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夜幕之中。
宅院土地上,槐樹葉冠之下。
一個面容年輕,似是道人一般的青年在運動,拳腳緩慢騰挪,施展出武功。
而石瓦磚墻上,有二人在觀望這青年,眼中逐漸出現(xiàn)懷疑之色。
“這人的武功好生奇怪……”
路溫書心中驚疑。
他自房頂之上觀望,便是要觀察清楚這宅院之中有何人所在,實力怎么樣,好不好出手。
可是現(xiàn)在,有些拿捏不準了。
天下國土,大銘為尊。
而這統(tǒng)領億萬萬人口,國運延綿數(shù)百年,亦是這片大陸之上最為強大的王朝,便是以武為尊。
養(yǎng)身,鍛體,練血。
直至練出內(nèi)力,成就武者,日后便有摧山斷岳,填江斷河之能。
成為凌駕于億萬眾生之上的存在。
路溫書便是其中一員。
即便只是漫長武道的開始,但也已經(jīng)比之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要有著權勢。
縱使他只是山林暗道之中的一個土匪,可誰又能夠輕視于他?
而對于武功招式,路溫書有著獨特的見解,雖不成體系,可憑借多年修行經(jīng)驗,也有深刻體悟。
那樹下青年所施展的自是武功。
雖然沒有明顯的架勢,可其中有著幾分養(yǎng)練的意味。
似是老人盤步,又似幼兒抱月。
拳法武功整體表現(xiàn)的就是一個慢字,不是肌肉無力,筋骨酸痛的那種慢。
而是運行納氣的功夫慢。
可這,未免有些太低級了一些?
幾乎與之初入武道,用來溫養(yǎng)身體的養(yǎng)身法一個級數(shù)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路溫書心中自語道。
自藥材店知道這公子哥購買之物后,他便猜測,這公子哥背后的存在受傷了。
而且傷的不輕。
現(xiàn)在見面后,路溫書更是確認這點。
只是沒有想到這位神秘武者竟然如此年輕,且受傷如此之重。
“這真的是受傷,還是引人上鉤?”
路溫書有著思量。
即便此時此刻,千百種理由都是有利于他,有無數(shù)機會下手。
但他仍舊心中有著一絲陰霾。
而沒有他的命令,對面的魏成新自也不會出手,而是慢慢等待。
“真是謹慎啊……”
突的,那年輕人停下了拳法。
立身,回頭。
轟!
一道似是喃語的聲音回蕩在整座宅院之中,初聞還似耳語,下一瞬便已是濤濤雷音。
“我可是千方百計的壓制了自身的信息量,可似乎還是被發(fā)現(xiàn),難道練成了內(nèi)力的武者生命形態(tài)有所不同,第六感很強?”
一句話化作了滾滾音浪。
將那眼見情況不對,想要逃走的路溫書二人震下了房頂,身不由己的落在了宅院之中。
“不好!”
路溫書驚叫一聲,卻是沒在尋找退路,而是腰間一把長刀出鞘,面色警惕道。
院子雖廣,可也不過丈八之地。
如何能夠抵得過他們武者幾步下的騰轉(zhuǎn)挪移,輕功施展。
而魏成新卻是已經(jīng)無暇顧及。
如此狹小的距離,三人之中有兩人都是武者,他一個練血境界,能夠保住性命都是萬幸了。
“你,你這是純元境界,還是內(nèi)知之境?”
路溫書持著長刀,面有驚容。
一聲叫喊,甚至沒有感覺到內(nèi)力運轉(zhuǎn),便將自己兩人震落下來,著實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分別?”
看著二人墜落院內(nèi),周恒雙手負立,眼中似有一絲異色。
天地萬物都有氣運。
石頭有,牲畜有,自然人也有。
普通人看面相,便大致可得出富貴貧窮,長壽短命之別。
龍蛇世界之中,周恒成就精神力。
即便不動用能力,也可得見一二分氣運之機,命數(shù)所在。
更不要說此界氣機之繁雜,遠超龍蛇世界的那一座座大都市。
周恒的‘神’,遠遠超過尋常人,乃至是絕大部分的武者。
在初至這個世界之時被認為是宗師級數(shù)的高手也是如此。
用以捕捉氣機,窺探二位普通武者。
已是足夠。
這兩人乃是山間土匪,作惡無數(shù)。
本該是數(shù)月后,報應來到。
是自己的這位記名弟子武功成就,內(nèi)力衍生之際,上門的災星,然后被剿滅的存在。
現(xiàn)在卻提前了些許時候。
少了一重磨煉,對于自己這個記名弟子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還未可知。
不過既然到了眼前,也絕無放過之理。
“前輩,我們是不小心闖入,無意打擾您的寧靜,這就立馬離開!”
路溫書拱拳道。
同時身體緊繃,隨時都能爆發(fā)出驚人速度。
現(xiàn)在他只想脫身離開,求得生機,臉面什么的,要它有何用?
“無意闖入嗎?”
周恒似笑非笑道:
“不如你二人吃我一擊,活著,我就放你們離去?”
不遠處,朱長逸聽到異響,也小跑過來,卻就看見這幅情景。
“吃你一擊,閣下未免太過猖狂了吧?”
