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任務(wù)的徐管家,馬不停蹄,帶上人兵分兩路,當(dāng)天就出府而去。
與此同時,文家小少爺?shù)昧似姘Y的事兒,也瞬間在甘泉縣的大街小巷傳開了。一時間城內(nèi)議論紛紛,傳的也越來越神乎其神。
最開始還比較靠譜,有人說,文家小少爺?shù)昧似姘Y,甘泉縣最好的醫(yī)生齊大夫親自上門診治,愣是束手無策。
慢慢的又有人說,文家做生意得罪了人,人家就拿他家兒子下手,給文家一個警告,齊大夫深知其中利害,不敢牽扯,才謊稱難以醫(yī)治,脫身離去。
更扯的是,有流言說文家小少爺好色成性,每天跟家中女仆嬉戲淫樂,早早就把身體掏空了,所以昏迷不醒,現(xiàn)在是神仙難救。
這則流言,傳到文書海耳中,差點沒把他的肺氣炸,弘兒一個六歲的孩子,怎么能受這樣的污蔑。幸好,文家平日多行義舉,對文家有好感的,了解文家情況的縣民不在少數(shù),這則荒誕的流言很快就消散在了市井。
不過,在眾多流言中,有一條最是受人關(guān)注,是說“文家為了醫(yī)好文弘的病,文老爺親口承諾,任何人能治好文弘之病,除診金外,還當(dāng)另外酬謝百萬巨財。”
百萬酬謝!那可是百萬酬謝啊!多少家庭就算不吃不喝,整整十年也未必能掙到這么多錢。一時間,這條流言擴散之處,縣民沸騰,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涌向文府。有圍著瞧熱鬧的;有帶著所謂偏方要來瞧病的;有裝神弄鬼想著渾水摸魚的。
就在大家都為“百萬酬謝”沸騰的時候,文弘的末日也到來了。
絢麗多彩的光幕,奇幻神秘。但在此刻文弘眼中,這就是壓頂?shù)木奚?,催命的鬼符,不待他做任何反?yīng),光幕迅速穿過他的身體,也就在光幕穿過的一瞬間,一種難以形容的,撕心裂肺不足其萬一的痛苦瞬間充斥了文弘全身。
“啊?。。。。。 ?p> 他痛得放聲大叫,但聲音還沒來得及從他的喉嚨傳出,他就看到自己整個身體炸裂!在遠(yuǎn)去光幕的微光照耀下,他看到自己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像是被剪破的碎紙一般,這也是他有意識的最后一個畫面了。隨后,他眼前一黑,意識也隨之陷入黑暗......
“爸爸!媽媽!”
黑暗中,文弘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種恐懼和無助,猶如初至此地。
或許,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而與文弘面臨的孤獨相對是此刻的文家,文家從來沒有這么熱鬧過,門前街道被圍的水泄不通。
徐管家尚未回來,梁護院只能帶著人小心支應(yīng)著。最后還是文書海親自出面,向著激動的縣民喊話:
“各位鄉(xiāng)親,各位父老,我是文書海。小兒近日偶感微恙,有勞大家掛念?,F(xiàn)已經(jīng)齊大夫診治,并無大礙。至于百萬酬謝的流言,純屬子虛烏有,大家切不可信。天氣嚴(yán)寒,大家在此吹了冷風(fēng),一旦身體不適,書海內(nèi)心愧疚。這里有一大鍋剛煮的熱湯,大家可以喝上一碗驅(qū)驅(qū)寒,而后就散去吧?!?p> “吹吧你就,你們家那小子最皮了,哪天不出來鬧騰鬧騰,這都兩三天沒見著了,還說沒事兒,騙鬼呢?”人群中突然爆出極不和諧的喊聲。
“就是,說好的百萬酬謝,大家伙誰不知道,現(xiàn)在又不承認(rèn)了。我們手里可都是帶著真本事來的,好心好意來給你兒子瞧病,你倒不舍得那幾個臭錢了。就眼看著你兒子挨著病受苦,沒見過你這么狠心的爹?!比巳褐杏钟腥撕傲艘簧ぷ?。
此言一出,擁擠的人群卻突然議論起來:“這人怎么說話的,怎么說的這么難聽?!?p> “誰家父母不心疼兒子??!文老爺平時好事兒沒少做,別在這有的沒的瞎扯?!?p> “我看吶,就是有的人聽見百萬酬謝,心癢了,現(xiàn)在非逼著文老爺當(dāng)著大家的面認(rèn)下這句話呢!”
