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仙幫著阿蘿料理后事,李暃也匆匆忙忙走馬上任,安頓民心,重整軍隊,忙的不亦樂乎。現(xiàn)在似乎閑著無所事事的人只剩下洛洛和懷恩了。
他們在城里瞎溜達,看著忙著重建家園的人們,大家臉上無不洋溢著歡快的笑。
“師父,這就是人類啊,不論遭遇了如何的艱難、險境、困苦還是磨難,都能重新振作起來,房子塌了可以重蓋,莊稼毀了可以重種,永遠微笑面對,迎難而上,不畏困難?!甭迓蹇粗β档娜藗?,感慨道。
“是啊,在這里看著他們,才覺得自己像是個人了。”懷恩也有感而發(fā)。
“不像人?那像什么?”洛洛打趣懷恩,哈哈笑道。
“像冰冷的石頭,或者是沒有思想靈魂的器物,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一直像是在尋找什么,然后忽然就活了過來,看到了你?!睉讯髡J真看著洛洛,笑著說道。
“定是因為在那個寒潭之中,我救了師父的緣故?!甭迓搴呛巧敌?,她喜歡看懷恩微笑的樣子,如春風般溫暖而和煦。
“也許是吧。”懷恩笑道。
就這么漫無目的的閑逛著,洛洛忽然覺得有人一直在跟著自己。
她神色一凜,示意懷恩跟著自己。來人雖然一直沒有行動,但是洛洛的直覺卻感到對方來意不善,這里全是百姓,動起手來難免傷及無辜,洛洛決定將人引到偏僻的城外去。
洛洛帶著懷恩一路從南門出城,往龍山方向走去。
洛洛與懷恩兩人倒是走的不緊不慢,像是郊游一般愜意,絲毫沒有一點緊張的神色。
玉城往南就是清水寨,是龍山的正山腳下,寨子不大,人口也不多,但是這里卻是洛洛一直想來的地方,這里是辛南月的故鄉(xiāng),他們曾經(jīng)答應(yīng)了辛南月若是有朝一日能來到這里,就將他恩師的遺物帶回,在他的故鄉(xiāng)找地方安葬,也算是帶他的師父落葉歸根,終有一日能夠回歸家鄉(xiāng)。
“師父,你還能記得咱們在流芳遇到的辛南月神醫(yī)嗎?他當時交給你的東西還在嗎?”洛洛問道。
懷恩搖搖頭,表示并不記得這件事情,但是他還是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從懷中摸出來一塊玉佩,說道,“是這個嗎?”
洛洛接過仔細看了看,點頭道:“就是這個?!?p> 當時沒有仔細看,這塊玉佩上面刻有龍山的圖案,正像是一條巨龍盤在大地之上。玉佩的背面刻有一些文字,是南疆文字,洛洛并看不懂寫的是什么。其中有一個字洛洛認得,正是玉城的玉字,她在玉城城門上曾經(jīng)見過。
“哎,早知道先問下李暃了,他認得南疆的文字,也不知道這寫的是什么?!甭迓鍑@了口氣。
“總是別人的遺物,不知道也無所謂了。”懷恩笑笑,這個丫頭的好奇心真的大的可以,對什么事情都想著一探究竟。
“也是,總是別人交托的事情,咱們既然真的到了此地,雖說也算是意外,但是既然來了,咱們就找地方完成辛大夫所托吧?!甭迓逭f道。
兩人在寨子中打聽了一陣,很多老人都還記得神醫(yī)閻王敵和辛南月,當年辛南月娶了一個中原女子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而且還以為這個女人差點引起一場災(zāi)禍,雖說已經(jīng)過去幾十年了,但是寨子里的老人提起這件事還是記憶猶新。
“那個女人可是真漂亮啊,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那么美的女子?!币晃焕衔滩[著眼睛回憶著。
“不過聽說那個女人是妖精所化,專門迷惑男人,帶來災(zāi)禍,好像之前也是她致使中原前朝霍亂,導致滅國的?!绷硪粋€人打了個寒顫,心有余悸的說道,“果然好看的女人都是災(zāi)禍?!?p> 洛洛可是聽不得這樣的言論,反駁道:“怎能把所有的災(zāi)禍事情都推到女人身上,女人才是受害者?!?p> 懷恩拉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跟這些人爭論。
洛洛平靜了一下,又擺出笑臉客氣道:“那請問辛南月大夫的家在何處呢?”
