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八荒時正是寒冬臘月,而清明境內(nèi),卻又是七八月份的盛夏時節(jié),午后的夕陽充沛的揮散進(jìn)古林深處,將原本綠油油的叢林染的一片金黃,迎夢身穿粗布便裝,揮舞著手中的利斧,將砍下來的樹木枝葉,扔向身后,把‘阿丑’掩埋的更深。
阿丑是迎夢為小牦獸起的名字,此時的阿丑,正鉆在樹木枝葉中,如同個大老鼠般不斷的跳躍著,想要出來。
它實在吃不下如此多的樹葉,它已經(jīng)盡力了……
迎夢摸了把汗水,道:“表哥,我們的大船什么時候才能建好?”
江云亦是差不多的裝扮,揮汗如雨道:“誰說要造船了,這一棵樹處理好,應(yīng)該就夠了?!?p> “那你想做什么?”迎夢不解的道,她以為,表哥是要建一艘大船,劃著船去采蓮,只要船夠大,澤鱷王就拿她們沒辦法。
江云把樹桿削切的圓圓滾滾,抹了把汗水道:“性有巧拙,可以伏藏。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人,萬物之盜,動其機,萬化安,只要能巧妙運用造化之妙,就沒有人辦不到的事情……”
江云看著腳邊的樹木道:“心生于物,死于物,機在于目。物是死的,人是活的,關(guān)鍵在于如何運用它,你就瞧好吧,等著看表哥如何烤熟了那大鱷魚,沒準(zhǔn)還能給你做身新衣服?!?p> 迎夢聞言道:“我才不要,一身疙瘩,多丑啊,是不是阿丑?”
“哞……”阿丑被困在樹木叢中出不來,著急的直叫。
江云道:“快點把它整出來,我們也該回去了?!?p> 抬頭看了眼天色,應(yīng)該能趕的急,此地離黑水澤不遠(yuǎn)。
“噯”迎夢挪開樹枝,把阿丑放出來,并為它重新帶好韁繩。
“表哥,我們離開清明境的時候,能帶著阿丑一起回去嗎?”迎夢詢問道。
“這誰知道”江云不關(guān)心此事,打量了下橫臥的樹桿,五丈有余,這已經(jīng)是第十株,其實用不到它,有備無患。
于是貼上符箓,將它收入到乾坤袋內(nèi)。
“表哥你貼的是什么符?”迎夢問題多多。
“疾風(fēng)咒”江云隨口道,這樹木太過龐大,沉重,如若不施符,他根本就駕馭不了。
“做什么用的?”迎夢躲在樹枝后換好了鮮亮的衣裳,就是頭發(fā)還毛糟糟的。
“話多”江云把阿丑牽過來,翻身坐上去道:“走吧?!?p> 迎夢想起了山林里清澈的水潭,渾身不舒服的道:“表哥,我想去洗洗?!?p> 迎夢洗澡是件非常場麻煩的事,必須要江云在旁邊看著野獸,江云伸手道:“回頭再說吧?!?p> 迎夢不情愿的爬了上去,并撇嘴道:“臭哄哄的”說的自然是江云。
江云拽著韁繩,調(diào)轉(zhuǎn)方向,“臭男人都不一樣,想干凈還不容易嗎,回頭畫些凈身咒便是。你抓緊了,走?!?p> 阿丑撒開四蹄,在林中橫沖直闖起來,離開主人方才幾日,它便將可憐的烏桑朵忘的一干二凈,它實在是不喜歡滿是雜草的獸棚,如今多好,什么時候都可以盡情馳騁。
如此一路狂奔,月上云端的時候,江云兩人返回了黑水澤,依舊牧牛放舟,尋找著之前落腳的小島。天色黑漆漆的,沼澤中還起了霧,迎夢打著瞌睡,趴在表哥的背上睡著了,江云卻看到一只人手,已被渾濁的沼水泡的發(fā)白,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
江云沒有叫醒迎夢,繼續(xù)朝前走著,很快看見了火光。
這時有人叫道:“什么人!”
叫聲驚醒了迎夢,迎夢抹了把口水,看向前方。
“表哥,有人?!?p> “應(yīng)該是你表妹他們”江云說道,跟著周錦走的全都是男子,而跟在唐曉華身邊的,除了武磊幾人,全是女子,剛才問話的是位女子,江云不相信這么快,便會遇到其他國家的學(xué)子。這清明境很大。
果然,劃著小舟而來的人,江云和迎夢都認(rèn)識,竟然是師可竹,同船的還有一位不認(rèn)識的女子,神色不安。
“師姐!”迎夢招手道。
待她們近了,江云問道:“你們出了意外?”
師可竹見是他們兩人,不悅的道:“你們來此地做什么?”
這時遠(yuǎn)處有人揮舞著火把,喊道:“師師姐,你們沒事吧?”
是唐曉華,這聲音江云能聽的出來。
迎夢小聲的道:“表哥,我們走吧”她不想見到唐曉華,因為先前拒絕了唐曉華的邀請,讓迎夢心里愧疚。
“我們早已來過,你們在島上,沒有看到我們?nèi)鱿碌乃幏蹎??”江云問道?p> “禹巖師弟呢?”師可竹不答,反問江云,她的臉色不太好看,因為昨夜死的三個人中,有崇明書院的晁俊賢,本來崇明弟子就已分崩離析,跟在她身邊的只有兩人,現(xiàn)在,只剩下李冰荷,還受了傷。
江云不理會她,看向靠過來的小舟,笑道:“你們準(zhǔn)備的東西還挺全?!?p> 船上的人是唐曉華,武磊,還有個不知名的男子。
唐曉華將火把交給五磊,開心的道:“江云哥哥,我表姐呢?”
