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嬸是母親從娘家?guī)нM林家的,是一個做事雷厲風(fēng)行的女人,她的丈夫田叔原是父親的書童,自從二人成親后,在林家便成為父親和母親最得力的管家。
田叔昨天便帶領(lǐng)著三個丫鬟前往新宅做一些準(zhǔn)備工作,吳嬸一直跟在馬車上為馬夫指路。
我和許嬌在車內(nèi)嬉笑打鬧了一會便相擁著沉沉睡去。
等到吳嬸在車外叫醒我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睡去了四個小時。
一睜眼,便發(fā)現(xiàn)許嬌坐在旁邊看著我淺淺的笑著,我先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然后推開車廂的窗戶。
吳嬸見我剛剛睡醒的模樣,心疼的說道:“少爺,到了,剩下的路需要步行,今天您第一次來,得走大門,馬車上不去。”
“好吧,我收拾一下下來。”我打著哈欠說道。
我在車廂內(nèi)聽到外邊吳嬸吩咐著馬夫先去別處等著,心里好笑,這俗套的規(guī)矩真多。
下車后,看見車外的風(fēng)景,我的心中不禁喜歡,我們站的位置是一個小山腳的路口,一條由巨石鋪砌而成的道路蜿蜒盤旋著通到小山頂,路兩旁載滿了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站在這里往山頂望去,只能看見一點點的屋頂。
“少爺,您和少夫人順著這條路先上去,老田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我?guī)еR車從后門進去?!?p> 我向吳嬸點點頭,然后牽著許嬌的手,兩個人緩步走上巨石路。
“我怕?!?p> 一走上巨石路,佛佛進入另外一個世界,別處的喧囂猶如被過濾一般擋在外面,整個路上除了腳步聲,再沒有一絲的聲音。
“別怕,這么寧靜的地方,我是極愛的?!?p> 聽我這么說,許嬌又往我身邊擠了擠,我的手臂上傳來一陣柔軟。
我一邊走著,一邊說著在大學(xué)里聽到的靈異故事,許嬌貼的更緊了。
看著她這般模樣,我的心也活絡(luò)起來,可惜,我還沒有心滿意足,大門便在眼前,田叔也站在門口等著。
大門前,沒有一棵樹,陽光明媚的照射著。從門前的平臺望去,山下的良田,零散的幾戶人家都清晰可見。
許嬌松了松貼緊我的身子,跟在我的身后。
田叔是一個有點木訥的中年漢子,見我們到來,打開大門便站在一旁對著我微笑。
我禮貌的對他說道:“田叔,辛苦你了?!?p> 田叔撓撓頭,趕忙朝門里喊道:“少爺來了,你們快點。”
隨后,新來的三個丫鬟,也一同出來站在了門口。
我和許嬌一起走進新宅,開始了二人在此處的新生活。
……
我是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的,每天白天都泡在書房中學(xué)習(xí)著老師贈送的資料,晚上則和妻子許嬌一起過著幸福的生活。
整個諾大的后院木樓有上下六間房,樓下的三間房被改成了大通間,作為我的書房,樓上最里的房間是衣帽間,中間最大的房間是主臥,樓梯口過去的邊上的是吳嬸安排的傭人間,由吳嬸安排丫鬟們每晚值班時入住。
吳嬸和不值夜班的其他人都住在前院的一層平房內(nèi)。
婚后的許嬌,性格變的開朗起來,經(jīng)常要拉著我去鎮(zhèn)上逛店,前面幾次我還陪著她去,可次數(shù)多了,再加上心中掛念著研究,之后便讓丫鬟們陪同她前往了。
這一天早晨,母親送來傳話,還有一周便是父親的六七之日,讓我們照舊不要回去老宅,只需當(dāng)天在新宅遙祭就好。
吃過早飯后,我親自帶著許嬌和田叔前往三十公里以外的縣城采購祭奠之物,一直忙碌到下午兩點才將東西買齊。
在回程的路上,昨晚被我糾纏一夜的妻子已經(jīng)困到不行,上車沒有一會便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睡意是會傳染的,幽暗的車廂環(huán)境,加上輕微規(guī)律的顛簸,我的睡意也陣陣襲來。
眼神迷糊之中,看見許嬌睡著后還微微抬起的嘴角,內(nèi)心充滿了幸福的感覺。
那一剎那,一些原本可以忘記的記憶,隨之亦浮上心頭。
大學(xué)入學(xué)第一個星期的第一次相遇,第三個星期的確定關(guān)系,以及第六個星期便把完整的人交給我的苗青青。
辦理停學(xué)的那天下午,和她說分手的時候,她眼中的傷心和不舍至今難忘。
難忘的最終會忘記,不想記住的,卻突然從記憶中竄出,是苗青青最后那一眼里的怨恨和嘲諷。
突如其來的心緒不寧,睡眼惺忪間,我看見微弱的亮光下,許嬌原本低沉的頭,慢慢的抬起,一張苗青青的臉,含笑盈盈的盯著我。
“許嬌”猶如牽線木偶一般,笨拙的拿出胭脂盒,輕輕的在臉上拍打出一對腮紅。
許嬌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笑容仿佛凝固在臉上一般,充滿了詭異。
一聲聲的竊竊私語鉆入我的耳中,腦海中浮現(xiàn)出苗青青交給我的那一晚。
“阿杰,我怕?!?p> “阿杰,你真的愛我嗎?”
“阿杰,我害怕?!?p> “阿杰,我不怕了,你不要生氣,我要你?!?p> “阿杰,一點都不痛,你喜歡我嗎?”
“阿杰,你能永遠愛我嗎?我會一直愛你的?!?p> “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我也一定會愛你的?!?p> “死去的那一天?!?p> 我“砰”的一聲癱坐到地板上,隨即睜開了眼,車廂內(nèi)一切都如同我睡之前的樣子,哪里有“苗青青”的影子?
可能是我日有所思,夢有所夢吧。
或許我的心中還愛著苗青青,要不要給她寫封信呢?
看著在我旁邊不遠處睡著的妻子,心中沒來由的泛起一絲悔罪感,再想了想,倒也沒有什么對不起她的。
拿起一張?zhí)鹤?,輕輕的朝著許嬌走過去,準(zhǔn)備給她蓋上。
“咳磁”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腳上踩到了一個東西。
緩慢的挪開右腳,赫然竟是一個胭脂盒。
我鬼使神差般的伸出雙手,彎起腰想去撿地上的盒子。
彎腰間隙,我看見身前的許嬌舉起雙手,聽到她長長的打了一個哈欠。
“相公,你在干嘛?”
聽到她的問話,我竟然有一絲慌張,看著我手中的胭脂盒說道:“給你撿東西。”
我說完,便站起身來,遞出胭脂盒。
許嬌也正好抬頭望著我。
我看著許嬌,感覺雙腿竟有絲絲涼氣,她的臉頰兩邊,竟都涂著鮮血一般的腮紅。
這一瞬間,我想起了今天采購的紙扎人,它們的臉上也印著紅紅的圈圈,顯得無比的詭異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