渡厄道,但李清榮并未退去周身仙法,自是可以,所以,在銅血鏡的助力下,他勉強打開一條通道,讓李清榮入了渡厄道同林詔中的元神通靈。
此為這么久來唯一一次關(guān)鍵性突破,大家都很高興。原本是要好好慶祝一下的,但柳扶余沒心情,便未多留,直接回了太子府,正巧就碰到了在角落里一直傻等的花朝。
他本來是氣她的,但看她愿意過來認錯,氣也就消了大半。但當聽花朝提及銅血鏡一事,雖不大認同她所說的捷徑,但也覺并非不可取,只是這個替換的人可以換換。
自然而然地,他想到了血魔。此魔不受六界管轄,又是魔君的眼中釘,若是將他擒來交于魔君,便是兩生歡喜,何樂不為。
他沒有將心中所想說于花朝聽,一來是為了保護她,二來也是不想她胡思亂想。銅血鏡一事,他本就懷疑薛墨,但他這邊,林琴晚妒心極強,其人更是一個炸彈,他信不得,相比之下,他更覺得左相府比較安全,況且薛墨手眼通天,關(guān)鍵時刻,定然是親力親為,不會帶上花朝的,所以,他很放心,并未強留花朝。
只可惜事與愿違,偏偏就是出了意外:那日花朝跟薛墨二人同時都出現(xiàn)在了鬼見愁的私宅!
當時陣法破壞,狐火尸受到響應,齊驅(qū)直上,但好在薛墨及時帶走了花朝,才不至于誤會良多。
只是,很多事也不全是誤會!畢竟當時狐火尸已經(jīng)被喚醒,還受了術(shù)法驅(qū)使!
看到隨后過來的李清榮一行,他不能說,但還是會擔心!
他擔心眾人發(fā)覺不對,索性將狐火尸留給眾人應付,自己直接抽身去追。只是他萬沒想到,薛墨會去而復返,主動送上門來。
“阿朝呢?”
薛墨肆無忌憚地:“殿下這般生氣做什么?你利用她的那一刻怎么也不見你會擔心?”
“你……”
柳扶余一時氣憤,也顧不得那么多,只覺氣血上涌,召了桃木劍,袖擺一揮,直接來了一招萬劍歸宗……
“殿下術(shù)法大增??!”
依舊肆無忌憚地,召法就去擋,誰知柳扶余哼了一聲,直接召來銅血鏡,那銅血鏡懸在他跟前,閃著紅色的光。
“你要做什么?”
“降魔!”
抬手一掌,薛墨只覺胸口一緊,像是被人當心沉沉擊了一掌。他口角帶血:“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世間靈器,皆有靈性,唯有你這銅血鏡不一樣?”
血魔擦了擦嘴角的血沫,說:“殿下倒是說說,哪里不一樣?”
“它是活的!就像人的心臟,可以窺到使用者所想!”
“殿下太高看它了!不過一面破鏡子,沒你說的那么懸!”
柳扶余步步緊逼,質(zhì)問他:“那你為何會受傷?你上次拿我的血又是做什么?”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帝??!”
薛墨也不掩瞞,直接化作血魔模樣,森森笑著:“神仙的血就是干凈!才需一滴就能讓我完好如初,不留痕跡!”
“什么意思?”
“帝俊不懂嗎?”他笑得詭異又興奮,“我之前受過傷,多虧了您的那一滴血,您手中的鏡子才能完好如初的!”
“這鏡子……”
“噓!”血魔打斷他,繼續(xù)說:“沒錯!原本就有一道裂痕的!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眼中帶著惡毒,“你現(xiàn)在要小心了!阿朝還在我手上!帝俊可要好好保存你手里頭的東西了!哈哈哈……”
笑聲猶在,人卻在一團血霧中散去……
“阿朝!”
柳扶余素來沉穩(wěn),不帶那么多情感,唯獨對花朝是個例外。當血魔來找他說讓花朝在荒郊野外等他時,他還好生整理了一番情緒,來之前,他想好的千言萬語,滿腔深情想對花朝說,但真當花朝站在他面前時,這個曾經(jīng)的仙界帝尊卻是再也忍不住情緒,眼淚決堤了……
柳扶余身為天界帝俊,恩澤萬民,他從未對不起任何人,從未!然而這次,他卻感到了惶恐不安,還有從未有過的愧疚!
