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lán)水晶愕然。頓時,她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動不了,只覺陣陣心寒,且從頭頂冷到腳心,漸漸地,漸漸地,再沒有知覺了。過了良久,她又忽覺心頭一酸,不覺憶起師父自她幼童之際便開始教她習(xí)武修文,平日里更是待她無微不至,愛逾親生。一剎間,前塵往事,歷歷在目……
正自竭力追憶間,忽的兩聲嘶喊,打斷了她的思緒。頃刻,她清醒過來了,認(rèn)明自己一直視同生父的師父此時已經(jīng)遭了毒手,而且那個殘暴的兇手竟然就是自己一直以來魂縈夢繞的心上人。親情很快戰(zhàn)勝了愛情,她遺忘了她與林世沖之間的種種承諾,當(dāng)即飛速拔劍在手,狠狠地刺向林世沖的胸膛。
林世沖驚魂未定,就意外見到藍(lán)水晶一劍刺來,正要說話,但一見她那痛心疾首、滿懷仇恨的眼神,頓時呆住了,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就這么遲疑了一陣子,藍(lán)水晶的快劍已然刺到。他驚慌失措,迫不及待將身子向旁挪了一挪,但還是為時過晚,一陣劇痛之后,前襟已是一片血紅。萬幸的是,他雖然被一劍刺中胸口,但因為剛才的那么一挪,撞了一下劍鋒,卸去了它一半的勁力,這才逃過死劫。盡管如此,但這一劍懷恨刺出,狠辣無比,滴滴鮮血還是隨著藍(lán)水晶的劍身直淌而下,地上,壁上,門上,無一不著血跡。
林世沖在這一刻仿佛忘記了疼痛,只覺一陣莫名心酸直透心扉,似是被黃蜂的尾針在心上狠狠地扎了一下,其它的也都麻木了。
但見他雙目血紅,如同利剪般緊緊盯住藍(lán)水晶,口中一字一字迸出:“為——什——么?”“為什么?……”藍(lán)水晶手握劍柄,重復(fù)著林世沖的問話,忽的狂笑道:“哈哈哈,林世沖,你居然還問我……為什么?你干過什么,你自己最清楚!”
林世沖略一思慮,即而叫道:“你……你以為是我傷害楊前輩的?我……我沒有,水晶,你不相信我嗎?”藍(lán)水晶怒斥道:“相信你?就是因為我太相信你了,所以才會把師父托付給你,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會慘遭橫死。是我間接害死了師父!是我太信任你才害死了他!”說罷,只聽她一聲嬌叱,“刷”的一下便拔出了插在林世沖胸口上的長劍。林世沖大叫一聲,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當(dāng)下忙一手護(hù)住傷口,一手強(qiáng)行撐壁,身形這才穩(wěn)了下來。
楊取義見到父親被殺,也在同時向他一拳搗出,重重地打在他的背心上,震傷了他的心脈。林世沖全身真氣渙散,頓時一蹶不振,跌倒在地,絲毫沒有再爬起的力氣了??粗藭r癱軟在地、無力反抗的林世沖,楊取義忽的動了殺念,急速挑起地上的長劍,怒喝一聲:“奸賊,你害死我爹,我要你血債血償!”橫起一劍,直向林世沖頸部抹去。
林世沖心灰意冷,閉目待死,忽然聽得一陣金鐵交鳴之聲,意識中自己尚未死去,懶懶地睜開眼看,原來是程大吉在此危難時刻出劍,化開了楊取義的這記毒招。
只聽楊取義怒道:“為什么阻止我殺這個奸賊?”程大吉卻道:“就這樣草草率率地把他殺了,難免江湖上會有所非議。我們何不先將他關(guān)入大牢,再擇日開個祭奠大典,屆時邀請?zhí)煜掠⑿矍皝碜鱾€見證,到時再處決他,也不怕他不服罪。如此明正典刑,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楊取義聽著有理,又抬眼望向藍(lán)水晶,問道:“師妹,你認(rèn)為呢?”藍(lán)水晶淚眼迷離,冷冷說道:“這個人,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他,你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語氣簡直冷峻無情到了極點。林世沖心寒如冰,苦笑道:“不用等了,你現(xiàn)在就過來殺我吧!”楊取義揪著他冷笑道:“你想死?。课覅s偏偏不讓你死得那么痛快!林世沖,我要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說罷“嗖”一聲點了他的穴道,準(zhǔn)備押他走向大牢。