本欲發(fā)作怒斥的梁護院,聽到人群中言語,強壓下升騰的怒火,不再作聲。文書海靜靜的瞧著人群,并未再說話。
或許是聽到群眾主動維護文書海的話語,怕犯了眾怒,接下來再沒有人敢出言不遜,人群也漸漸平息下來,不少人見沒什么熱鬧好看,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就在這時,兩輛車子從街道盡頭駛來,在人群不遠(yuǎn)處緩緩?fù)O?。從第一輛車上下來一人,正是文府管家徐福生,只見他下車后,連忙繞到另外一邊將車門打開,從其上引下來一位須發(fā)銀白,面容卻紅潤飽滿的老者,后車也同樣有一位頭發(fā)黑白相間女士被引下車。
見到這一幕,原本正要散去的人群,突然間又陸續(xù)返回。
正引著身邊老人邊走邊談笑的徐管家,冷不丁一看前方,頓時被眼前的情況弄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笆裁辞闆r???”他心中腹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讓一讓,讓一讓?!绷鹤o院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越來越近。
隨著梁護院在人群中打開一條通道,文書海也緊隨其后來到了徐管家面前,他看了看徐管家,又看了看徐管家身邊的兩位老者,說:“福生,你回來了,辛苦你了。這兩位老師是?”
徐管家一聽趕忙接話道:“我來介紹一下,王教授、李教授,這位是我們家老爺文書海先生。
接著又將手平舉向須發(fā)銀白的老者說:“老爺,這位是王向仕王教授,是西河道最好的大夫,手下教出過不少名醫(yī),醫(yī)道深厚,為人敬仰?!?p> 后又介紹起另一位頭發(fā)黑白相間女士:“這位是李麗李教授,是我們鹿場道最好的大夫,專擅疑難雜癥,手下活人無數(shù)。兩位教授,都是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實在難得?!?p> “王教授您好!李教授您好!您二位的大名,我早就聽說過,今日鄙人何其有幸,竟然能請到兩位教授同時蒞臨,不勝榮幸,不勝榮幸?!蔽臅T诼犕晷旃芗医榻B后,連忙拱手施禮。
王向仕和李麗也趕忙回禮。三人一陣寒暄后,在文書海的邀請下,一行人穿過人群朝府門走去。
“天哪!竟然是西河道和鹿場道的王教授和李教授,文家竟然連他們都能請來!多少人排隊等他們看病都等不上?!?p> “這有什么稀奇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有錢,你也能。”
“不盡然吧!他們這種級別的大夫,要啥沒有,不見得是為了錢,剛才沒聽人家說嗎?人家是專攻疑難雜癥的,說不定這就是人家作為大夫的追求,就是來攻克奇癥的?!?p> “切,這話也就你信?!?p> ......
人群中,不時有這樣那樣的議論發(fā)出,文書海引著兩位教授穿過人群,一路有說有笑的,對于周遭議論皆充耳不聞。
“文老爺,你剛才不還說你家公子已經(jīng)無恙了嗎?這怎么又請來兩位名醫(yī),敢情你是在耍著我們大家伙玩呢?”人群中不和諧的聲音再次響起。
梁護院聞言,頓時大怒,正要破口大罵,卻看見文書海就跟沒聽見一樣,徑直引著兩位教授進(jìn)了門,往后院去了,也只得朝聲音發(fā)出的地方狠狠地剜了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走在后面的徐管家聞聽此言,甚是奇怪,從剛才下車看見這么多人圍著文府就嚇一跳,還琢磨他走這兩天府上發(fā)生什么事兒了,現(xiàn)在冷不丁聽這么一句,更是疑惑了,便小聲向身邊的梁護院詢問起來。
梁護院在他身邊悄悄耳語,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的一清二楚,徐管家聽完不禁嗤笑一聲。
隨后,他清了清嗓子,站在臺階上沖著人群拱手行禮,接著喊道:“諸位,諸位。這個,這個謠言不可信??!什么重金求醫(yī),什么百萬酬謝,這純粹是胡說八道。諸位試想,誰家人有病了,放著那么多盛名在外的名醫(yī)不求,去大街上隨便抓個人來看?。∈遣皇??真要是張榜重金求醫(yī),今天上午來個張三,自稱祖?zhèn)髌?,弄著一些不知名的草藥湯往病人嘴里一陣灌;下午來個李四,拿個小石滾子把病人一陣碾。這一套下來,好人也給折騰壞了,是不是?”
