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恕,你別怨我,就算我今天放過你,別人也不可能會放過你!”
本來平靜的趙廷之突然換了副嘴臉,滿口怒氣。他好像收到了什么指示,態(tài)度發(fā)生了巨大的轉變。
“蕭謨柯,拿下他。”
隨著趙廷之一聲令下,學子中突然浮現(xiàn)一個壯漢,他仿佛在等待這個指令。顯然他是趙彥養(yǎng)在上書房的一條忠犬。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蕭謨柯沒有過多的虛晃,穿梭在紛亂人群中,目標無比清楚,所有眼光在我身上交匯,微風蓋不住他的拳勁,旋轉騰挪的軌跡滲出陣陣寒意,重拳狠狠朝我砸來。
就在此時,學子中閃出一人擋在他面前,同時,另一個學子也將拳頭揮向了蕭謨柯。
這兩人一前一后,格擋下蕭謨柯往前的步伐,如雙龍戲珠,對蕭謨柯的招式一拆一解,反擊也更顯凌厲。
那兩人其中一個是小周,另一個是我不認識的學子。
盧懷方輕腳走到我身邊,平靜的對我說道:“嚴兄,你沒事吧。”
我點頭表示沒事,好奇地問盧懷方:“那個出手幫我的人是誰?”
“一個是太子的護衛(wèi)小周,另一個是我的胞弟盧子熹。”
沒等我回應,盧懷方突然轉頭盯著我,好奇地問道:“不過太子的護衛(wèi),不去保護太子,憑什么來保護你?”
“我和周公子認識罷了?!?p> 盧懷方聽完長嘆來一口氣:“你終究還是站邊太子嗎?”
面對兩位高手的出招,蕭謨柯很快招架不住,他吃力的作出回應,不停喘著粗氣,趙廷之眼見情況不妙,叫停了打斗中的蕭謨柯:“退下吧,蕭謨柯,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另外兩位高手也像收到了指令一樣停止了打斗,在上書房門口纏斗,本就不能持續(xù)太久,一旦招惹來太師,后果將不堪設想。
趙廷之如喪家之犬,沒了之前的氣焰。
他陰晴不定看著我,又向人群看了看,仿佛想得到他們的認可。
可惜的是,人群鴉雀無聲。
盧懷方突然走向前,譏諷地對趙廷之說道:“哈哈哈,趙公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嚴兄嚴子恕,現(xiàn)在是我盧府的女婿,我小妹的妹夫,還望趙公子多多擔待?!?p> 那個姓王的紈绔好像聽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消息,一屁股癱倒在地,發(fā)瘋的叫嚷道:“憑什么?嚴子?。克才??為什么?這不可能!憑什么?”
盧懷方打趣道:“哈哈哈,嚴兄下手也太沒輕沒重。這位公子沒事吧?!?p> 人群竊竊私語,像漫天的黃沙,有怒,有驚,有怨。宮女和小菀都看向我。趙廷之臉色愈發(fā)難看,不顧人群的義憤填膺,發(fā)瘋般離開了人群。嘴角不停嘀咕:“本來賣個人情,沒想到現(xiàn)在卻臉面全無?!?。
小周正欲離開時,我喊住了他:“周公子,多謝你出手相助。”
他對我行了一禮。
我也回了一禮,又對盧懷方胞弟行了一禮:“也多謝盧公子的相助之恩。”
盧懷方警惕對小周問道:“聽聞你是太子護衛(wèi),不知閣下為何出手幫嚴兄?!?p> “太子曾經(jīng)吩咐過,嚴公子是太子的知己,要卑職在必要的時候出手保護嚴公子周全?!?p> 見小周走遠,盧懷方意味深長對我說:“嚴兄,這條路如果你再走下去,真就回不了頭了?!?p> 我沒敢回應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天。
打斗的事終究還是穿到了太師耳朵里。
這一整天,太師都崩著臉。
他格外的生氣,他一遍又一遍講訴的處事之道,全部都像扎入汪洋的石子,沒有濺起一點波瀾。太師徹底生氣了。
除了二皇子,他不再對任何人客氣。咆哮的音調(diào),在發(fā)酵。
那半月沒碰的戒尺,太師終于又抽了出來。包含著一種沖天的氣勢。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蕭謨柯,不出意料的挨了第一鞭。太師吶喊聲中不斷歇斯底里,他質(zhì)問所有人:“俠之大者,該當如何?”
縱使有滿腹經(jīng)綸的學子說出答案:“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還是沒逃過太師一頓鞭撻。
“錯,再想。”
“以武犯禁…”
“行俠仗義…”
繁星般的鞭打,堆積著學子們的狼藉。他的問題依舊是:“俠之大者,該當如何?”,飛濺的唾沫裹挾著熱氣,這兒的風,不再流動。大半的人已經(jīng)挨了戒尺??蓻]人能給出太師滿意的答案。
我也沒逃過太師的問話,“俠之大者,該當如何?”
見識過我才華的學子,都將希望寄托于我身上,所有人都在屏息,所有人都在期許。
我大腦一片空白,許久才緩緩說出濟困扶危四個字。
我并沒有平息太師的憤怒,這戒尺,沒有例外,朝我身上交匯。不同的是,時間額外的長,傾聽著如洗的戒尺聲,我想到了疆場的鐵馬冰河,想到了江南的塞北風光,想到了父親的含淚而終。
學院內(nèi),越見凄迷。
我被盧懷方扶著送回了住所,小雅和小菀?guī)缀跏峭瑫r沖過來扶我,她倆心疼替我擦拭傷口,不停詢問我的傷勢。
小雅濕潤的眼眶又開始紅起來了。
我對太師反倒是沒有不悅,太師是世間流傳的最有風骨的一批文人。實在找不到更敦厚的詞來形容這位老者,那個問題,一直在我心間縈繞,以至于困擾我到晚安,“俠之大者,該當如何?”,什么都會歲月吞噬,唯獨這個問題,飄散不去。
可真正讓我想明白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大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