當(dāng)夜,楊取義夢回驚醒,突然聽到隔壁房里傳出聲聲低泣,心下一奇,急急推門看去,原來師妹在哭,他輕嘆口氣,慢慢地走到她身邊,輕撫她的秀發(fā),柔聲喚了一聲。藍(lán)水晶抬頭看了他一眼,即以手背拭去淚水,悵然問道:“師兄,你告訴我,以前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楊取義搖頭道:“師妹,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你用不著自責(zé)!”藍(lán)水晶哭道:“不,你不要再用任何理由來掩飾我的罪過!我心里很清楚,是我,是我親手把師父交到林世沖手上,我是罪魁禍?zhǔn)?!”楊取義道:“不是的水晶,你從小呆在深山,不解人間世情,思想難免單純,這錯根本不在你!而我呢?我在爹最需要我的時候,竟然不在他的身邊,任由他遭奸人所害,連他最后一面也沒見到,你說,我是不是更加罪過呢?”
楊取義續(xù)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逃避是于事無補(bǔ)的,現(xiàn)下我們要做的,不是傷心自責(zé),而是要秉承我爹的遺志,重振清水寨,把它發(fā)揚(yáng)光大,這樣他在九泉之下,才能得到安息?!彼{(lán)水晶縱身撲到楊取義的臂彎里,痛哭道:“還可以嗎?我還可以嗎?我覺得我是清水寨的罪人,我不配也沒有這個臉繼續(xù)留下來!”楊取義道:“師妹,你聽我說,我爹是被林世沖害死的,這跟你無關(guān)。你要相信自己,要重新振作起來,我們師兄妹同心,沒有什么事是辦不到的。眼下仇人就在大牢,明天,明天他就會受到應(yīng)有的懲處,從此武林之中,將不會再有林世沖這個人!”藍(lán)水晶頓時止泣,用驚詫的眼神直望著他。
楊取義撥開幾縷她哭亂的秀發(fā),溫言說道:“你看你,連日來東奔西跑的,整個人消瘦多了。明天之后,什么都會有一個新的開始,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再受一絲傷害!”藍(lán)水晶忽道:“師兄,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別對我這么好?你越對我好我就越覺得愧疚,我沒有辦法還你什么的,你知不知道?”楊取義笑道:“水晶,我不要你償還什么。我只是要你相信,我對你的感情是出自真心的,從小到大,由始至終,我都沒有改變過?!?p> 藍(lán)水晶靜靜說道:“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將來一定會遇到一個真正值得你愛的女子,那個人并不是我,我只能做你師妹?!睏钊×x急問道:“為什么?你心里還想著林世沖嗎?”藍(lán)水晶搖頭道:“不,我不會再去想那個人,此刻我已經(jīng)心如止水,有的只是為了早日完成師父的遺命,其它的我都不想再談!”楊取義道:“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我也不會逼你,雖然你不喜歡我,但也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師妹,我會永遠(yuǎn)等你!……已經(jīng)很晚了,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好好休息吧!等你醒來,看到的將是人生另一起點,相信我!”
藍(lán)水晶回味著楊取義適才那句話,此時此刻,眼前突然浮現(xiàn)出她與林世沖曾經(jīng)在亂石坡巖洞里的那一幕。當(dāng)時林世沖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要她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她真的會忘了林世沖嗎?
