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迷醉
山道上更遇到其他的妙音坊的天女天使，大半都是站在道旁左顧右盼沒拉到客人的，少部分拉到的則是守著半途遇上的香客，生怕被旁的工友給搶去了。
而這些所謂的客人，大半都是登山朝圣的善男信女，小半則是和尚尼姑，甚至神魔仙佛。
一行人，很快便來到山腰，撥開樹叢。
面前赫然是個(gè)窣堵波群（安葬佛舍利的圓冢），大大小小的圓冢，或是佛龕，細(xì)細(xì)密密的擠在一起。
順著墳冢的欄桿牌坊，成百上千的燈被牽連掛起，好似群龍匯聚，十方云集。
所謂墳頭蹦迪，靈車漂移不過如此。
天橋被干闥婆與阿布沙羅斯引領(lǐng)著入了一處窣堵波，往前看去。
卻見圓冢背后是一塊平坦草坪，坪上人來人往，多是三五成群，左擁右抱。
洽談接客的老鴇子是一個(gè)風(fēng)韻猶存的美婦，身上披著一套白裘外衣，胸腰間半點(diǎn)不系，其中媚肉若隱若現(xiàn)……
這老鴇上來便摟住蘭陵王的胳膊，身后裙擺下，一條長長的耗子尾巴已是纏上對方大腿，靈活就業(yè)。
?那左側(cè)鋪?zhàn)訁s是個(gè)熬香油的，也不知是從哪里淘換來的鏟鍋，鍋里滾入各類認(rèn)知念頭，反復(fù)翻炒熬煉，底下松果香木熊熊燃燒，松煙果香混著油香一起飄然而出。
??天橋明心見性，眸中毫光一閃，霎時(shí)萬象更易。
?鍋里的認(rèn)知念頭化作肥膩膩的人肉五花，那些香油染上了赤色，化作了一層民脂民膏。
一旁的料子桶，肉醬汁水紅白相間，大腸小腸纏繞如云，五臟六腑鮮活跳動。
再看那地上溝渠，血溪汩汩淌過，水面不時(shí)飄蕩過去碎皮渣子……
此時(shí)此刻，天橋已是暗下殺心，只跟隨著夫妻二人，被當(dāng)先引領(lǐng)到了那所謂的妙音坊，還未入得坊中，耳畔便是仙樂繚繞。
那琉璃瓦舍里，金饒也有，編鐘也有，各種樂器混雜一起，當(dāng)真是妙音天籟。
精舍里光干闥婆、緊那羅之類的天神護(hù)法便有十來個(gè)，見得新客來，一群天人笑臉盈盈的湊了上來，竟是向著天橋遞過來一張由人皮制作而成的“菜單”。
????不等天橋看清那上面，究竟有什么菜。
????這伙計(jì)，一臉自豪的先介紹開來：
????“選擇我們妙音坊算是選對了，這佛香集中，我們的美酒第二，誰也不敢稱第一。”
????“我們老板蘇摩可是給包括天帝因陀羅在內(nèi)的一眾天神調(diào)過酒，創(chuàng)世神梵天更是親自為他賜過祝福?！?p> ????“你瞅瞅這些客人，一位位可都老客戶。”
????“怎么說，小兄弟可需要品上幾杯？”
????順著干闥婆的說話指點(diǎn)。
????天橋看向鋪?zhàn)永?，十幾張桌子排列得整齊，幾乎都已坐滿，這些人一般是上山朝圣的信徒，一半是山上下來的佛門子弟。
??每一個(gè)，都保持著人類形態(tài)。
??但端坐在那桌前，都是喝得忘乎所以，飄飄欲仙。
??那一雙雙眼眸空洞癡迷，內(nèi)里那里還有一絲一毫的理智，只余下瘋癲癡呆。
????見天橋因這一幕愣了愣，那阿布沙羅斯似也猜出這小兄弟許是第一遭。
????便詭異一笑，又自湊上來，而后道：
????“施主莫要過于害怕，現(xiàn)今這世道呀，若是眾人皆醉我獨(dú)醒，這多痛苦呀，不若同醉，您聞聞這攝人心魄的香氣，可說您未曾心動了?！?p>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不都是為了逃避現(xiàn)實(shí)，我們到認(rèn)知世界不也都是為了這一份心中安寧？”
話音剛落，這干闥婆夫妻二人便捧著美酒依偎在天橋二人身上。
天橋卻是不為所動，這美酒看似如黃金琉璃般剔透，在他眼中卻是由無數(shù)七情六欲念頭所泡制，每個(gè)氣泡都映著一張表情夸張?jiān)幾H的人臉，似在訴說人生無常，悲歡苦樂。
這一幕幕畫面，并不會威脅到他的性命，只是在異化他的認(rèn)知。
此時(shí)此刻，天橋因看著這些畫面，看著那些與他同為人類的善男信女，被剜心刨腹熬油泡酒，被送入那些神魔仙佛口中，驀地殺戮波動起伏。
恍惚間，天橋心里仿佛有一個(gè)聲音在慫恿他接受。
只要他愿意聽從，愿意融入此道，頃刻間不論是他的認(rèn)知將得到一次進(jìn)化，迎來一次匪夷所思的晉升，從此隨心所欲，逍遙自在。
這酒毫無疑問透著古怪，便是聞也聞不得……
天橋已經(jīng)開始發(fā)生異變，細(xì)細(xì)密密的紅色毛發(fā)泛起，一種詭異的腥臭味彌漫開來，他的眼眸也開始變得空洞……
守著他的蘭陵王則因?yàn)樗恼J(rèn)知異化，逐漸回歸了他的身體，試圖竭力壓制。
對于這一幕那干闥婆似乎極為熟悉，神秘的笑了笑便在天橋身邊落了座，呵氣如蘭道：“人世苦痛，且行歡樂，這可是人類夢寐以求是永生之酒，施主也真是不識貨呀?！?p> 阿布沙羅斯則依偎在干闥婆懷里，伸出一個(gè)蔥蔥玉指逗弄著不省人事的天橋，道：“唉，這些人格覺醒者就怕不是以為沒人治得了他們，也不想想他們既然能人格覺醒，那也能人格墮落，這一路上種種便是要刺激他們的心神，撬開他們的心理防線，若是真的起了殺心，那便正是著了相，入了魔?！?p> 說話間，卻見那后桌的一位客人忽的站起，緩緩走了過來。
這是個(gè)容貌俊俏、皎潔光明的美少年，舉手投足都充滿著一股難言的魅力，叫人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得一夕歡好。
其人剛一起身，許多妙音天女、飛天神女便圍繞著他，依偎著他，或是喂食，或是扇風(fēng)，很是忙碌。
見得來人，那干闥婆和阿布沙羅斯也是連忙起身行禮，“恭迎月神蘇摩大人。”
這美少年彬彬有禮，將二人拉起，贊道：“嗯，做得不錯(cuò)，將此人拿下后奉給因陀羅大人，二位也算榮歸我婆羅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