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
蓮花長在土里,任塵世紛繁,不改其心,散發(fā)著清香,就好像濁世佳公子,不輕染一片塵埃,給人的感覺舒服而圣潔。
只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蓮花會長在人的腦袋上面。
王雷瞪大了眼睛,又揉了揉雙眼,確定自己并沒有看錯,在慧玄的腦袋上,生長著一蓮蓮,那蓮閃著金光,看起來非常神圣,那是一朵與眾不同的蓮,可是不管怎么與眾不同,那還是一蓮蓮。
蓮花金光閃閃,自那花心處傳出來的梵唱之音讓人感覺身心都被滌淡,變得干凈而坦然,這種感覺非常舒服,就好像身上的所有污穢一下子全部都沒有了,身心一輕,飄飄然。
眉心之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動了動,王雷下意識里摸了上去,可是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異常,只是感覺在眉心里面仿佛有著什么東西在蠢蠢欲動。王雷不知道,那是他在大石村里,因機緣巧合之下而開辟出來的第二丹田,以及里面的神識,在被慧玄頭頂上的金蓮所引動,而產(chǎn)生了一些仿佛,特別是那神識更加壯大,而那第二丹田則變得更加牢固。
安府之上的那些罪業(yè)仿佛在突然之間削減了許多,王雷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居然能夠感覺到在罪業(yè)削弱的那一瞬間,在那安府之中有一股生機傳出來,被他感覺到,那種感覺就好像當初在大石村里的感受是一樣的,而罪業(yè)削弱的同時也引得周圍的鬼魂都向這邊看來,他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對這邊如臨大敵,只是因為慧玄身上的氣息讓他們無法靠近,所以一個個臉上現(xiàn)出急色。
王道一微一沉吟,長袖輕擺,一道輕風將慧玄的身體環(huán)繞,環(huán)繞在他的身周,將那朵金蓮的氣息給包裹其中,不走散一絲一毫。
王雷終于忍不住問道:“師傅,這是什么?”
王道一輕輕一笑,道:“大道生蓮?!?p> 王雷不解,重復(fù)道:“大道生蓮?”
王道一抬起頭來,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才道:“現(xiàn)在說你也許不能理解,不過以后你自會知曉。人修大道,方可以得立仙途,而所謂大道其實是一顆種子,修仙者剛接觸大道之時,只是在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而隨著他們對大道的發(fā)掘,那顆種子便會生根發(fā)芽,得到大造化。慧玄自小修習佛法,佛法無邊,自然也算是大道的一種,種子早已埋下,而此刻,不過是因為他心有所悟,那顆種子終于得長罷了,這是他的造化,但也是他的收獲,勞而有功?!?p> 王雷奇道:“那些種子都會長成蓮花嗎?”
王道一笑了笑,搖頭道:“大道的種子千差萬別,不可能都一樣,所謂蓮花其實是佛門中的代表,對于佛門而言,大道生蓮,如果成長出來的是蓮花,那么便代表了正宗無邊的佛法,會讓佛門中人重視?!?p> 王雷神采奕奕,看著慧玄,道:“這一次,慧玄回去之后肯定會更加不同?!?p> 王道一沒有說話,何止是不同,彼此之后,慧玄于佛法一道自會一片坦途,隨著他對佛法的修行日常,得道不遠,要知道他現(xiàn)在不過才僅有十來歲,便可以得出大道金蓮,這比以往佛門之中任何一人都要優(yōu)秀得多,王道一唯一只擔心的,便是慧玄以后的修行之途,因為得到王道一的提點,慧玄日后在佛法的修行中必定會突飛猛進,一路坦途,只是天道是公平的,有所得必有所失,王道一只怕慧玄日后的命運軌跡會有起伏,只希望他能夠度過一次又一次的災(zāi)劫,最終能得大果。
王雷閃著眼睛問王道一道:“那師傅,如果是我們門派中的大道種子,會長出什么來?”
王道一微一思量,便知道這孩子在想些什么,無非是看到慧玄頭頂?shù)慕鹕?,覺得好生有趣,而且那金蓮看起來圣潔而美麗,他是眼饞了,不過大道生蓮是佛門中人所追求的,而對于道家中人,尤其是他們門派中的人來說,大道的種子了然于心,并不需要任何的顯化,這樣一來會否讓這孩子失望呢?
