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天庭
短短幾步路程，吳奇只覺漲了不知多少見識。
正當他想向楊戩，或者瑤姬詢問，眼前這些突然冒出的神仙姓甚名誰時。
忽然，耳邊又聽到鸞鳳和鳴，仙音雅樂，驟見青鳥報信，鸞駕出行，一尊頭戴五方勝，身著彩鳳袍，氣質(zhì)雍容華貴的女子端坐轎中，女子威儀之盛，隨行從者皆是俯首哈腰。
鸞駕剛要遠走，可忽然，轎中女子似感覺到了什么，撥開車簾。
那戴著華美勝冠的不老芳顏低垂，正好便見得那英武挺拔的二郎神，又見瑤姬馬運騰身后，隨著一個小伙子。
那小伙子好似個未見過世面的猴兒般，眼珠流轉(zhuǎn)，身無定型，滿眼驚嘆。
“這小家伙是何許人也，竟能讓二郎瑤姬如此相護？”
當這不屬于人間的清冷聲音傳來時，吳奇幾人也看到了那張美得不可方物，又具備某種母性的端莊臉龐。
聽得她開口相問，她口中的二郎，也就是楊戩不由心頭咯噔，神色一凜，似是有些憂懼這位神人。
倒是領(lǐng)著吳奇像逛gai一樣的瑤姬，此時立即舉手俏皮的蹦噠出來，驟然出手捏著吳奇的臉頰，玩笑似的說道：“王母娘娘，你再仔細瞧瞧，這人像不像只猴子？”
瑤姬說完此話，吳奇就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她話音剛落下。
吳奇立時便感覺這風暴內(nèi)，原本各自趕路的那些神仙、坐騎、天兵天將齊齊都是頓住身形，隨后一道道好奇、驚訝、古怪的視線便投射了過來。
隨后，諸多閑言碎語，冷嘲熱諷，噓寒問暖齊齊鉆入?yún)瞧娑小?p> 若非吳奇自我認知強烈，只怕此刻便要飽受折磨。
饒是如此，也好不了太多。
“喲，這不會是當年的弼馬溫吧？怎么人格附在了這么個小伙子身上？”
“快來快來，齊天大圣天庭歸來，而且還和二郎顯圣真君混在一起，驚奇驚奇?！?p> “確實奇也怪也，按說大圣爺也算我華夏正神，若是覺醒了早該被那封神榜孽鏡臺顯露出來，再不濟千里眼順風耳也該通報一聲？”
“這還用問，必是大圣爺也被那外來的異教邪神異化了，我卻正要瞧瞧，能喚醒數(shù)百年了無音訊的齊天大圣，該是何等的瘋魔妖人?！?p> “確實是瘋魔得很，大圣爺戰(zhàn)天斗地，野性難訓，雖然在人世擁有無數(shù)信仰，但也被外來文化扭曲異化得無聲無息，數(shù)百年無人覺醒其人格，也不知這娃子的認知是否純正……”
“得了吧，能覺醒后歸來天庭就不錯了，你還強求什么文化正統(tǒng)，三觀端正，與大圣爺相比，將我喚醒的那些意識形態(tài)卻是真的瘋魔，什么ＬＧＢＴＱＩＡ，我一個月老成天幫這些個玩意牽線搭橋，現(xiàn)在連上廁所都不知道該上哪個！”
“月老莫慌，那西方自由猖狂不得多久的?！?p> ……
哪里能想到，瑤姬那一句所謂的猴子，立刻就讓他成了風暴中心。
一位接著一位的天尊神女、各異妖仙，齊齊都是圍了上來。
就像吳奇之前瞧他們一樣，他們?nèi)缃褚睬茀瞧妫普嬉阉敽镒觼砜础?p> 索性吳奇也干脆，直接喚出了悟空的人格。
只因這一位接著一位的，他也不認識，還不如讓猴哥出來打打交道，
當然吳奇還是有點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借著猴哥的關(guān)系，將這幫子天神收錄進自己的社交圈，即使不能深交，掛個號也總是好的。
總之，海王之路任重道遠。
猴哥人氣也確實不是蓋的，雖然過去得罪了不少人，但后來取經(jīng)也基本化解了，再加上猴哥出身純正，名校畢業(yè)，本人會耍寶，說話又好聽，那些揍得過他的大神天尊自然樂意認他這個晚輩，而打不過他的一眾散仙自然也就由著他玩鬧了。
而吳奇不善言辭，加之刻意模糊自己的存在，眾仙竟倒也真將他落在一旁。
雖然一切都看似順理成章，但他卻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從老祖宗提點自己前往天庭，到這邊莫名萬仙矚目，好似有一種自己被擺弄的感覺。
