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家人要搬到石心寺,張玨身為鄒家客人,同樣受火災(zāi)之害,自然而然地也跟著去了。已經(jīng)得知石心寺是座佛教寺院,這個星球信仰繁多,張玨并不清楚,這次入住寺廟到是個了解的契機。
以前此寺并非名石心寺,只是個荒廢已久的破廟,十多年前,來了個老和尚,將破廟重新修整,改名“石心”,這個老和尚就是現(xiàn)在的住持幻法大和尚。以前幻法還常舉行法會,吸引善男信女,但后來,年紀大了,便不常露面,只每隔段時間出面講一次經(jīng)。這些都是張玨在途中打聽來的。
與眾人聊著沒幾句,便已到寺院大門,張玨望見,一位著青灰色袈裟的光頭老人,率領(lǐng)幾名年輕僧人,立在門外。老者個頭不高,有些駝背,眉頭雪白且濃長,臉上滿是干皺紋路,以及點點深褐色的老人斑,他瞇著眼,面帶微笑,繃緊的面部肌肉使得皺紋更加顯眼。
鄒明德激動了,大步上前先拜,張玨這才確定,老和尚就是幻法。
“善哉!善哉!”幻法合十,受了禮,輕言道,“諸位施主不嫌寺院簡陋就好,請隨貧僧進來?!?p> 沒想到是住持親迎,鄒明德急催家人,幻法也吩咐弟子幫著鄒家人搬運行李。每一位鄒家人從旁邊經(jīng)過時,都向住持致謝,幻法都慈眉善目地微笑點頭。鄒博極不喜歡這和尚,但礙于情面,也道了謝。張玨學(xué)了旁人樣子,在幻法面前合十道謝。
“施主好面相啊!”幻法微笑著多說了句。
張玨不明其意,沒有答話,只以同樣的微笑相回,抬頭與幻法目光相對,不由得一寒,總覺得剛才這慈目中一絲兇光閃逝。但細看時,卻又什么都感覺不到了,那老和尚還是慈祥地沖著他笑瞇瞇。
幻法年老走得慢,所以領(lǐng)路的是他的一個弟子——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據(jù)鄒家的下人小聲為他介紹,這個年輕弟子以前是城里的良家子弟,最初不信佛的,但不知怎的,似受了幻法大和尚醍醐灌頂,突然就虔誠起來,還剃度為僧了。家人氣得不行,要他還俗,他義無返顧,與家人斷絕關(guān)系。
一進寺門,便有四座神像立于兩側(cè),均是兩倍于人高的威武武士,各持法器一件,稱“四大天王”。張玨觀之,雕琢細膩,栩栩如生,只是神像未著顏色,保持著天然的巖石樸素質(zhì)感。這石像也給他怪異之感,只是說不出感覺,此石似石,又不似石,石頭種類繁多,這又是在別的星球,沒見過當屬自然。張玨存疑,卻沒放心上。
寺里有專供香客居住的院子,幻法的弟子領(lǐng)他們?nèi)サ侥抢?,安排好各人房間便請他們隨意休息。
僧人一走,張玨可不老實,從自己房中翻出,習(xí)慣性地查看四周環(huán)境。
他飛上大雄寶殿房頂,這里是寺廟最高點,各處盡收眼底。善男信女三三兩兩走來,僧人或掃地,或挑水,各忙各的,看不出怪異。
要說這里有什么怪異的地方,那就是石像極多,除了進門所見的四尊石像,寺中隨處可見這種石雕,有人有物,有禽有獸,散落寺內(nèi)各處,不經(jīng)意扒開草叢,說不定就能發(fā)現(xiàn)只石狗。張玨未見過其它寺院,不知別的寺院里是否也這么多石像,因此不能確定是否有疑。再就是,大雄寶殿后面,有間上鎖的院子,院門雖鎖著,但他在高處可以看到里面,院里也沒有可疑之物,就是間破舊房子和一口井,井里一般有水,張玨懼怕那東西,不敢靠近的。
俯視之下,看到幻法和弟子又至鄒家人住的院子,未免起疑,他迅速溜回房中。
年輕和尚是來通知他們該吃飯了,眾人忙了一天,早饑腸轆轆,跟著和尚到了齋飯?zhí)谩?p> 張玨與鄒明德、鄒博兩個鄒家主人坐一桌,下人都坐的別桌,卻未見郭荊娘。
“荊娘怎還未到?”他隨意問道。
怎料,這么一問竟惹來鄒博硬乎乎的口氣,“張兄與胡人接觸多了吧?我中國有禮,表妹閨中女子,怎能與男子同席?上次若非情況特殊,張兄是不可觸碰她的,更別說背著她走上千里了。”
他這話的語氣讓張玨不爽,好似討債,他欠了鄒博十萬八萬,還賴賬不還。
要是在火王星,早跟他掀桌子干架,但在這里,有身份需要掩飾,張玨壓住怒火,不理他就是。
“博兒,若沒有張兄弟,荊娘早死于強盜之手。你何必計較禮法,況且事都過去了。”鄒明德對兒子嚴厲道。又對張玨說,“張兄弟別放心上,犬子與荊娘從小訂了親,看到荊娘身邊有別的男子,他便有醋意。兒女意氣,難免不知分寸,你多見諒?!?p> 原來如此,難怪鄒博與他一見面就生了敵意,當時自己背上背的他女人。
張玨大度道:“鄒老爺客氣了,是張某不懂規(guī)矩。”
正說著,僧人端了齋菜上桌。
“大家吃飯,吃飯!”鄒明德發(fā)了話,下人們這才動了筷子。
自到了這個星球,便沒好好吃一頓,張玨其實也早已餓得不行。火王星人吸食能量,只要不做耗損能量的大動作,饑餓感來得慢,堅持十天半月都不是問題,但張玨到了這里就是消耗,雖有幾次吸食,還是不夠的。
握了筷子,要嘗個鮮,看看這個星球的食物怎么樣,可舉起筷子,就是下不了手。
盤子里盛著綠油油的青菜,大瓷碗里的是冒著熱氣的清湯,還有面前碗里的粒粒白色米飯,都這么干凈,色彩素雅怡人。
“不合味口?”鄒明德問,“齋飯是這樣的,沒有油腥酒肉,世俗之人,尤其年輕人,確實覺得難以下咽,但也顯出佛門清靜。我們身在寺中,不可能弄些酒肉進來,且將就著吧!”
