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年,西北。
忍者在一片長滿雜草的荒野里瘋狂地奔跑,他想要跑出這片荒野,這里到處都是危險的氣味。此刻忍者的耳朵里充斥著虎嘯般的風聲,他聽不見旁邊嘶吼的呼救聲;忍者來不及看腳下是雜草還是坑洼,現(xiàn)在他的眼睛里只剩下前方無邊際的荒野,他看不見在旁邊流淌血液的人,他選擇了屏蔽自己的感官,但是這還是沒能阻止他精神上人性的蔓延。忍者突然停下腳步,他忘記了自己為什么要跑,這一刻,他聽見了痛苦也看見了哭泣,忍者回頭去看,荒野里還有其他狼狽的人在逃亡,是的,逃亡。
在忍者身后一公里外的荒野里,掠食者們正開著重型越野戰(zhàn)車和鬼火摩托車驅逐著前方幾十個想要逃命的人類,這群人都是些行動遲緩的老弱病殘,他們是被人群拋棄的獨行人類。一個患有氣喘的老頭落在了隊伍的最后面,四輛摩托車超過老頭并將他包圍在中間,發(fā)動機巨大的轟鳴聲讓老頭變成了沉默的啞巴,盡管他此刻在求饒,但是沒有人能聽到,即使聽到他們也會當作沒聽到,轟鳴的發(fā)動機倒是給他們找了一個能夠間歇性耳聾的完美理由。掠食者的肩膀上刻有一道肩章,肩章是一把剪刀托著一顆骷髏頭的血紅色圖標,血紅是它們殺了上百人后染上去的顏色。
“別殺我,求求你們了,我有病,我馬上就要死了,讓我自生自滅吧”老頭跪在地上向周圍的掠食者求饒,但是老頭不知道的是掠食者們正在那顆金屬球體的外殼里面抽簽到底由誰來執(zhí)行這次的死刑。
老頭看著掠食者們轉身離開去追擊其他的人,他放松下來癱坐在地上?!澳銈兎胚^我是對的,我是個無害的人,對你們沒有威脅的,我不會制造機器人,我也不想學,讓我再活個兩三年我就知足了,到時候我就自己找個地方,自己把自己埋了”,此刻在老頭的臉上出現(xiàn)了這一生都不曾有過的笑容,但是那個被選中執(zhí)行死刑的掠食者就站在老頭身后,它的手里握著一把鐮刀樣式的武器,老頭的腦袋在掉到地上之后他臉上的那道笑容還是沒有消失,或許這才是那種真的發(fā)自內心的笑容吧。
忍者站在原地,不停的會有人從他身邊跑過,在這些人的眼神里透露著一股世界末日般的恐慌,他們路過忍者,把他當作空氣,看也不會看一眼,沒有人會在逃命的路上去管其他任何毫不相干的人。忍者的思維在此刻高速運轉,他注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觀察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在企圖從里面讀取出自己想要的線索。
一周前,忍者和程梓悅梁還一起住在一處稱得上世外桃源的地方,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結婚了。他們在一片山林中的建造了一座屬于他們自己的木屋,這是他們的婚房,一座充滿了音樂的王國,國王和王后統(tǒng)領著他們的音符子民,忍者為程梓悅梁打造了各式各樣的樂器,他們在這里共同創(chuàng)造了非常多獨特的音樂,雖然這些音樂可能只有他們倆個才能清楚是什么意思,但是這些就是他們留在這個世界的痕跡,他們把自己封閉在一座房子里,外面的世界早就和他們無關了,對于忍者來說這是很容易做到,但是程梓悅梁是個真實的人,而且她還有一個生活在外面的母親。程梓悅梁想要找到她的母親,忍者通過他思維里的數(shù)據(jù)進行了精密的分析,程梓悅梁順利找到母親并且活著回來的幾率是一萬分之零點一,他試圖阻攔她,但是程梓悅梁堅持要回到南海小鎮(zhèn),不止是因為她的母親,那里的人不應該被掠食者們屠殺,于是,程梓悅梁離開了木屋,走的時候她穿的是一件忍者做給她的碎花外衣,那一刻忍者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在運轉那些該死的數(shù)據(jù),一天后,忍者選擇放棄他身上那些精密算法傳遞出的危險信號,踏上尋找程梓悅梁的旅途,但是一路上忍者沒有找到任何關于程梓悅梁的線索,如今外面世界的人類只剩下了逃亡和躲避,曾經(jīng)的愛與和平就如同地上的馬糞,隨時被踐踏。
