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醫(yī)生把我摁在醫(yī)院療養(yǎng)了整整一周才肯放我回去,再加上凌牙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感覺我身上這對一周都沒怎么用過的腿快要廢掉了。
凌牙不允許我康復(fù)之前再去田徑社訓(xùn)練,我也只好向田徑社請了半個月的假養(yǎng)傷。他又邀請我去跆拳道社看他們新人間的切磋大賽,我向來是個愛看熱鬧的家伙,何況以凌牙這般要面子的性格,我這次拒絕了他,他下次是絕對不會邀請我了。
道館一派莊嚴(yán)典雅的色調(diào),大門前懸掛著一塊木匾,刻著鮮紅的“跆拳道社”四個大字。
我看見身穿道服的凌牙向我走來,他背脊堅挺,步伐穩(wěn)健有力,還真有種松樹般堅韌的氣質(zhì)。
他一看見我,眼神中閃過一絲喜悅,緊接著嘖嘴道:“切,你還真來了,夠閑啊。”
我對他口不對心的行為熟視無睹,反而主動拉他的手,帶他走進道館里去。
他一副嬌羞驚愕的模樣讓我心滿意足。其實凌牙長得挺俊俏,他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英氣十足。不少狼少女都崇拜過他,可是,也僅僅是崇拜過而已。
誰都知道凌牙的父母曾是個叛徒,為了一點利益而與鼠族做交易,販賣一種能讓動物吸食上癮的有毒草汁。這種草汁有致幻效果,且長期吸食會使動物喪失心智,變成一頭毫無理智的怪物?,更可怕的是,它有極強的上癮性,一旦吸食了一口便很難離開它,森林里的動物曾深受其害,現(xiàn)任森林霸主虎力上任后,大力整治了這種惡風(fēng),也摧毀了鼠族的制毒據(jù)點,包括狼族在內(nèi)的一切有販賣交易牽連的族群全都受到重罰,從此這些種族也一蹶不振。
狼族之人曾任森林委員會八大管理員之一,森林委員會是動物界權(quán)利最大的組織,能命令動物,能提出規(guī)則。然而因為狼族出現(xiàn)了販毒者,狼族人便失去了管理員一職。
故是,所有狼族人都憎恨凌牙全家,即使凌牙父母被處刑時,凌牙才八歲,他也受到了全族人的歧視。這種歧視不僅包含精神上的,更包含著物質(zhì)上,凌牙即使有錢也買不到一點糧食。
幼小的他不得不學(xué)會獵殺比他大好幾倍的動物,他才有食物吃,才能活下去。
他總是表現(xiàn)得無所畏懼、能獨當(dāng)一面,只有我知道,他有多么自卑,又有多么爭強好勝。
不管是什么比賽,他總是踴躍報名,去向別人證明自己的強大,而背地里,他會付出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去練習(xí)。
這場跆拳道比賽,他也一定會拼盡全力,只是為了“贏”。
凌牙的眼眸里全是熾熱的火焰,他只有在極其緊張和興奮時才會露出這種眼神。
我有些擔(dān)憂,有些不好的預(yù)感。
“不要勉強自己,不要受傷?!?p> 凌牙點頭,他現(xiàn)在緊盯著外場的選手,心思一點也沒放在我身上,嘴上也是淡淡地敷衍了一句:“知道了。”
第一個和他對上的同學(xué)是一只灰熊,看起來身強體壯,裁判才剛吹哨,凌牙便一掌拍了過去,直擊灰熊的鼻子,那里是熊族眾所周知的弱點。
灰熊甚至還沒看清動作,就疼得倒下,第一局凌牙不廢吹灰之力就拿下了。
凌牙得意地走回我身邊,我夸耀道:“真厲害?!绷柩啦恍家活櫟睾吡寺暎骸耙膊凰闶裁??!?p> 我和凌牙坐在觀眾席上,等待著下一輪比賽。突然,一抹銀白闖入我的視線,我倏然瞪大了瞳孔,確認我沒有看錯那個身影,接著便聽見主持人激烈的喊聲:“虎族白希,對戰(zhàn)獅族納爾!”
這聲音震耳欲聾,直穿我的心臟。
“是……白希?”