迎夢自江云身后露出頭來,“這呢……”藏的還挺嚴(yán)實。
唐曉華又詢問了秋煙雨和禹巖的去向,江云只說分手了。唐曉華邀請他們兩人前去小島,路上還問他們,那日分手只后,可曾看到天生異象?
江云應(yīng)付了過去,眾人返回小島,二十多個人住在此處,有些擁擠,聽雨書院的女弟子都在打聽秋煙雨,江云看的出來,其中幾人,是想去尋找秋煙雨。
“你們遇到了鱷王?”江云毫不避諱的道。
不等武磊開口,唐曉華馬上道:“是啊,惡戰(zhàn)了一翻,已將它重傷,不知少候可有興趣參與?”
江云下了坐騎,把韁繩交給迎夢,說道:“我正為此事而來,但冷夜青蓮只有一株,我無意與人分享,你們還要繼續(xù)試試嗎?”
江云才不會相信唐曉華的話,答案都寫在眾人的臉上,這些人肯定是吃了苦頭,所以唐曉華才親自巡夜,穩(wěn)定人心。
武磊聞言道:“江云,你說話客氣點”他身旁跟著的兩位男子,也對江云虎視眈眈。
“萬事講究先來后到,你既然不想?yún)⑴c,那就站在一邊兒看著,這里哪個人的修為,不比你高?”武磊惱怒江云,并非是他小肚雞腸,而是剛剛受了挫折,唐曉華又一再對江云獻(xiàn)媚,惹他不悅。
江云掃向眾人,道:“恕我直言,清明境才剛剛開啟,往后的日子還長,你等不應(yīng)該在此硬耗,這里并不適合你們?!?p> “那適合你了?”武磊身后的一名男子不服氣的問道。
江云看向唐曉華,說道:“女子天性多疑擅慮,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實力會大打折扣,此地水深又是冷夜,不適合你們鏖戰(zhàn)?!?p> 江云說的是實話,女子與男子不同,男子的骨子里有克服恐懼的雄心,面對未知,更敢放手一搏;而女子屬陰柔之體,天性恰恰相反,警惕心更強,在如此局勢下,多會生出擔(dān)憂畏懼,瞧瞧在場的這些女子們的臉色,便能一目了然。
唐曉華選錯了對手與時機。
但正如唐守道所言,善言相惡,好話往往都很難聽,作為大師姐,師可竹首先不悅道:“江云,你是瞧不起我們這些女人了?”
江云道:“并非此意,因時因勢,天時地利不合而已”他看向四周,尋找起落腳之地。
“姐姐,你們這牦獸是哪來的?”唐曉華岔開話題道。
迎夢看向江云,因為心中慌亂,竟然說道:“是表哥搶來的?!?p> “恩,我搶的”江云笑笑,這迎夢在曉華面前,吃軟不吃硬,唐曉華若是對她厲害,她反倒會更有主見。一句話,迎夢太善良。
唐曉華問道:“江家哥哥,若是我等放手,你會取那蓮花嗎?”
江云有些驚訝的道:“這是自然?!?p> “就憑你?”武磊身后的兩人都笑了笑,露出不屑的神情,一眾女弟子則都愣住,那澤鱷的兇殘她們已見識過,尤其潛在水下,神出鬼沒,江少候是不是失了心瘋,他竟然也要取那異香蓮花?
“哼!”武磊冷哼一聲,骨子里的傲氣頓起,說道:“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你要是能制服了那怪物,我武磊就磕頭認(rèn)你做師傅。“
女子們聞言竊笑,江云道:“我沒興趣”轉(zhuǎn)頭看向唐曉華。
唐曉華眉目流轉(zhuǎn),笑盈盈的問道:“那我們能看看嗎?”
迎夢聞言緊張,表哥的手段,又豈能讓你們隨便看,抬頭示意江云別答應(yīng)。
江云則考慮道:“可以,但事先說好,你們不能插手。”
武磊身后的人道:“好大的口氣,只怕到時,有人會喊救命?!?p> 女子們擔(dān)憂起來,因為她們看的出來,江云已經(jīng)打定了心思,說的并非是虛言。
受了傷的李冰荷聞言起身,勸道:“江師弟,那澤鱷甚是兇猛,你還是小心一些的好?!?p> 江云點頭道:“我有準(zhǔn)備,只是擔(dān)心有人橫插一杠,背后出手。”
“江云!你說話放干凈點,我武磊是那種人?!你若制服得了澤鱷,青蓮歸你,我絕無二話,若制服不了,你今日說的這些話,必須向我等賠罪!”武磊怒氣沖沖,他自認(rèn)心懷坦蕩,雖然有時愛耍些脾氣,但卻不是背后出手的齷齪小人,江云這話太氣人。
江云笑笑,隨他怎么說,反正這是自己的風(fēng)格,先小人,后君子,免得日后找人尋仇,落下話柄。
唐曉華聞言道:“看來少候成竹在胸,只是不知,何時才能讓我們見識到少候的手段?”
這話里夾著釘子,江云看向天色,道:“便今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