王道一搖了搖頭,沒有去回答王雷的問題,只是看著慧玄,正好在這個時候慧玄在大道生蓮的影響之下,也慢慢地回復(fù)過來精神,他那眼中似乎醮著佛光,頭頂?shù)慕鹕徎ǖ墓饷⒄诼[去。
“卍”字在迅速的旋轉(zhuǎn)之下,那朵金蓮向下沉去,沉入了那“卍”字之中,自此消失不見,而后那個“卍”字在回旋之下,亦是慢慢淡化,直到消失。
慧玄又好像恢復(fù)到了之前的樣子,只是他身上那種氣質(zhì)顯然已經(jīng)不同,那種淡然似乎是經(jīng)過多年的沉淀,整個人就好像是一顆蓮,在這世間行走,放眼紅塵萬象,但是卻不染塵埃。
慧玄自知自己得到了莫大造化,連忙走到王道一面前,雙手相合,認真地執(zhí)弟子禮,道:“阿彌陀佛,多謝前輩。”
王道一微微一笑,道:“這是你的造化,無須謝我?!?p> 慧玄搖頭道:“若不是前輩提點,小僧即便有這造化,恐怕也不知要何時方能成正果?!?p> 王道一道:“那你現(xiàn)在懂了?”
王雷一愣,不知道王道一在問什么,但是慧玄卻是明白,他抬頭看了那無邊的罪業(yè)一眼,點頭道:“善惡一念,小僧自知眼界淺顯,竟然沒有更早看出,這些鬼魂寧愿讓無邊罪業(yè)加身,亦要行善的執(zhí)念,是小僧著相了?!?p> 行善?
王雷怔住了,頭頂?shù)臒o邊罪業(yè)給他的感覺依然是那樣的不舒服,而那些鬼魂則徘徊在安府之外,是他們讓這罪業(yè)一直凝聚在此久久不散,從罪業(yè)方面來說,不管是誰都會認為那些鬼魂已經(jīng)淪為惡鬼,可是慧玄剛剛卻說他們是在行善,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道一淡淡道:“善與惡并非絕對,很多時候人們將一個人歸為善的還是惡的,所看的也只不過是那人所行的某一事或幾件事,但人這一生足有百載,所能行之事何止這么幾件?而人分好壞,鬼有善惡,但好人行善亦有為惡時,壞人作惡多端卻也偶有善舉,這眼前之事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慧玄低頭受教,雖然他現(xiàn)在的氣質(zhì)大不相同,但對于王道一,他卻是更為虔誠。
王雷努了努嘴,然后還是忍不住,問道:“師傅,這是怎么回事?”
王道一笑了笑,卻是看了慧玄一眼,慧玄明意,對王雷道:“此前我們只以為這罪業(yè)規(guī)模如此之大,應(yīng)是這天香城中布滿了惡鬼,而就我們所見的鬼魂,我們并沒有多加了解便已經(jīng)將‘惡’字加諸于他們身上,這對他們其實很不公平。這罪業(yè)雖然規(guī)??涨?,而且充滿了罪惡,但其實這罪業(yè),卻是被用來作為行善的手段?!?p> 王雷皺眉間抬頭看向頭頂?shù)难?,認真消化著慧玄的話語。
慧玄又接著說道:“聽聞安老員外一生行善,但是如今臥病在床,生命垂危,而前陣子天地突發(fā)異變,血月臨空,那一晚發(fā)生了很多不幸,想來安老員外也是其中的受害者?!?p> 王雷雖然奇怪慧玄說話的方式還有思維的方式大不相同,不過卻沒有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慧玄話語里所透露出來的信息,道:“這么說這罪業(yè)跟安老員外有關(guān)?”
慧玄想了想,似乎在自我肯定了一下,然后才道:“在那血月的影響下,安老員外看見已大,本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逝去,只是到了如今依然保留著最后的一口氣,恐怕就是這罪業(yè)之功?!?p> 這罪業(yè)不是世間罪惡的凝聚體嗎?那種血腥味道還有罪惡充斥其中,讓人感覺十分不適,為什么這樣的東西還能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