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行雨雙手插兜踢著皮靴,闊步跨進華瑞國際醫(yī)院副院長辦公室。
給他開門的護士小臉一紅,關(guān)好門,一轉(zhuǎn)身兔子似地跑回護士臺,嚶嚶嚶:“你們看到剛才進去的是誰了嗎?肖行雨耶!一個月不見他好像更帥了呢!他剛才跟我說了‘謝謝’,媽呀他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吧,我都不會呼吸了,啊我要沒了……”
辦公室內(nèi),耿俊從桌上厚厚一沓書籍文件里抬頭,看著肖行雨容光煥發(fā)跟走秀似的朝他走過來。
“怎么?見著鬼了這么看我。”肖行雨用腳踢開椅子坐下。
耿俊慢慢放下手中材料,從下往上掃視他,不緊不慢道:“不是鬼,是網(wǎng)紅?!?p> “喲,會說笑了?看來昨天的氣消了?!毙ば杏暧哪抗?,好瞧他:“你昨天那張臉真是沒法看,敢情我沒被人捅上你很失望似的?!?p> 耿俊出于禮貌彎彎唇。
肖行雨四十五度角傾身向前,很困惑似地開口:“你昨天怎么不罵人呢?這么多年我一直都期待再看你罵回人呢!”
“你賤不賤?滾!”耿俊立即滿足了他。
“賊拉性感!”肖行雨不吝贊美,往后一靠,然后一副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樣子:“讓我滾?你知道現(xiàn)在外面多少記者羨慕你有這種機會?我躲了多少長槍短炮才能來你面前蹦噠?”
耿俊覷著他,這張臉傲嬌又撒嬌,耍賤又耍帥真叫人發(fā)不出脾氣。
“阿姨呢?”耿俊換了個話題:“她在你還過來,不做你媽的乖寶寶了?”
“我母上來你都知道,你知道挺多啊,”肖行雨起身去瞅他的電腦屏幕:“你不會在電腦上裝監(jiān)控了吧?”
耿俊拿鋼筆在他湊近的頭發(fā)上撥了撥:“你這是躲記者?”
肖行雨嘖了一聲拍開他手,坐回椅子:“別壞了我發(fā)型!”
耿俊拿筆隔空給他畫了個圈:“你這孔雀開屏似的,還有這抹的發(fā)膠……你到底是不想被拍到,還是想被拍到?”
肖行雨垂眼往自己身上打了個轉(zhuǎn),左腳橫架在右膝蓋上,支棱八叉的坐姿和端肩直背的耿俊形成鮮明對比:“你雨哥萬里歸來重返都市,打扮下不行?”
耿俊沉默,過了三秒,較真地問:“我們誰大?”
“你大?!毙ば杏隂]猶豫,然后補了一刀:“但你是我學弟。”
耿俊合上文件,又一個“滾”字眼看呼之欲出。
“一個人最好的修養(yǎng)就是情緒穩(wěn)定,”肖行雨處變不驚,忽閃著一雙烏黑的桃花眼善意提醒:“耿醫(yī)生你是留學海外載譽歸來沉穩(wěn)內(nèi)斂的副院長,全院上下還有人民群眾都看著呢,可不能隨便發(fā)火哦!
肖行雨生得極好,劍眉星目,唇紅齒白,臉皮貼臉骨的長相可以在凌厲型男和花樣美男之間自由行走,做什么樣子都恰如其分。
“你臊不臊?”耿俊把鋼筆當飛鏢扎給肖行雨:“一個大男人還賣萌!”
肖行雨兜住筆,給他扮個心如白紙:“我沒有賣萌啊?!?p> 耿俊轉(zhuǎn)過臉拿過一本書,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目光交流。
“《Hyphotic Realities》(催眠實務(wù)),”肖行雨報他書名,口氣關(guān)心:“還在研究這個哪,這種在國內(nèi)不被認可的東西也就你能這么契而不舍了。”
聞言,耿俊頓色抬眸,他是造了什么孽要認識這個人?