我激動地從觀眾席上跳起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賽場上身著白色道服的他,亦是如此俊逸而耀眼奪目。
可下一瞬,我卻看見了那晚令我聞風(fēng)喪膽的面孔:納爾,正是上次打傷了我和白希,甚至想殺死兔子的獅子!
他是一頭快成年的獅子,力氣比我和白希大的多,白希幾乎不可能戰(zhàn)勝他,可他還是應(yīng)戰(zhàn)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凌牙見我的臉色十分難看,便拉著我的手,問:“你怎么了?”
我擔(dān)憂地說:“白希打不過那頭獅子的,他會受傷?!?p> 凌牙平靜地望了一眼那頭獅子,轉(zhuǎn)過身摸了摸我的頭發(fā):“別擔(dān)心,老虎可沒你想象得那么不經(jīng)打。”
納爾在臺上小聲地與白希交談,語氣中洋溢著傲慢:“原來是我的手下敗將??!你現(xiàn)在投降,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白希波瀾不驚,平靜地凝視著他,卻有一股無形的壓迫力:“是不是手下敗將,打一架就知道了。”
裁判吹哨,白希率先發(fā)起進攻,一個利落的右勾拳,不偏不倚地對準(zhǔn)了納爾腦勺,那速度快如閃電,幾乎沒人看得清,然而納爾迅速后撤了兩步,便輕易化解了這次襲擊,白希拳頭還未收回,納爾便揮出一記重拳向白希未回防的胸口擊去,幸好白希一側(cè)身,躲過了這次反擊。
獅虎打得不分伯仲,觀眾連連叫好。
“納爾反應(yīng)很快,不比白希差,再加上他的體力和力量都遠勝白希……”我越說越難過,生怕白希又會像那晚一樣,被打得遍體鱗傷。
“可是,納爾也并非沒有缺點,白希在體質(zhì)上確實不如納爾,但他的打法極為穩(wěn)重,不容易出錯,一旦納爾出現(xiàn)了破綻,就是白希獲勝的節(jié)點?!绷柩澜忉尩馈?p> 比賽已經(jīng)焦灼了兩局,場上比分九比十,納爾小幅度領(lǐng)先。白希和納爾都大汗淋漓,主持解說得口干舌燥,我趁著空隙沖過擁擠的人群給白希遞去一瓶水,白希掃了我一眼,神色中帶一絲震驚,我忐忑地望著他,他接過水,熟練地扭開瓶蓋,抬起頭灌了一大口,細碎的汗水從他額前的銀發(fā)上灑落,我心跳加速。
“別讓自己受傷?!?p> 白希點頭,將水還給我。裁判吹響口哨,第三局比賽正式開始了。
這一次,白希似乎沒有急于進攻的意思,只是一味躲閃納爾的拳擊,納爾的進攻全部落空,便更為心浮氣躁了,他不斷沖白希罵道:“有種別躲啊小白耗子!”
我也看得很是著急:“比分還差一分,時間只有一分鐘了,白希若再不發(fā)起進攻……”
凌牙聚精會神地盯著兩人打斗的場面,突然,他眼神凌冽,喊道:“就是現(xiàn)在——”
納爾急于進攻,此時已喘不上氣,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去獲得一口喘息。
只見臺上一道模糊的重影,連裁判都沒有看清他的動作,白希飛箭一般直刺納爾的頭顱,幾乎與此同時,納爾的計分器上多出了一分。我看見,納爾的拳頭停在白希的胸口上,不足一秒的時間,緊接著,白希揮出的那道排山倒海似的重拳,重重地打在納爾頭上,將納爾打飛出去。
主持者聲音中帶著激動與顫栗:“天??!白希將納爾擊倒了!”
裁判走到納爾身旁,開始最后的倒數(shù)八秒。
納爾口吐白沫,神色渙散,他的手指微微顫動,看得出來他不想認輸,可這一拳實在太痛,他根本站不起來。
當(dāng)“一”字落地,場外爆發(fā)出雷霆般震耳欲聾的掌聲,臺上一聲不吭的白希,聽到裁判宣布獲勝結(jié)果后,仿佛耗盡了全身的氣力,再也撐不起沉重的身軀,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