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食火者

　　沒有！

　　沒有！

　　還是沒有！

　　張玨在樹林與山丘之間飛馳，十分之一的重力使他在這個星球上暢通無阻，猶如飛翔。但是，無論在哪里，卻找不到他想要的一丁點兒訊息。

　　這個降落點是科研小隊的最后聯(lián)絡地，他們至此之后便失蹤了，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不管有多突然，總該留下點線索吧，不可能什么都沒有。可他搜索了該區(qū)域，一無所獲。

　　任務不順，使他的熱情略受打擊，但用不著氣餒，這才頭一天，再樂觀，也沒打算一天完成任務?；蛟S自己太浮躁了，忽略了許多細節(jié)。

　　坐在崖邊休息，東方天空微亮，這個星球自西向東自轉，太陽從東方地平線下升起，與火王星完全相反，火王星的太陽從西邊升出，而且那個太陽比眼前這個更大更亮更熱。

　　“曉棠、燎，你們在哪兒？哎！”他長舒了口氣，休息得差不多了。

　　任務不是一天能完成的，或許會在這個星球上生活很長段時間，這也是他留著那個叫郭荊娘的少女的原因，那女孩能成為他在這個星球的領路人。

　　想起郭荊娘，她還在原地吧？該回去看看了。

　　此處距離著陸點已有數(shù)十里，但張玨要返回也花不了多久。

　　“荊娘！久等了，我回來了！”他看見了巨石，奔跳過去。

　　但郭荊娘不在。

　　“荊娘？”他繞著巨石尋找。

　　郭荊娘斷了腿，不可能自己走掉，這使張玨提高了警覺。四周無異狀，除了沒人清理的尸體，沒有其他人在此，燒盡的樹林中央停著他的飛行器，它也無恙。

　　突然，他發(fā)現(xiàn)那幾具焦黑的尸體不見了。

　　一股危機感本能升起——有人來過！

　　再仔細看周圍地面，果然有許多新腳印，有蹄狀生物的，也有穿鞋的人。

　　他飛身上了最近的山坡，站在山頂環(huán)視。西北盡頭有煙塵未散，雙目凝聚，確認就是他們了，一躍而下，如飛般直奔西北。

　　擄走郭荊娘，并收走那些燒得焦黑的尸體的人，正是一隊蒙古騎兵。前去追殺逃亡百姓的一支小隊沒有回去復命，昨夜又天降異象，他們便受命出來尋找。找到此處，發(fā)覺異常，又不知怎么回事，只有個少女在此，就抓了這少女回去審問。

　　帳內，百人長剛與兩名女俘云雨了一番，便聽聞尋找失蹤士兵的人回來了，踢走女俘，合了衣裳，叫他們進來匯報。

　　蒙古兵把扛在肩頭的郭荊娘扔了地上，向百人長講述他們所見，他們在降下異象的方向發(fā)現(xiàn)了許多尸體，并且發(fā)現(xiàn)了疑似同伴的骸骨。邊說，邊把包好的焦黑尸骨展示出來。

　　“這是我們的人？”百人長驚訝地湊近了看。

　　“小的們在尸骨上發(fā)現(xiàn)了甲片，是我們士兵甲衣上的東西?！闭f著，報告的士兵在黑炭般的尸骨里翻出幾塊甲片呈上。

　　“看來真是我們的人！”百人長仔細看了甲片，又看了尸骨。他伸手抓了塊，已經燒得極脆，輕輕一捏就成了灰?！霸鯚眠@么干凈？”他非常吃驚，自隨軍征戰(zhàn)以來，殺人無數(shù)，焚城無數(shù)，燒焦的尸體更見過不計其數(shù)，卻沒有哪一具能燒得這么透徹，這不是普通的火。

　　“你們還看見了什么？你們剛才說，還有個怪東西？”百人長問。

　　“是，一片樹林被燒掉了，林中有個銀色的怪東西，小的們不敢靠近，只敢遠觀，猜想是昨夜掉下的隕星。那地方怪異，小的們不敢久呆，收拾了同伴尸骨，急急回來復命?！彼噶松砼陨倥?，“我們發(fā)現(xiàn)那里只有她一個活人，便捉了回來，究竟發(fā)生過何事，她應知曉?！?p>　　“哦？”百人長立刻盯住郭荊娘。