肖行雨津津有味補充:“不過,我就欣賞你這種契而不舍的精神。你看,雖然你沒有繼承你們老耿家燒瓷器、搞天青釉的祖業(yè),但是骨子里那種執(zhí)著精神還是無處不在閃閃發(fā)光的。”
“那你呢?”耿俊沒好氣地反問,他看著眼前這個人,覺得自己的修養(yǎng)在以秒速提高。
“是,我現(xiàn)在也沒搞天青釉,”肖行雨身體仰后翹起椅子晃蕩:“所以你要是個女的,我們肯定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一對兒!”
耿俊麻了,推了推眼鏡:“你媽是不是最近沒打你?你姓肖、我姓耿,我們要是一對兒也是被活埋的一對兒?!?p> “對,一千年后等人挖開土,我們不定還手牽手呢!”肖行雨笑著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在某人色變前趕緊正經(jīng)點:“好了好了不鬧了,正經(jīng)的,關(guān)心一下,你這催眠術(shù)到底練得怎么樣了,有案例被你成功催眠嗎?”
他的語氣正常了,耿峻也切回來一貫的溫文有禮。
“有,但還不到我想要的成果,”頓了頓,他像忍不住分享地說:“我最近遇到了個很好的個案,正打算爭取讓她成為我的受術(shù)對象?!?p> “男的女的?”
“是位女士?!?p> 肖行雨吹了下口哨:“那還用爭取?就憑我們耿院長這貌比潘安玉樹臨風老少咸宜的俊美英姿,哪個女人不肯啊!”
耿俊深吸了口氣,剛想正色幾句,肖行雨已先正色道:“對了,我那恩人今天有情況嗎?”
涉及工作,耿俊像對所有病患家屬一樣陳述道:“檢查都做完了,指標基本都在正常范圍,腦內(nèi)也沒有淤血,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p> 肖行雨點點頭,摸了盒煙出來叼一根嘴里:“那我就安心……”
話還沒說完,頓察鋒利的目光射來,他抬頭,就見年輕英俊的副院長一副教導主任的面孔盯著他。
不用耿俊說話,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動自發(fā)朝墻上那塊“禁止吸煙”的標識看了一眼。
然后毫無觸動。
依然大爺一般地坐著,色澤健康的雙唇要掉不掉地含著那根煙,他心情很好似的看著耿俊,就像完全不會看眼色行事,反過來還看耿俊要拿他怎么辦。
畫面好一陣靜止,下午的陽光漸漸泛成金色,空氣里只有時鐘秒針輕走的聲響,兩雙漂亮到過分的眼睛無聲較量。
耿俊還挺執(zhí)著。
肖行雨拿下煙,目光受傷地挪向耿俊身后的那件青瓷,把煙捏在手指里捻:“我后來一直沒再做出第二件這樣的青釉琮式瓶,你說我怎么對你這么好呢?”
整個辦公室一下像陷入困境。
片刻后,耿俊起身,走到咖啡機旁的抬頭柜里拿出個一次性紙杯,接了淺淺一點純凈水,過來重重擱在肖行雨面前:“用這個?!?p> 肖行雨把臨時煙灰缸拈到跟前,看著一身白袍斯文周正的耿俊,笑得就像剛在學校門口勒索完幼小的校霸。
他瞟了眼天花板:“裝什么啊,你這兒又沒裝煙感?!?p> 耿俊背影一僵:“……”
突然有很想抽死那個紈绔子的沖動。
點上煙吸了一口,肖行雨又看向自己的杰作,好奇地問:“你家里人從沒來過你這一畝三分地嗎?他們要是看見我們肖家的東西被這么寶貝地擱這兒,再得知你和肖家人暗中有來往……你猜,你那些爺叔會不會作出大義滅親的事來???”
肖行雨覺得很嚴重的事,耿俊卻很淡定。他把自己的瓷杯端去加水,按著出水鍵平靜道:“你不是還要娶我嗎?這里放點東西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