楊取義就一直坐在師妹床邊,直至她確然入睡,才從懷中取出一物事來,輕輕點燃了插在她房里的檀香爐中,然后悄然回房。
藍(lán)水晶痛心欲絕,林世沖在大牢中又能比她好過多少?他努力追憶著日間所發(fā)生的事:原本自己是一直呆在楊天川身邊的,后來聽他說渴,便到隔壁的房間取水,沒想到回來就見到一個黑影將劍刺進(jìn)了昏睡中的楊天川腹中。因掛念楊天川的安危,才沒有追上去捉拿那個兇手,正要替他拔去利劍,好敷金創(chuàng)藥止血時,藍(lán)水晶他們陰差陽錯地剛好趕到,千重誤會之下,一口咬定自己就是那個兇手。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他事先根本沒有一點準(zhǔn)備。
此刻他腦中反復(fù)回蕩著藍(lán)水晶的那句冷若冰霜的話:“這個人我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他,你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她的話太冷了,冷得林世沖全身的血液都凝結(jié)了。他頭腦停止轉(zhuǎn)動,心中寒意陣陣,身上的劍傷已遠(yuǎn)遠(yuǎn)及不上心頭的創(chuàng)傷疼痛,他心如死灰,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呆坐著,像在靜靜等待著死神的來臨。
其時,只聽大牢外忽地有嘍兵高叫道:“你是誰?來大牢做什么?”也不知來人用了什么東西,周圍眾人立時毫無聲響了,再過一會,卻似有人朝著牢內(nèi)疾奔進(jìn)來。林世沖心如止水,對這一切聽而不聞,仍是木然地呆坐著。
又過一會,他眼前便出現(xiàn)了一個蒙面黑衣少女。那少女見他全身均被鐵鏈鎖住,前襟一片血紅,傷口仍在淌血不止,當(dāng)下急道:“林大哥,誰把你弄成這樣?”林世沖目光呆滯,望著眼前的神秘少女,感覺她似曾相識,但一時又想不起曾在何方見過,恍惚問道:“你……你是誰?”聲音沙啞,細(xì)不可聞。
那少女揭開面紗,露出一張嬌美柔婉的面孔來,原來她正是冷雪衿。林世沖驚道:“冷姑娘?”冷雪衿道:“我在客棧都聽人說了。林大哥,他們?yōu)槭裁凑f你是殺害楊寨主的兇手?”林世沖苦笑道:“你信嗎?”冷雪衿道:“我當(dāng)然不信!林大哥你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不齒江湖的事的!”林世沖道:“可惜她不信我?!彼谥械摹八弊匀恢傅氖撬{(lán)水晶。
冷雪衿道:“不要多說了,林大哥,你快跟我走吧!我用逍遙迷魂散暫時迷暈了他們,現(xiàn)在是逃出去的最好時機(jī),來,我扶你起來!”說罷便要伸手扶他。未料林世沖卻冷冷說道:“不,我不走!”冷雪衿奇道:“你不走?為什么?”林世沖正色道:“如果我這樣走了,那就是畏罪潛逃,他們就更有理由說我是兇手,我沒有做過虧心之事,又何須怕他們污蔑?冷姑娘,很感謝你來救我,不過你的好意,在下只有心領(lǐng)了?!崩溲苿竦溃骸傲舻们嗌皆?,哪怕沒柴燒?林大哥,你先跟我走,何必要留在這里枉送性命?”林世沖道:“我心意已決,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光明磊落,你不要再說了!”冷雪衿勸說無效,只得出手將他的睡穴點個正著,然后揮劍斬斷鐵鏈,背上他迅疾逃離清水寨。
次日,清水寨上客人云集,人山人海,各大小幫派的首領(lǐng)都親臨驚猿山上,參加清水寨已故寨主楊天川的祭奠大典。楊取義與程大吉他們作為主方,一早便在大寨門口迎接各幫各派吊客的到來。
來得最早的是峨嵋派,楊取義迎前對其掌門青松道長道:“青松道長,承蒙你峨嵋大派看得起敝寨,前來參加敝寨的祭奠大典,在下感激不盡,請——”青松道長悲戚道:“今日是老寨主的祭奠大典,貧道豈有不到之理?追憶昔年,老寨主率領(lǐng)群雄,直搗魔教老巢,是何等大快人心,如今他卻大功未捷身先死,當(dāng)真令人可悲可嘆!”
