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憑什么不敢面對
廣文市特殊治安管理局。
跟著唐雨煙一路無言的通過陣法,來到眼前看起來很是尋常的四合院里頭,李常歌便目視著寫有這些字的立式掛牌,主動停下了腳步。
“唐師妹,師兄便只送到這里了?!?p> 也只能送到這里了。
特殊治安管理局,簡稱,「特管局」。
往大了說,整個人族都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所以無論哪個國家的什么部門,都理應隸屬聯(lián)盟管轄之內。
然而實際上,顯然是不能這么來劃分的。
因為這些部門的人員聘用,薪資,都是由當?shù)氐闹卫聿块T,籠統(tǒng)的說,便是由劃分了統(tǒng)治地盤的各個國家自行負責。
唐雨煙的退出,僅基于此。
門派的內部事務,本就該由內部人士負責。
學院的內部事務,自然由學院的負責人去操心。
屬于廣文市的事務范疇之內的事情,自然也只能由廣文市的治理人員去操心。
而廣文市又歸哪管?
長河國。
那么,身為當朝公主的唐雨煙,如果在并未知會當?shù)毓茌犗到y(tǒng)的情況下,參與到涉及了廣文市的整體安危,甚至可以說,存亡與否的問題之中去,所會導致的后果,又會是怎樣呢?
即便結果是好的,乃至于哪怕所得到的事后評價,足以讓許多人歌頌贊揚,廣文市的管理層,也必然會因此與皇室產生隔閡。
畢竟許多事情,無法如同表明上看起來那么簡單,自然也就無法隨心所欲的去做。
唐雨煙明面上的退出,實則是為了給其他人提供便利。
但即便如此,道理也的確是這么個道理,唐雨煙卻覺得十分不甘。
想要和他在一起。
想要和李常歌在一起的機會。
錯失了這次機會,由于誤會和背后所存在的與皇室有所糾葛的復雜關系,所建立起來的緣分,必然會隨著時間愈發(fā)淡去。
最終必然會徹底的斷開。
她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有什么怪癖,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對李常歌產生了近似愛慕的感情。
可她的確不甘心。
然而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外族經由默許的潛入,自身國家想要基于文明發(fā)展而隱瞞的事情,凡人與修道者之間很可能以此產生對立,甚至影響到整個人族團結,從而導致分裂乃至于由此導致整個族群落寞的可能性。
這一切的源頭,都與自身所歸屬的皇族,國家,息息相關。
她無法置身事外,無法置若罔聞。
無法以此,去選擇自己的路。
哪怕會發(fā)生如此結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身為長河國當朝公主,她都不能去賭。
因為最壞的結局不一定會發(fā)生,但長河國受到眾所譴責的結果,卻是必然的。
她必須承擔起這個責任。
得到了身份的恩惠,就必然要承擔責任,這是無可否認,也是無可辯駁的交換事實。
“多謝師兄。”
唐雨煙抬步繼續(xù)前行,不敢回頭去看。
生怕一眼,自己的決心就會動搖。
學院必然還是要回去,這是聯(lián)盟的硬性規(guī)定。
其實無論怎樣,也依舊有著見面的機會。
可是在自己做出選擇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失去了即便見面,也已經沒有將來的機會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
本就沒留下多少行禮,帶著小白重新找個住所,今后在李常歌等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再暗地里給予協(xié)助,就夠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
就足夠了。
這是無可奈何的。
唐雨煙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了。
是的。
這是無可奈何的。
自己是長河國的當朝七公主,哪有什么可以去追求自己所想事物的自由?
“唉……”
一聲輕嘆。
唐雨煙停了下來。
并非是這聲顯得很是無奈的嘆息,讓她的心境產生了動搖。
而是李常歌在發(fā)出嘆息的同時,已經伸出了手,按在了她的肩頭上。
沒用任何的力氣。
但只是這么簡簡單單的搭在了她的肩頭上,就宛如重若千斤一般,讓她再也無法挪動絲毫的腳步,甚至被壓得淚水難以抑制地沖出了眼眶的束縛,沿著那無暇的臉頰滑落而下。
“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請恕冒昧,敢問是否能夠當場聘用我這位不但能打能抗,更能巧舌如簧的隨從,讓妳去到哪里,都能倍有面子呢?”
“噗!…咳!……咳咳!”
忍不住笑出聲來的唐雨煙,面色緋紅的連忙將后腦勺對著李常歌,梨花帶雨地掩著嘴咳嗽了幾聲,又將淚水抹去,好一會過后,才悶聲道:“這么厲害的隨從,我可拿不出合適的報酬來?!?p> 面對唐雨煙的倔強,以及這話背后的深意,李常歌也顯得很是猶豫,但最終還是在略微的沉吟之后,在她肩頭上輕輕拍了兩下。
“妳的報酬,不是已經給過了嗎?”
唐雨煙張了張口,沒有立即給出回應。
她知道,李常歌的意思,是說他們之間的誤會,已然兩清。
而只是這樣,就已經足夠成為李常歌會無償幫助她的理由了。
唐雨煙陡然轉過了身,目光炯炯地盯著李常歌的雙眼。
“既然如此,我可以更貪心一點嗎?”
李常歌默然無語的與她對視了片刻,露出了溫和的笑容,用顯得很是親昵的態(tài)度,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地揉了下。
“太過貪心,可不討喜?!?p> 唐雨煙稍一愕然過后,便垂下了頭。
“你走。”
李常歌剛想說出的話,被這顯得很是顫抖卻又平靜的話語給堵住了。
“……你走?!?p> 就這么站在原地沒過多久,身軀微微顫抖的唐雨煙,再度重復了這句話。
“你既然認為可以施舍于我,又憑什么不敢面對我可以對你表明蔑視呢?!”
唐雨煙沒給李常歌說話的機會,猛然抬頭說完后,便抹著帶著再度流下的淚水,朝著已經由于兩人剛才的動靜,站在主屋門內觀察狀況的中年男子走去。
李常歌沒有跟過去。
至少現(xiàn)在不用為她太過擔憂,自己要做的事情,也自然不是跟過去了。
唐雨煙和那中年男子說了些什么,而后在對方點頭后進入了主屋。
李常歌并沒有動用修為去聽。
能在管理局任職的,至少都是化神后期,在和唐雨煙產生這樣的交流之后,還要做出無禮舉動的話,他敢肯定,對方絕不會給他吃什么好果子。
讓他有些意外的,則是對方僅僅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看了一會,沒有任何表示便轉身回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