“哦,城外七里廟有個竹屋,這幾十年人沒人住,估計塌了吧?!崩衔檀蟾胖噶藗€方向。
洛洛道了謝,拉著懷恩便匆匆離開。
后面跟著他們的人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但是一直沒有動作,洛洛后來也就懶得理會了,只是做著自己的事情。
出了寨子沒走多久便看到了一個廢棄的山神廟,荒草叢生,看著甚是落敗。山神廟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竹屋,應(yīng)該說已經(jīng)沒有屋子的模樣了,被荒草已經(jīng)覆蓋長滿,已經(jīng)看不出來屋子的形狀模樣。
“這里可真是荒涼啊?!甭迓迥贸鰟持L滿了的荒草藤蔓,半天才將屋子勉強顯露出來,大體還能看得見是個屋子。
朝夕劍被用來當鐮刀砍雜草,這世上恐怕也只有洛洛能干的出來這種事。
懷恩抿嘴偷笑。
“總算弄的差不多了,這屋子也真的只剩下個形狀了。咱們就把閻王敵葬在旁邊吧。”洛洛擦了把頭上的汗,說道。
懷恩將玉佩拿出,洛洛在山神廟旁邊找了塊還不錯的地方,將玉佩埋下,又在上面用木板子刻了塊碑,就算是安葬了。
干完活,洛洛想了想,又跑到廢棄的屋子里,翻騰出來一些女性的衣物首飾,打成一個包裹,又在閻王敵的旁邊挖了一個坑,將這些衣物首飾埋下去,衣物里面掉出來一方錦帕,上面繡著一首小詩,‘南風知我意,惜君月無眠。天欲憐花恨,憫君共朝夕?!?p> 洛洛看了一會,嘆了口氣,將錦帕放進坑里,掩土埋上。隨后又找了塊木板子,用劍在上面刻上了辛南之妻顧花夕之墓。
“你這是?”懷恩問道。
“顧花夕最想長眠的地方,其實是在這片小山村吧,這里應(yīng)該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也是辛大夫這一輩子最想回來的地方,也許他這一生都不會再回來,那我便幫他歸故里吧……”洛洛嘆了口氣,在兩座小墳包前深深了鞠了一躬。
就在這時,后面一直尾隨的身影忽然躥了出來,指著這個墳,指著墓碑上的文字對著洛洛大喊道:“你寫的這人是誰!是誰!你為什么會知道這個名字?辛南月又是誰?”
來人竟然是顧憐花,還真是好久不見。
“你?還真是好久不見。”洛洛冷哼一聲,“原來就是你一直偷偷摸摸跟著我們?!?p> “你為什么要寫我娘的名字在這里,什么辛南月之妻,辛南月是誰?我娘親是玉海鏡國王妃,怎容你隨便褻瀆!”顧憐花說著就拿劍要將墓碑毀去。
洛洛一劍阻擋,攔住她的劍,手腕一翻,就將她掀翻在地。
顧憐花咬牙切齒,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不是洛洛的對手,所以才一直在暗中觀察跟隨,并沒有打算現(xiàn)身,打草驚蛇,如果不是看到她竟然將自己娘親的名字和一個不認識的男子寫在了一起,她是決計不會這么沖動現(xiàn)身相見的。
“你妹妹是不是叫憫夕?你們還有一個哥哥叫憶南,對不對?”洛洛忽然有些哀傷的看著她。
“你怎么知道?”顧憐花一愣,她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自己的身世。
“我還知道,你們曾經(jīng)是玉海鏡國王室遺孤,你們曾經(jīng)是玉海鏡國里驕傲的公主?!甭迓灏碾p眼看著她。
“你們?”顧憐花的瞳孔放大,一臉驚詫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們。
“當時玉海鏡國被滅國,你們下落不明,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去了瓊?cè)A,但是肯定經(jīng)歷了很多事情,才能讓顧惜月坐上了掌門的寶座。但是,顧憐花,我知道,你并沒有你姐姐的野心,你完全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沒必要將自己活成別人的影子,將自己一生的大好年華葬送在瓊?cè)A?!甭迓搴醚韵鄤瘢瑥淖铋_始的青樓相逢,那個令人眼前驚艷的花魁娘子,美艷無雙、眼波撩人,到后來一路的倉皇狼狽,如果不是一直以來的針鋒相對,如果不是為了顧惜月的野心處處為惡,她應(yīng)該也是個善良的女子。洛洛想起了她曾經(jīng)為了那個男人耗盡修為,和在瓊?cè)A派看到她的滿身的狼狽,對她卻是恨不起來了。
“玉海鏡國……好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了,久到我已經(jīng)快要忘記了……”顧憐花自嘲的冷笑,“我本應(yīng)該是無憂無慮的公主,為什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洛洛皺眉,懷恩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但是,你為什么要將我娘的名字寫在這里?辛南月又是誰?”顧憐花不依不饒。
“世人皆知顧紅衣,卻無人知顧花夕,你娘告訴過你們她的閨名叫做顧花夕是吧?”洛洛嘆了口氣,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沒有什么能一直瞞著的。