片刻之后,其它三大派的人都到齊了,還有一些成名江湖的小門派人也都陸續(xù)抵達(dá)驚猿山。楊取義他們一個個接待完畢。就要開始祭奠,程大吉急問道:“都快開始了,怎么還不見水晶?”楊取義靜靜說道:“師妹身子不太舒服,我就讓她在房里多多休息?!背檀蠹c頭道:“這樣也好,免得她待會兒看到林世沖,又得難過好一陣子。”
這么重要的場合,難道藍(lán)水晶真會因為疲憊而不肯出現(xiàn)嗎?
原來,昨晚楊取義臨走前給藍(lán)水晶點的是一支迷香。這種迷香對身體倒無害處,但藥性極強(qiáng),中者會全身放松,進(jìn)入昏迷狀態(tài),非過一日一夜不醒。楊取義就是怕她在明日的大典之上出什么事端,所以才預(yù)先備好迷香放到她房里,以阻止她和林世沖相見。
他卻哪里知道,藍(lán)水晶傷神過度,根本就無心安睡,在那天早晨就靠她深厚的內(nèi)功沖破玄關(guān),清醒過來,破了迷香的功效。她看到房里多了一個陌生的丫鬟,驚愕萬分,正欲啟口。那丫鬟已先說道:“小姐你醒了?”藍(lán)水晶問道:“你是誰?”那丫鬟道:“我是新調(diào)來服侍小姐的?!彼{(lán)水晶點了點頭,忽的她感到一陣暈眩,捂頭驚道:“怎么我的頭會這么暈,還有點痛呢?”那丫鬟道:“那是小姐強(qiáng)行動用內(nèi)功醒轉(zhuǎn),這支香原本是讓你好好休息的,你破了它的功效當(dāng)然會頭暈頭疼了。”
藍(lán)水晶問道:“哎,今天怎么都不見人,我?guī)熜炙麄兡??”丫鬟道:“公子和程堂主(指程大吉)前去大廳主持寨主的祭奠大典,好多名門大派也都上山參祭了,聽他們說,好像是處決什么林世沖來祭奠寨主亡靈的!”
“林世沖?”藍(lán)水晶驚恐萬分道,“他們真要殺他?”侍女道:“不知道啊!不過聽人說那個林世沖是殺害寨主的兇手,就算真把他殺了也不為過。小姐,你認(rèn)得他嗎?”她是新來的,根本不知道藍(lán)水晶與林世沖之間發(fā)生的事,所以才好奇相問。藍(lán)水晶聽而不聞,口中重復(fù)著:“不可以,不可以……”說著說著就迫不及待地趕往大廳。
她昨日雖然狠心地刺了林世沖一劍,言明斷情絕義,但在她內(nèi)心深處,哪里真能將林世沖完全抹去?她剛剛熬過了失師之痛,眼下馬上又要她面臨愛侶的死別,她能袖手旁觀,坐視這場悲劇的發(fā)生嗎?
大寨門前,楊取義道:“程伯伯,以后看到師妹,可千萬別提林世沖,我怕她傷心?!背檀蠹溃骸班拧Yt侄,你對水晶真是體貼入微,我想等她冷靜下來的時候,一定會感覺到你的關(guān)心,很快就會把那個林世沖忘掉的?!睏钊×x苦笑道:“但愿如此吧!時間快到了,我們也進(jìn)去吧!”
清水寨正廳白布飄搖,正前方設(shè)有靈臺,上方壁上貼著個醒目的“奠”字,“奠”字前安放著楊天川的遺體,供人瞻仰膜拜。
楊取義道:“各位英雄豪杰,感謝你們今日應(yīng)邀前來我驚猿山,參加我寨的祭奠大禮,在下身為清水寨的少寨主,在此先行謝過?!鼻喑桥烧崎T鐘不平道:“楊老寨主德高望重,名顯武林,深受各方擁戴,如今他被魔教奸徒所害,我們在為他惋惜的同時,也都感到深深的悲痛。”
點蒼派掌門雷一同也道:“鐘掌門言之甚是。聽聞清水寨已將那個殺害楊老寨主的魔教奸徒抓到手了,不知此事是否屬實?”楊取義道:“沒錯,我們已經(jīng)將林世沖抓到關(guān)在大牢中,現(xiàn)正派人將他押往此間。”場內(nèi)眾人憤然道:“這個魔教奸徒竟敢跟我們武林正道作對,今天落在我們手里,絕不能輕饒他!”