忍者停止思索繼續(xù)向前,但是這次他沒有狼狽的逃跑,而是選擇了一種田園生活中才會出現(xiàn)的溜達,緩慢下來的忍者終于看清了自己周邊的世界,這是一個失去了綠色的草原,每一寸土地上都仿佛寫著死亡,這不是一個屬于人類的世界,世界從來也都不屬于人類。突然忍者發(fā)現(xiàn)在自己前面不遠的一片枯草叢里站著一個小女孩,在小女孩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嬰兒,但是本該哭泣的嬰兒此刻只能發(fā)出干啞的嘶嘶聲,嬰兒的嘴唇變成了黑紫色。小女孩看著忍者,她的眼睛里傳遞出一種祈求,但是忍者現(xiàn)在只想找到程梓悅梁在哪,當忍者在小女孩和程梓悅梁之間做選擇而猶豫的時候,掠食者們到了。
掠食者們重復著它們那套已經(jīng)執(zhí)行過上萬遍的流程:把目標人類包圍,等待目標從恐懼到絕望,這個心理的變化過程被它們稱為人類的死前反應。之后它們會從這幾個掠食者中選出執(zhí)行死刑的那一個,對于掠食者來說,能夠執(zhí)行死刑是至高榮譽的,確定好執(zhí)行者后其他的掠食者就會離開,留下的掠食者開始行刑。但是這一次掠食者們遇到了從未見過的死前反應,小女孩緊緊的抱著嬰兒,她開始哭泣,她在代替懷里的嬰兒哭泣,為了告訴對方我是一個嬰兒,她沒有把自己當作一個個體,也絲毫沒有在意掠食者的存在,仿佛它們就是一種天災,她并不認為自己可以逃脫,但是她想從忍者身上得到一份安全感,可能這是一種只有人類才能理解的情感吧。結果是悲傷的,忍者沒有通過任何方式回應小女孩和嬰兒,它看著她們被留下的掠食者行刑,鮮血灑在荒原上,大地終于又變成了彩色,忍者替人類欣賞了這一幕,雖然時間上是短暫的,但是思維里是永恒的。
在掠食者檢索關于忍者的人類信息時,忍者逃跑了,他朝著荒原的邊際奔跑,再一次,忍者失去了聽覺和視覺,但是很快他就回到現(xiàn)實當中,因為在忍者前面的荒原上有一片逃亡的人群再往回跑,人群后面是另外一群掠食者,它們的手里用的是一種離子武器,被砍掉頭的人不會馬上死掉,他們會感覺脖子突然被人伸手進去抓了一下喉嚨,大概一分鐘后頭才會掉下來,沒等血液噴出就已經(jīng)凝固了,按照人類的戰(zhàn)爭學說,這也算是一種人道主義精神吧。
忍者站在原地看著掠食者們肆意穿梭在人群中,人群被掠食者們來回驅趕,在這一小塊荒原上人群失去了方向感,他們希望能有人站出來帶領大家反抗,但是沒有。能行動的人越來越少,荒原上幾乎每走一步就會有一個人正跪在地上撫摸自己的脖子,忍者回頭看見那個剛剛處刑完小女孩的掠食者正向自己走來,忍者跑進散亂的人群里,他最后抱著一絲期望,就是企圖能夠在人群里找到程梓悅梁。忍者在人群里快速的移動,把每個人都拉到自己面前仔細辨認,掠食者跟在忍者后面也在做同一件事,只不過多了一個砍頭的環(huán)節(jié)。
“程梓悅梁!”忍者終于忍不住喊了出來。
這一刻,人群停止了恐慌,他們不在亂跑,他們站在原地看著忍者,他們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呼喊了,他們等著忍者喊出下一句,他們以為自己就要得救了,他們等待著、等待著。可是,等著他們的只有掠食者。
“程梓悅梁!”忍者確實喊出了第二句,但是沒有人聽到。
忍者回頭看,剛才那個上百的人群只剩下他自己了,其他人都跪在地上捂著脖頸,就當作死亡前的禱告吧。掠食者們把忍者圍起來,它們在檢索關于忍者的信息,這最后的時刻,忍者選擇像那個求饒的老頭一樣,跪下為自己、為程梓悅梁、為人類求一線生機。掠食者拍了拍忍者的頭,離開了。
掠食者放了忍者,是放了人類最后一顆種子嗎?
忍者從地上起來,它看著這片紅色的荒原,它在想什么?
忍者究竟是不是人類,它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或許這個問題只有宋圣迪才有答案。
當四六叔
最后一段,希望能給大家?guī)硭伎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