“或許是我想多了？兩位老祖宗一向?qū)μ焱ゾ痈吲R下，還警告我說最好不要進天庭，那是自甘墮落……”
吳奇想到此處，心底不由失笑，搖搖頭要將這錯覺壓下。
不過也就在此時，那之前莫名對自己發(fā)笑的濡發(fā)神女，面對很是熱情的一眾仙家，竟是開口道：“這猴頭乃是華夏百姓反抗意志的擬象，被外來認知污染了這么久還能覺醒出世，只怕那現(xiàn)世如今正逢大劫?！?p> “眾仙家，不知最近供奉是不是少了？”
“后土娘娘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呢？”
羅宣：“唉，我火部今年又被拆了兩間廟，以后可能整部都得靠灶王爺養(yǎng)了……”
龍王：“拆廟還算好的，我那龍王廟拆了翻新，你知道被翻成了什么嘛？”
土地公公：“翻什么啦？氣象站？水族館？造船廠？還是避風港？”
“哼，這些到底還能念著點老龍，真正無恥的是那些海天盛筵，豪門會所，皇家賭場，我龍王什么時候和黃賭毒扯上關(guān)系了？”
救苦天尊：“那也怪龍王的地段最有錢，哪像本天尊，一天到晚騎著道友上山下鄉(xiāng)扶貧濟危救苦救難……”
“救苦天尊何必妄自菲薄，您老這是功德無量呀?！?p> “功德無量就免了，就怕老夫的徒子徒孫越救越窮，才過了兩年好的就去禍害人……”
“禍害人算什么？害人害己后在賴上我的可多了去的，就那最近幾年興起的，玩紅綠代碼的機構(gòu)代理啥的，一片綠油油就拜我趙公明，我一個做正經(jīng)生意的，哪管得了西方來的？”
“可不是嘛，綠油油得找關(guān)二爺拜?！?p> ……
眾仙家你一句我一句，嘮叨著自己如何被現(xiàn)實拋棄，如何被信徒歪曲，好端端萬仙來朝倒像一場訴苦大會。
吳奇倒是不以為然，畢竟時代變了……不過借此機會他也探知了不少仙家姓名。
嘩啦一下，就在一眾仙家聊天打趣的同時。
就自那后土娘娘開始，只見其屈指彈出三滴血珠，血珠飛迅如電，直接就融入?yún)瞧嬉庾R。
同時聽見這山岳般大的地母娘娘，以不似人間的空谷之音道：“此乃碧血玄黃，融大地神髓，吾看你雖覺醒了大圣，但你本尊卻還薄弱，倒是可以用來強身健體?！?p> 后土娘娘這開了頭，其余眾仙家也都是會心一笑，而后各自識趣的給吳奇送上見面禮。
土地公公：“此是地仙神符，認知世界兇險重重，以后遇到強敵，若是打不過了便用了，包你一瞬之間逃脫生天?！?p> 聞仲：“這千年桃木劍由我親手祭煉過一次，算是個不錯劍胚，內(nèi)中附有一門《五雷神咒》，?？搜硇笆！?p> 土行孫：“此靴乃遁地之行，能行步如風，急馳如流星。”
李天王：“出門在外，保重身體最重要，此甲胃蒼天之護，穿上它水火不進，刀劍無傷，是絕佳護具?！?p> 太乙救苦天尊：“天舞寶輪，戴上它，能敏銳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等五種感官，讓思緒、條理更添清晰?！?p> 呂岳：“銷魂奪魄散，只消聞上一點萬念俱灰，任人施為?！?p> ……
這一位位神仙送出來的見面禮，五花八門，倒是讓吳奇一下子有種神裝在手，天下我有的錯覺。
可要知道，吳奇自己不過是個凡人，認知世界里真要厲害還得靠自己能否攀上大神的關(guān)系。
這一樣樣每一件或許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但對吳奇來說，還不如大們添加個好友。
偏生吳奇又不能不收，只因瑤姬一直在旁邊打眼色。
“收下吧，這些里面會有你想要的?！?p> 馬運騰也在吳奇耳邊悄悄話。
吳奇只得一邊收禮，一邊謝禮，一張稚嫩臉龐沒多久就笑僵。
不過，這也算是痛并快樂著。
只需點頭之交，吳奇的“收獲”便不可估量。
這放在過去，或是現(xiàn)實世界，吳奇簡直不可想象。
再一聯(lián)系到兩位老祖宗的話，吳奇心中不免感慨，也不知這是不是叫自甘墮落？
到了后面，連大圣爺、楊戩、馬運騰和瑤姬，也都被波及，各自獲得了不少好處。