“阿朝!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的確很晚!”
花朝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好啦!不哭了!”
柳扶余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愣了一下,隨即又小孩子似的將花朝摟的更緊了。“你知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擔心你,不知你過得好不好,生怕你受了傷害!”
“真這么擔心我?。 被ǔ鹈勖鄣?,“那以后可不要再扔下我一個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在這里等了你多久?真的很難熬,那種窒息的感覺,我不想再要第二次了!”
柳扶余沒有過多琢磨花朝話中的意思,只當她這幾日過得難受。便安撫她說,“好!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二人擁了很久,直到花朝都覺得身子快僵了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拔乙詾檠Р粫拍?,沒想到竟是真的!”
“嗯?!被ǔ廾⑽磳Υ吮硎鎏嗫捶?。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二人更加珍惜彼此。如膠似漆,關(guān)系很好,都不愿去提鬼見愁私宅的事。就算再忙,柳扶余只要一有空就會陪著花朝,花朝看上去似乎很滿足,總是微微笑著,但似乎總是心事重重,很聽話,不再似之前那般任性胡來!柳扶余知道鬼見愁私宅的事是二人心底的一根刺,他想要拔出,想跟花朝說對不起,但又怕打破現(xiàn)如今維持的美好。
“公子,你有沒有覺得花朝姑娘有些不對勁?”
對于阿福的質(zhì)疑柳扶余也不否認,只是點頭回他:“嗯,的確是有些變了。畢竟她還是個孩子,經(jīng)此一遭,多少會受些驚嚇。性子也會隨著收斂了些?!?p> 阿福繼續(xù)繼續(xù)提醒他:“公子就不覺得她最近乖巧過頭了嗎?會不會根本就不是嚇著了,而是左……血魔搞了什么鬼?畢竟他同你素來不合?!?p> 阿福說的柳扶余也不是沒想過,不過幾日相處下來,他能感受到現(xiàn)在的花朝并無惡意,再說經(jīng)過這事,他心中愧疚,寧愿選擇相信她。”
近來事情繁多,狐火尸雖然在找到花朝之前就被制住了,但也時常失控,為了全心著手林詔中的事,這件事他索性交給了鬼見愁看著。這不,李清榮那頭又傳來消息,請他過去一趟。
“他這是去哪?”
阿福吃驚回頭,磕磕巴巴道:“花……花朝姑娘?!彼麑ΜF(xiàn)在的花朝有些無所適從。
柳扶余前腳剛走,花朝就從一側(cè)走了出來??粗妓髦趺椿卦挼陌⒏?,一眼道穿他的心思,聲音帶著罕見的威嚴:“說真話!”
阿福莫名有些怕她,原本想撒謊的這會也實話實說:“去……去了郡主府!”
花朝回頭掃了阿福一眼:“林琴晚近來一直都在郡主府?”
“是?!卑⒏Uf:“林姑娘本是公主府的客卿,自從雅琳公主,她也不好再住,只得住在了郡主府。”
“她倒心安理得。”
花朝冷哼一聲,抬腿便走。
“哎,姑娘,你去哪?”
花朝沒有回他,直接出了府。
郡主府,守衛(wèi)森嚴,但花朝還是進去了。
“你是誰?”
林琴晚端了茶經(jīng)過院中,正看到廊子前頭站著一個人,雖體態(tài)婀娜,但依舊可以看出稚氣未脫。
花朝回頭,勾唇笑了笑:“別來無恙??!”
“怎么是你!”震驚之中,林琴晚左右看了看,“你怎么進來的?”
花朝佯不在意,悠悠上前,回著林琴晚的話:“后頭沒人,我就進來了?!?p> “你也只配從后面溜進來!”
聽她話中嘲諷,花朝并未惱,看了看她手上端的茶水,悠哉地說:“姑娘身嬌肉貴,端茶遞水這等粗使活還是交于我吧!這沾腥帶血的手碰過的東西難免晦氣!”
“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公子顧及九鼎林氏的面子。不追究你,如今換我也來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罷了!”