　　他有蒙古人特有的扁平大餅臉，眼角下垂，且眼睛細小，即使睜大也如一條縫。賊眉鼠眼，卻閃著兇光，在郭荊娘身上上下打量。

　　郭荊娘瑟瑟發(fā)著抖，被這么打量，更害怕了。都說女人落了他們手里，不是被殺那么簡單，今日自己也在劫難逃。

　　“就是瘦了點，不過模樣應還可以，洗去污垢，應能顯出清秀?！卑偃碎L細聲評價道?？人粤寺?，對人吩咐，“你們都出去吧！我要好好審問這個小娘子?！?p>　　審問漢人不應該叫通事來么？怎么叫他們出去？士兵們都懂得的，不多問，遵命退出。

　　郭荊娘發(fā)抖更甚，帳內只剩她與這百人長，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小娘子，不要怕……”百人長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賤笑著逼近。

　　郭荊娘眼中淚水打轉，斷了腿，連躲都不便了，只能爬著退怯。

　　“報——”士兵不合時宜地闖入。

　　“報個屁！”百人長踢倒這個不長眼的士兵，再問道，“什么事？”

　　士兵報道：“外面來了個小子，叫我們交出剛抓來的姑娘?！?p>　　郭荊娘聽了一喜，感覺有救，知道是張玨。

　　百人長喝道：“什么小子，抓起來不就完了，用得著稟告？”

　　“那是因為……那小子實在厲害，小的們擒不住他?！?p>　　“一群廢物，什么都要老子親自出馬！我去看看！”

　　百人長到了營外，見得一個十七、八歲黑衣年輕人隨意地立著，他腳下躺了十多個自己的士兵，或一動不動了，或還在做最后的掙扎。百人長不由得暗驚，這小子功夫了得，不是尋常人。

　　其他蒙古兵都手持弓箭，嚴陣以待。百人長招來已驚得木訥的通事，叫他翻譯傳話。

　　“小子厲害，什么來頭？”百人長問。

　　“你就是他們的頭兒？”張玨不答此問，反問道。

　　“是。”百人長道，“你該回答我的問題！”

　　問題的答案尚未想好，所以張玨說道，“我從哪兒來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們擄走了個姑娘，把她放出來就罷了，要是不放……”

　　“不放怎樣？”百人長輕蔑笑問。縱使這小子有些功夫，在他兩側強弓箭雨之下，還避得過去？

　　“不放，我就進去自己找?！睆埆k說罷，向營內跨出一步。

　　“你一個人，還能與我們所向披靡的蒙古人對抗？”百人長怒道，“放箭！”

　　命令一下，箭離弦射出，數(shù)十只齊放，猶如道道暗影一閃即至。

　　張玨根本不避，完全無視，只往前走，箭碰他身上，如射中銅墻，箭身顫抖，彈了回來。

　　“他不是人！”蒙古兵驚恐喊叫，這才看清對手是什么。

　　張玨兩手虛握，手掌中各起了團橙紅火焰，兩手同時擲出，火光暴熱，圍攻自己的數(shù)十人瞬間被包火中。

　　剩下的蒙古兵只剩恐懼尖叫，哪里還敢與他戰(zhàn)，驚慌逃竄。這些人既然已經看到他使用外星力量，就自然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手一揮，所見之處無不著火，帳篷整個燃燒起來，如火墻，人也慘叫著，化為灰燼。

　　“荊娘！”他在混亂中呼喊。

　　“張大哥！”郭荊娘知道他來了，爬出帳篷相會。

　　旁邊著火的帳篷引燃了郭荊娘所在的那頂，火王星人發(fā)動的火焰非一般之火，燒起來速度極快，幾乎一瞬，整個帳篷便著燃，搖搖欲墜。郭荊娘雖已爬出帳篷，卻未遠離，帳篷倒下，必將她壓住。

　　“收！”

　　張玨大吼，帳篷上的火焰立刻脫離帳篷，向他飛回。

　　與此同時，他閃電撲上，抱住郭荊娘，避開倒塌的帳篷殘骸。

　　“張大哥……”郭荊娘在他懷中頓感安全，他的身體因剛吸食了火焰，有些微燙。郭荊娘頓覺身體發(fā)熱，臉紅了起來。

　　“張大哥小心！”下一刻，她見著張玨背后有人。

　　這等宵小他未放心上。

　　“燃！”回首便是一指。

　　百人長在看到第一支箭無法射入張玨身體時，便感不妙，退到了后面，所以張玨最初的攻擊未燒到他。他見張玨放火自如，更生恐懼，起了逃意。但這么回去報告，上邊的人自不會信，到時自己仍難免一死。猶豫之際，見到張玨吸食火焰，頓時驚愣，想起了個傳說。

　　“食火者！”百人長瞪大難以置信的雙眼。

　　聽到此詞，張玨也是一愣，此人似乎知道什么。要收回火焰卻來不及了，百人長一聲慘叫，在烈焰中化為一堆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