最受歡迎的莫過于大圣爺和瑤姬，愛耍寶的猴子，一個嘴甜人美的神女，沒多久就哄得一眾仙家欣喜開懷。
便是在這和諧熱鬧，萬仙簇擁的氣氛下，吳奇也隨著眾仙家一起，去往那凌霄寶殿。
不一時，除卻三清，八部正神，九曜列宿一應(yīng)到齊，天兵天將列陣殿外，天尊天后各有落座位，案上奇珍異寶，壽果奇花，眾皆暢然。
少頃，玉帝頭戴珠冠，身穿九章法服，手持江山星辰玉笏落座。
“眾仙家，今日朝會乃因西方有大事發(fā)生，詳細的還是叫靈山來人跟你們說吧?！?p> 玉帝四平八穩(wěn)的坐在主位，話里帶著一絲苦惱。
不一會，一位披著僧袍，將自個臉抱住的人跪倒在殿中。
眾人見其遮遮掩掩，皆是不禁搖頭皺眉。
看這人的身形，吳奇判斷應(yīng)該是個男的，但總覺得又有哪里不對。
這人五體投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佛祖瘋了，佛祖發(fā)瘋了，如今靈山寶剎陷落，觀音菩薩著小僧來此求援?！?p> 一句佛祖發(fā)瘋，眾仙皆是如遭雷擊，左右相顧，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想從其他人那得到確認。
“小沙彌，你別亂說，佛祖乘真如之道從因來果而成正覺，故名如來，此等高覺，他如何能瘋的？”
“前幾日吾才剛?cè)レ`山與佛祖沏茶論道，那佛祖法身無暇，德性圓滿，修行應(yīng)個無滯無礙才是?！?p> “許是因為外魔入侵？亂了方寸？”
“外魔？如來何等法力，什么外魔能斗得過他？難不成是西方基督打上門了？”
“是耶是耶，我財部天天被外魔滲透，按理來說要瘋也是我趙公明瘋才是。”
“你們還好意思說，該是想想，若真如此人言，佛祖瘋魔，這世間誰能制他，三清老祖嗎？”
“其實佛祖瘋了也好，我那廟門里正對的佛像剛好可以拆了。”
……
眾仙家你一言我一語，要么不信邪，要么吐槽自家困難，要么自覺法力不足，總之匯成一句話就是愛莫能助……
“朕算是聽出來了，爾等都不想去救靈山對吧？”
玉帝捂著額頭，有些疲憊道。
眾仙默然一陣，隨后太白金星出列，掃了一圈，見眾仙要么眼神不善，要么撇頭不見，無奈道：“非是老臣不愿，而是不能。那佛教看似溫順恭良，實則心狠手辣，包藏禍心，在場諸位應(yīng)也沒少受過他們的氣?！?p> “是耶是耶，彼岸黃泉不見僧，下里巴人偏禮佛，今日起落此間廟，他年荒災租哪房?！?p> “天尊，您這話說的太過，不過也是有幾分道理，他們筑金像，起高墻，本也無礙我等，只是將那些行云布雨的功勞都歸在慈悲功德，這等冒天之功將我眾神至于何地？”
“當年佛藏東傳，不得門戶，若非借著我道儒兩家的皮囊，焉能成勢？只是未料他們狼子野心……”
“可不是嘛，儒道釋三家，道家無為，儒家入世，他們出家的和尚卻是既要也要全要，逼得大家伙不得不一起出手揍他?！?p> “哈哈，揍它也是應(yīng)該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諸位可能都不知道，他佛門財氣可是比我財部都要旺。
什么佃租驢打滾兒在他那都只算是小道兒，舌燦蓮花，依樣畫瓢，無中生有，再套上一身僧袍借殼上市，末了再來個金蟬脫殼，那可真是耍得又花又溜，還有那典當行說來也是他們傳來的，哪天諸位要是香火錢供不上了，說不準還得把自己當給他們……”
“趙老哥這陰陽怪氣的，看來是受了佛門不少氣呀?！?p> “文財神這也是倒霉，入行以來就被人家壓著，不過我看武財神和佛門關(guān)系都是不錯，要不武財神去救救靈山吧？”
“關(guān)某讀的是春秋大義，干的是賣命的活，什么珈藍神蓋天古佛不過佛門信口胡諂，爾等不要憑空污人清白。
況且吾在世時佛門便多有殺孽，其中不乏恩將仇報之舉，關(guān)某平時最恨此等敗類！”
………
總之，吳奇在旁邊接連聽得的都是難懂的話，什么“業(yè)障”，什么“因果”之類，殿上盡是些憤懣的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