路溫書卻是臉色一變,陰沉道。
不大宅院之中,不知何時,已是殺機密布,如羅網(wǎng)一般蓋覆而下。
其中一股意志死死的鎖定住了二人。
只能夠一戰(zhàn)。
逃不了,無法逃!
且又怎么跑得過境界高于自己之人?
境界高一線,那其中門道就是高的沒邊了,自己又不是修的什么神功秘籍,或者是天命之子之類的。
又如何越階而戰(zhàn)?
察覺到這點,路溫書的心底已經(jīng)涌出一股無法言喻的狂躁,可又生生被他壓制下去。
“不能露出破綻,要盡全力尋找機會遁走,好兄弟,對不住了……”
路溫書臉色陰沉著,不經(jīng)意間掃了同樣全力戒備的魏成新,心思轉(zhuǎn)動著。
犧牲同伴,換取自己活命。
都是土匪賊寇,路溫書心中絲毫沒有愧疚,這種事他不知道做過多少次。
“看來你們是準備好了?”
二人心思,周恒洞若觀火,通過精神力化作思維的觸角,其心靈波動也被捕捉。
“既然如此,那就盡可能的活下去吧!”
話語未落,周恒已是右手向前一探,五指舒展,緩緩攤開。
僅僅是一個如此簡單的動作。
路溫書和魏成新卻好似看見了最為驚駭?shù)氖挛?,見證了無上恐怖。
呼!
剎那間,狂風大作。
綠草折腰,樹木之上,枝葉瘋狂搖曳。
自數(shù)十米,到宅院,乃至擴散到更加遙遠的地方,從四面八方,氣流狂暴而至。
席卷至周恒手中。
“喝!”
路溫書內(nèi)力瘋狂運轉(zhuǎn),遍布周身,在皮膚下形成一層厚厚的防護層,這才抵住那突如其來的吸力。
再看魏成新,其已然是將雙腳沉入地面,以對抗這氣流震爆之力,可也是搖搖欲墜,難以支撐多久了。
“那是!怎么可能!”
路溫書目力延伸,幾乎是內(nèi)力運轉(zhuǎn)的一瞬,便將四周觀察的清楚。
可也看清了周恒的動作。
深沉夜幕之下。
一個黑點,浮于周恒右手之上。
目光微微所及,精神意志都似要被吸走一般,就是這黑夜,都沒有其深邃。
其沒有一點波動。
可路溫書卻有一種這漫天所在都要被這小小黑點吸收碾碎的感覺。
路溫書驚駭?shù)谋闶侨绱恕?p> 天地間自然沒有可以摧毀整個天地的存在,可這種異象分明是……
“宗師,宗師級數(shù)的高手!”
路溫書慘叫道。
此時,他什么都明白了。
裴元慶為何突然死亡,一個內(nèi)力成就的武者,連個音訊都傳不出來,逃都逃不掉。
武者雖然強橫,天下任其縱橫。
可遇上宗師級高手,還是螻蟻一只,沒有任何余地可以選擇。
“前輩,饒我一命!”
路溫書當即求饒,袖口處,手腕肌肉卻是輕輕一彈,細微的機關聲音響起。
至于魏成新,他卻是未曾再看一眼。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
其已經(jīng)雙腿折斷,雙眼無神,顯然是精神意志已經(jīng)破碎,跟死沒有什么區(qū)別了。
“該死,這次買賣虧大了!”
路溫書思緒極速運轉(zhuǎn):“這位宗師似乎受傷了,體魄跌落到極點,我待會趁其不備,施展‘萬死毒針’,未必沒有機會逃走!”
縱使周恒一招未完,可路溫書已然是看出異樣。
縱使是半招,又豈是他們可以抵擋的住的?
在某一個瞬間,路溫書突然將內(nèi)力盡數(shù)炸開,猛的朝著一個方向盡力奔走。
而后,就是漫天黑針如雨!
“自作聰明……”
精神凝聚,周恒眼中,一切皆慢如蝸牛,那暗器毒針射向朱長逸,癱倒如植物人的魏成新,以及登上了墻院的路溫書皆是如此。
這路溫書口中的黑點,是周恒進行的一種嘗試,因為剛?cè)胧澜?,體系還未推演完善。
在未成內(nèi)力之時,周恒便嘗試利用強大的精神力量將諸般靈機和氣機排空,化為一個虛無的域。
換句話說,用‘黑洞’一詞來形容,倒也極為合適。
輕嘆一聲,周恒將手中的黑點推出。
慢,緩慢到了極致。
在朱長逸眼中,那師傅擲出的不明黑點簡直慢到了極點。
可實際,卻是快到了極致。
其自脫離周恒手掌束縛的那一刻,便一路吞噬,極淡的漣漪剛剛散出,就被其周遭的吸力吞沒。
連帶著黑針也一并吸入。
然后一起撞向了已然躍至空中,即將逃脫路溫書。
“啊!”
一聲慘叫還未傳出,就已經(jīng)沒了生息。
‘啪嗒’一聲。
好似一塊破布,跌落至地面。
而朱長逸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兩大武者高手就這樣死的干干凈凈。
“這,這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