張玨根本不懂酒肉、齋菜的區(qū)別,之所以下不了筷,完全是因為他感覺這些飯菜都很危險,它們像是富含著那種叫“水”的危險物質(zhì),或者制作時加入了許多水,他要吃下去,定腸穿肚爛。
把筷子放了桌上,賠禮道:“張某味口不好,諸位慢用吧!”說罷起身速離。
“爹,你看他!擺什么架子!其實還不是因受不了邊關(guān)戰(zhàn)亂,逃難來的。我們還把他當上賓供著?!睆埆k走后,鄒博發(fā)出陣陣不滿。
“你也不要心急。”鄒明德道,“等修好宅子,請他走就是了。”
父親不會留這個姓張的,鄒博這點到可放心,可提到修宅子,他便犯了難,“爹,修宅子的錢可能不夠。”
“怎么會不夠?家里雖遭了大火,還不至于沒錢吧?”
“爹,你許久沒管賬了……”
“我不管!家里真要是沒了錢,也是你這個敗家子糟蹋的!”
“我是敗家子?”鄒博不敢與父親多計較,忍氣吞聲咽了。
張玨回了房內(nèi),想著那些人正吃得香,餓意更上來了??墒亲郎巷埐瞬荒艹园?!
想不到自己遇上的第一道大難題,不是怎么對付強敵,而是吃飯。飛船被毀,要有長期在這里生活的準備,吃飯問題必須解決。火王星到處有燃燒著的,或可供燃燒的物質(zhì),隨時可以吸食。這里卻不一樣,反而到處是能滅火的水,以及為了隱藏身份,不敢公開找尋食源。
“有什么能吃的呢?”張玨仰躺床上,頭枕雙手。腦中回憶自己見過的每一種物質(zhì)。
樹木?不過新鮮樹木里有水份,需要燃燒后才能抽吸能量,且不純不高,只能當個備用。
還有什么能燃燒呢?
忽然想到,在查看寺廟時,曾發(fā)現(xiàn)大雄寶殿石佛座下,點著許多小燈,差不多三百盞。那些火苗雖弱,但必有物質(zhì)支持燃燒,才能保證不滅。
得此靈光,張玨心花怒放,潛入大雄寶殿。寶殿中還有僧人在,他便藏身暗處,一副心急想吃熱豆腐的樣子。
直到天黑了許久,那些僧人才關(guān)了寶殿大門走了。張玨從暗影中跳出,迫不急待地端了盞燈,燈內(nèi)有液體,但可以肯定不是水,是可以燃燒的物質(zhì)。舔了火苗,呷了口液體——可以喝!
他大樂,像個孩子般的大吃起來。端了盞燈,舔掉火苗,一口喝下燈油。再端一盞,再舔,再喝。反復(fù)動作,三百盞燈滅了一半。
張玨打了個嗝,吃得差不多了,把腳邊散落的一百多個空燈放回原處,偷吃也要講文明嘛!明日那些和尚入殿,見著燈油空了,不知是個什么表情。
臨行前,他回望一眼,總覺得那座石佛在看著自己。
“反正你又不吃,我替你吃了,也沒什么吧?”他對著石佛玩笑。
到了院子附近,突然覺得有異,張玨躍上墻頂。
只見了黑暗中,幾個僧人鬼祟摸到鄒家人的住處。
玨君玉
我們?yōu)槭裁聪矚g在飯桌上交際?因為一吃飯,這個人的很多問題都會暴露出來,不管怎么隱藏,這個人的吃相和飲食習(xí)慣立刻會把真面目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