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誰能理解趙云此時的感覺,那是什么感覺?
親人,不是親人。戀人,不是戀人。
他孤獨,他絕望,他再也找不到,一直想證明自己存在的任何意義。
“娘!”這一刻,趙云心里的柔弱,再度閃現(xiàn)出來,他任由血滴落,心里盼著能找到寄托,能找到歸宿。
“怎么回事?”門外有人走進來。
他們的人還沒有到,聲音卻已透入,待屋內的人看去時,只看到三條模糊的格衫影,緩緩化為實質。
這三道影子,似乎從遠處飄來,再慢慢化作人的輪廓,詭異,強大。
當先一人,正是趙天豪,他神色肅穆,目光掠過幾人,每個人都低下頭去。
慕天心也低下頭來,她無法直視趙天豪的眼神,這是一種咄咄迫人的眼神。
沒有誰能忽視趙天豪在天嵐帝國的地位,那種無可比擬的地位,饒是慕天心是皇朝公主,在趙天豪面前,也得以晚輩論稱,心頭哆嗦著說話。
趙天豪的左側,站著一名英氣勃勃的女子,她盤著發(fā)髻,代表已為人婦,一襲亮麗的鵝黃鳳袍,給她增添了無限風采。
她是東方染衣,是一名傳奇女子,曾在二十多年前,帶領五千天嵐軍士,埋葬了魔軍五萬軍魂,更多的,是她在西陲修界,那耀眼的聲望。
“修羅紅顏,斜飄神斬!”這個名號在西陲修界,無不讓人聞之色變,她嫉惡如仇,是修界惡人克星,手中紅顏劍,不知斬殺多少修界高手。
不過此刻,她只是四個人的母親,已經淡出了修界,留下的,唯有傳說。
趙天豪右側,卻是一名老人,他穿著黑袍,看起來無比素樸,可是渾濁的眼睛里,總是不時會出現(xiàn)精光。
他叫諸葛清風,是東城書院的院長,來歷神秘,至今為止,鮮有人見他出過手。
三人一進來,里面的氣氛頓時無比壓抑了。
趙君影畢竟是大姐,她猶豫了一會,終究言出:“小靈刺了小云一劍。”
這只是很簡單的一個事實,她說的很簡單,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趙天豪的目光看向趙君靈,她頓時臉色微變,可是依舊嘟囔一聲,“是他迫我的?!?p> 她害怕,可是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如果趙云不迫她,她怎么會刺出這一劍。
趙天豪的眼睛閃過一絲沉痛,他緩緩移開目光,待看到慕天心時,卻是深呼口氣。
卻又突地,他陡然大喝:“逆子,還不給我跪下。”
他沒有指名道姓,可是大家都同時望向了趙云,那可怕的目光,讓趙云胸口的疼痛感越發(fā)濃厚了起來。
他心里起了無名之火,更多的是窩囊,痛恨。
“我不跪?!彼舐暯袉?,“憑什么讓我跪,我又沒做錯?”
他看向趙天豪,目光倔強而又執(zhí)著,甚至隱現(xiàn)紅光。
“你還沒做錯?!壁w天豪的聲音很沉厚,更多的是痛心,“你擄掠人,意圖不軌,自己打的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明白。”
他搖著頭,緩緩淡聲言道:“你這樣還不算錯?”
他又沉了下去,突地又大吼:“那什么才是錯?”
他這聲大吼來的突然,嚇了幾人一跳,就算是一旁的東方染衣,也是心里竄跳了一下。
“云兒,趕緊跪下,給你父親認錯。”她出聲,有種不妙的感覺。
她只是想解決目前的困境,可是卻忽略了趙云此刻內心的感情。
趙云已經沒有了感情,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起,痛苦中已經找不到出路。
就算是娘親,也認為自己錯了!
他突然笑了起來,甚至都不再去捂自己的胸口,任由血流出。
他心中一片灰暗,“認錯,有什么錯,我只是很愛她,愛一個人,特么也有錯嗎?”
他瞳孔擴張,大吼言出,一片癲狂。
狂風刮來,吹得眾人衣衫飛動,過多的,是內心無比的震動。
這就是趙云的愛,自私的愛,霸道的愛,剝奪的愛。
“你根本就不明白什么是愛?”趙天豪冷笑著,“你今日不認錯,我會將你封禁在禁屋中,直到你認錯為止?!?p> 聞言,趙云臉色大變,禁屋是他最忌諱的地方。
那是一個潮濕,陰冷,孤獨,黑暗,讓他痛不欲生,逃脫不出內心牢籠的地方。
“我不去,我不去。”他踉蹌著后退,大聲喝出,“我死也不去,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p> 那個地方,他生不如死。
為什么,一定要迫他到這般境地?
“你當真不去?”趙天豪臉色沉下,他以為趙云只是任性,需要敲打。
他根本就不知道,趙云心里已然病態(tài)的膨脹。
趙云卻斬釘截鐵,心里一片決然,他緩緩道出:“死也不去?!?p> “好?!壁w天豪輕笑一聲,他吞咽口氣,卻是突地轉身,“從此以后,你再也不是趙家人,你跟我們,再也沒有什么關系?”
此言一出,東方染衣卻臉色一變,連忙出聲:“云兒,快點,聽娘的話,快向你爹認錯,你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她害怕了,事情似乎有點出乎控制,朝著一種無法估料的結局在發(fā)展。
“是啊,小云,快向爹認錯。”趙君影也連忙說道。
唯獨趙興和趙君靈冷眼看著,眼神里甚至有些喜悅。
他們恨不得趙云離開趙家,免得給趙家?guī)砦埸c,趙興是排斥,趙君靈卻是不爽。
她看著趙云就不爽,能不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中,那是最好不過。
趙云的眼里有了淚光,從小開始,他內心就沒有過一點溫暖,在這個家中,他似乎從來都沒有存在的位置。
于是他叛逆,他做各種各樣被人不喜的事情,無外乎是想讓別人注意他,這也是他唯一能證明自己還在這個家的方式。
可是如今,似乎沒了,什么都沒了。
冷,無邊無際的寒冷沖擊著他的心,他的神經,他全身的細胞都處于一片死亡的陰影中,在蛻化。
又失血過多,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思考也越來越困難。
他無法說話,也無力說話,他不能求饒,在心愛的人面前,他決不能認輸。
“我們走?!彼豢月?,趙天豪睚眥撐高,心里氣急,拂袖著急速閃出。
就像一團幻影,人已離去,在原地還有影像。
“哎?!睎|方染衣發(fā)出一聲長嘆,隨即只得說道:“你這孩子,哎,你好好保重,如果有困難,就回來?!?p> 她無可奈何,她不能忤逆趙天豪的意愿,尤其當著外人。
諸葛清風卻是來到慕天心面前,輕輕道:“我們也走吧,孽,孽??!”
他嘆息著,不知何意?
趙君影三人也相繼離去,趙云卻站著,心里空空地,空空地。
‘嘭’,他的身子突然倒下,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
光中,有好多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