話音剛落,人群中一陣哄笑之聲。
徐管家接著說:“嗯——不是說江湖無能人,只是這病人啊耽擱不起,也折騰不起。今天這么冷的天,辛苦大家在此吹風(fēng)受寒了。大家喝下我們老爺為大家準(zhǔn)備的熱湯,暖暖身子,就散去吧?!?p> “文老爺平生積德行善,我們也是感念這樣的好人,兒子卻遇到這樣的事兒,心中不忍。大伙都是好心,想知道小公子的病情,看能不能盡一份心,出一份力,文老爺卻用假話誆騙我們大伙,這不是往我們大伙的熱心上澆冰水嘛?文老爺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又有討人厭的聲音從人群中發(fā)出。
這次,徐管家眼神精準(zhǔn)鎖定說話之人,面帶微笑,從臺階上一步步邁下,緩步走到說話的人面前,梁護院和小賀緊隨其后,圍觀人群迅速讓開一條路,轉(zhuǎn)而在徐管家他們和說話之人周圍圍成一圈。
徐管家看著眼前這人不斷躲閃的目光,面帶微笑的說:“兄弟,你是來干嘛的呀?”
這人眼見徐管家滿含笑意的雙眼和身后梁護院二人充滿怒火的雙眼,都死死地盯著他,心中不由十分發(fā)怵,眼睛左瞟瞟右看看,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離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只是圍成一個圈,眼神玩味的盯著場中的他們。
“怎么?說話還~還犯法??!你們還要打人吶!”被這么多人盯著,心中再怵,這人此時也只能強頂著。
梁護院一聽這話,立馬急眼,剛才壓抑的怒火,瞬間涌了上來,怒吼道:“打你咋地了,你那張臭嘴,就是欠扇?!闭f著就要上來動手。
這人一看梁護院兇神惡煞的模樣,再配上他那一身的腱子肉,瞬間膽虛,口中忙喊:“打~打人,文家打人啦!文家當(dāng)街打人!”同時眼睛不住地看向圍觀人群,期盼著此時能有一位豪俠仗義出手,救他一命,但很顯然,現(xiàn)實要讓他失望了。
“誒~誒~誒~瞎喊什么?誰打你了?”
徐管家的聲音在這人耳邊響起,他回過神來一看,梁護院二人雖然還是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但確實并未上前來,而是被徐管家攔在身后。
但此時,圍觀人群中卻爆發(fā)一陣巨大的哄笑聲,這人不知所措的環(huán)顧周圍人群,又看了看徐管家他們,沒想到原本正怒氣沖沖的梁護院二人和徐管家也哈哈大笑起來。
直至人群中有人高喊:“尿了!尿了!哈哈哈!一個大老爺們兒被人嚇得當(dāng)街尿尿,笑死人了,這冷風(fēng)沒白吹,這熱鬧看的值。哈哈哈!”
這人忙低頭一看,自己外衫的襠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一片濕潤,被冷風(fēng)一吹,整個大腿根都涼颼颼的,地上也有著一灘醒目黃色,散發(fā)著陣陣刺鼻的騷味。
這人慘叫一聲,連忙一手捂著臉,一手提起尿濕的外衫,頗為滑稽的跨著腿朝著人群之外沖去。所過之處,路人皆急忙閃避,一溜煙的功夫就消失在街道盡頭,只余地上一排濕潤的腳印和人群的哄笑聲在身后。
徐管家眼見人已跑遠(yuǎn),便高聲說道:“諸位,此地味道刺鼻,不是個好留地,我們就要回府,大家也自行散去吧?!闭f罷,就帶著梁護院和小賀,轉(zhuǎn)身走回府內(nèi),人群見狀,也知道再無熱鬧可瞧,便漸漸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