“廢話,我娘親的閨名我肯定不會搞錯?!鳖檻z花冷哼一聲,眼睛卻死死瞪著墓碑上的另一個名字。
“南月花夕……憶南、惜月、憐花、憫夕……你覺得是什么意思呢?”洛洛嘆了口氣。
“不可能,這不可能……”顧憐花抱著頭使勁搖,她怎么也不相信,他們名字后面的真相,“我妹妹,憫夕她有著一頭紅發(fā)藍眼,這是玉海鏡國王室的標志,只有玉海鏡國王室才會有的?!?p> “對,但是你們沒有……”洛洛指了指墓碑,繼續(xù)說道,“顧花夕曾經(jīng)嫁了一個丈夫,與他共同來到南疆,就住在后面那間屋子里,在這里生下了一個兒子,可惜好景不長,后來幾年后發(fā)生了一些事情,她被迫離開,她的丈夫就是辛南月,可是等到辛南月踏遍千山萬水,終于找到了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成為了玉海鏡國的王妃。世事弄人,有情人總是難成眷屬,但是你們的名字,當我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其實顧花夕心中一直所愛的只有辛南月一人。”
洛洛將繡有詩句的錦帕丟給顧憐花,原來她剛剛并沒有埋掉錦帕。
顧憐花打開錦帕一看,上面繡著紅蓮花和一首小詩,錦帕已經(jīng)非常陳舊了,白色的部分已經(jīng)發(fā)黃,紅色的花也已經(jīng)褪色,但是只有文字的部分卻顯得愈發(fā)清晰了,“南風知我意,惜君月無眠。天欲憐花恨,憫君共朝夕?!鳖檻z花默默念著這首詩,眼淚卻滴答滴答的滴落在錦帕之上,“難怪娘親在世時一直郁郁寡歡,難怪后來一直帶著憫夕移居宮外,原來并不怪憫夕,而是她心里的那個人一直都不是父王?!?p> “憶南哥哥死在那場天火之中,為了保護我和姐姐,我和姐姐也被瓊?cè)A的人帶上了山,才算撿了性命,而娘親也死在了那天的大火之中,憫夕那之后我再也沒見過,想來也是死在那時了……”顧憐花一屁股坐在地上,略帶自嘲的說道,“我娘親跟著父王回到玉海鏡國的時候已經(jīng)身懷六甲,挺著大肚子還帶著一個三四歲的男孩嫁進王宮成為側(cè)妃,當時引起了一眾大臣長老的不滿,也導致后來我和姐姐哥哥在宮里一直不受待見,尤其是哥哥,他們都說我們并不是國王的親生孩子??墒俏腋竿鯇ξ覀兪钦娴暮茫夷镉H入宮不久就生下了一對雙生子,就是我和姐姐惜月。父王跟群臣說娘親是他在民間的愛人,摒除眾議留我們在身邊,我有時候還在想,我們是不是真的是不祥之人,才害的玉海鏡國慘遭天火滅國?!?p> “你父王你娘親都是很愛你們的?!甭迓宄鲅园参?。
“你看看我的臉,很美對不對,但是卻一點都沒有像父王的樣子,還有憶南哥哥,我們都一點不像父王,能告訴我他長什么樣嗎?”顧憐花指了指辛南月這幾個字。
洛洛搖搖頭,她遇到辛南月時,他的容貌已經(jīng)盡毀,根本看不出來本來的樣子,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并不知道他年輕時是什么模樣,但是他是一個非常溫柔善良的人,對誰都很好,他的眼睛總帶著哀傷,總帶著思念之情,我想,他這一生都在懷念你娘。他年輕時應(yīng)該也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p> 顧憐花忽然笑了起來,自嘲的笑,“所以我們一直排擠的妹妹憫夕才是父王真正的孩子,才是玉海鏡國真正的公主,而我們,不過是鳩占鵲巢,不過是這南疆一戶普通農(nóng)戶的孩子,對不對?”
“……”洛洛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農(nóng)戶的孩子又如何?公主又如何?你們就是你們自己,是何出身與你們又有何關(guān)系?”懷恩瞥了一眼,不屑的說道。
“你是梅懷恩?”顧憐花仔細看了看懷恩,不太確定的說道,“容貌倒是沒變,怎么長出來一頭銀發(fā)了,還有你怎么可能還活著?你不是中了凈水丹之毒嗎?”
洛洛趕忙護在懷恩身前,狠狠瞪著顧憐花,生怕她再傷到懷恩。
懷恩示意無礙,她傷不到自己,洛洛才放松下來。
“你不用如此,我手上也沒有凈水丹,其實,他活著我挺高興的,我說過,我無意與你們?yōu)閿?,我就是來取東西的,但并不想害你們性命。”顧憐花冷冷說道。
“取東西?你覺得你有這個本事?”洛洛威脅道。
“我要是真有這個本事,就不會一直跟在你們后面了,我覺察到神器在南疆覺醒,便一路追蹤過來,便看到了你,我就確信神器是在你身上。當時還并沒認出來這個人就是梅懷恩,還想著你這小丫頭移情別戀還挺快的?!鳖檻z花哼了一聲,挑眉道。
“說什么屁話!”洛洛火冒三丈。
“不過現(xiàn)在知道了,我就更確定了,神器就在你們身上。丫頭,你是拿了圣戰(zhàn)衣才解了凈水丹之毒的吧,既然用完了,能不能給我用用?!鳖檻z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黑色緊身衣盡顯妖嬈的身姿,她還是這么美艷,一顰一笑似乎都充滿誘惑。
“你不止蠢,還傻得可憐?!甭迓謇溲劭此?,已經(jīng)擺出了進攻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