“陰陽怪調(diào)。”
林琴晚不是個一味只想著冒尖的人,相反她很會利用心計藏拙。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并不想平添麻煩,雖然她并未將花朝看在眼里。如是想著,剛準備離去,托盤一沉,仿佛千萬斤重,手卻是怎么都端不動。
“你……”
林琴晚肩頭一沉,后頭的人說話了,“這么心急做甚?我們的舊還沒敘完呢!”
“你神經(jīng)病??!啊~”
話才出口,林琴晚只覺被人當面打了一掌,雙手一滑,整個人直接被一陣強光彈到了廊木上,雖然不可思議,但也只能咬牙切齒地盯著花朝。
花朝奪了托盤,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依舊帶著笑意:“怎么這么不小心?這要是被人看了,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你……”
林琴晚氣的咬牙切齒,雖然驚愕,但此時氣憤更甚。
“琴晚!”
林彥俊恰巧過來,回頭看清林琴晚對面的人,微微愣了一下,“花朝姑娘!”
“嗯。你們聊!”也不多言,轉(zhuǎn)身就走。
林彥俊叫住了花朝,“花朝姑娘是要去找柳扶余嗎?”
“你可以這么想。”
“大師兄!”
林琴晚抓著林彥俊的手,似乎有些緊張。
“你在這,我過去看看!”安撫完林琴晚,便也跟著去了。
郡主府內(nèi)有座地下室,規(guī)模宏大,如同地宮,花朝以前聽柳扶余提起過,入口就在廳堂的屏風后頭。林詔中之事成敗難料,大家不可能擠在鬼見愁的私宅或是棺材鋪,郡主府的地下室必是不二之選。
花朝進去了,果然大家都在。她輕車熟路,很自然地就將茶遞了過去。
“公子,施法辛苦,先喝口茶吧!”
聽到聲音,柳扶余微微頓了一下,并未多問,只是口上應承:“好!”
看到花朝,其他人皆是一愣。林彥俊走上來說:“方才我在外頭碰到花朝姑娘,她說擔心九殿下就一道過來了。”
李清榮近來也聽說過花朝反常,二人一直未碰面,所以也不在意,如今看她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只是提醒柳扶余說:“公子,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刻,正事要緊,不宜走神!”
花朝暼了眼林詔中肉身前的銅血鏡,說得平靜:“此人沒有仙緣,公子何苦費力渡他?”
眾人懼是一愣,林彥俊雖不知林詔中品性如何,多少還是護家門的,登時氣憤,但顧及柳扶余在場,只得忍著氣說:”還望花朝姑娘慎言!”
柳扶余緩和著語氣說:“你不是來看我的嗎?”
“嗯,是來看你的!”花朝也不顧及眾人在,直接環(huán)著柳扶余的腰,看著有些嬌弱:“我醒來時,你不在,我怕!”
“讓你受委屈了!”柳扶余扶著花朝的背:“你乖一點,待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就陪你!”
花朝乖巧點頭,最終松開了他。她說:“你現(xiàn)在法力不濟,如果不行,不要勉強!”
“知道!”
之后花朝跟林彥俊還有李清松二人就出來了,只留了李清榮跟柳扶余二人在里頭。
李清松原本就覺花朝身份可疑,可自從這次回來之后,更是覺得不尋常。見也無外人在,便試探說:“嬌華貴妃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花朝“嗯”了聲,“你想問什么?”
“你果然知道!”李清松說:“薛墨的身份揭穿后,嬌華貴妃在后宮之中也難立足。經(jīng)查明她就是九子陰姬!在左相府被抄家的那一刻她也不知所蹤!”
花朝微微頓了一下,對這個消息似乎也始料不及。她隨意哼了一聲說:“我原本還想去找她來著,逃的倒挺快!”
李清松不解:“你什么意思?是想同她合謀不成?”
畢竟李清松之前就懷疑花朝就是花妖了,如今也難怪會這般問。
但花朝不在意這些。她說:“不過是清些舊賬。如今她逃了,自是帶走了皇城里的所有秘密,你們的勝算便也降了幾分?!?p> 一旁的林彥俊聽出她話中意,便問:“你是不是在說叔父的事?”
“除了他還能有誰?他沒有仙緣,就算魔君不從中作梗,他的元靈也附不了位?!?p> 林彥俊驚疑看她:“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冥冥中自有注定,其實一切從他借用銅血鏡修仙的那刻起,他就注定與仙界無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