這時,卻見大廳外跑進(jìn)一隊嘍兵,慌慌張張地向楊取義稟告道:“公子,不好了,林世沖他……他……”楊取義道:“他怎么了?”嘍兵道:“他……他不見了!”
楊取義聞言,面上頓現(xiàn)一層黑氣,大怒拍案而起說道:“什么?不見了?我叫你們看著他的,你們都干什么去了?”那嘍兵道:“昨夜三更時分,大牢來了個神秘的黑衣女子,是她救走林世沖的!”
楊取義愈發(fā)大怒道:“混帳!你們這么多人還對付不了一個黑衣女子嗎?”嘍兵忙道:“她在劍上擦了逍遙迷魂散,我們一時不防,全都被迷暈了,直到現(xiàn)在才醒來,就發(fā)現(xiàn)林世沖已經(jīng)不見了。”楊取義道:“逍遙迷魂散?這么說來救林世沖的一定是魔教的妖女!哼,林世沖果然勾結(jié)魔教,他這么一逃,進(jìn)一步證明了他是魔教派來混入我們正派的奸細(xì),也是奉魔教之命來刺殺我爹的那個兇手!”
雷一同憤道:“魔教此次重出武林,更是弒殺成性,無法無天。冷老賊他們耍詭計刺殺了楊老寨主,就是擺明了跟我們名門正派作對!楊少寨主,我們要不要追下山去,先把那個姓林的奸徒抓回來處決,以告慰老寨主的在天亡靈?”楊取義道:“理當(dāng)如此,不過他們是昨晚三更逃的,現(xiàn)在要追也來不及了,不過我們?nèi)硕?,分布也比較廣,況且那個奸徒中了我?guī)熋靡粍?,相信也走不遠(yuǎn),如今他們一定還在驚猿山附近。這樣吧,青松道長,你率領(lǐng)峨嵋弟子往東面搜;鐘掌門,你率領(lǐng)青城弟子往西面搜;雷掌門,你率領(lǐng)點蒼弟子往南面搜;至于我們清水寨,就由我率領(lǐng)往北面搜!”
正要出發(fā),大廳外急切奔進(jìn)一個白衣少女來。楊取義見狀,驚道:“師妹,你……你怎么來了?”藍(lán)水晶好似未聽見他說的話,當(dāng)下徑自問道:“林世沖他是生是死?”楊取義面色一沉,道:“你還關(guān)心他?”藍(lán)水晶失聲叫道:“你殺了他?”楊取義道:“哼,算他命大,他昨夜被魔教的妖女救走了,不過我們是不會放過他的?!?p> 藍(lán)水晶聽說林世沖未死,心下大寬,忽的想起楊取義在自己房里放了迷香的事,不覺心中有氣,當(dāng)下便道:“你……你為什么要放迷香?”楊取義道:“我知道你硬不起心腸,不忍心看他死,這樣只會貽害你一生一世。師妹,我是關(guān)心你才這么做的!”藍(lán)水晶氣往上沖道:“你是關(guān)心我,還是怕我救走他?好,你不是說我不忍心嗎?我告訴你,我就是不忍心,我現(xiàn)在就要下山找他!”說罷便要轉(zhuǎn)身而去。
楊取義厲聲喝道:“站住!你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師妹,你真的可以為了他拋開師門重恩嗎?你想清楚!”藍(lán)水晶回頭道:“師門重恩,我一刻都不敢忘。我只是想查清楚,如果兇手確實是他,我會親手殺了他,否則,我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冤枉他!”
楊取義道:“師妹,你也太天真了,林世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昨夜救他的那人用的是逍遙迷魂散,這種迷藥是魔教特有的,換言之,救他的一定是魔教的妖人,但是魔教中人因何會救他呢?我相信下句話你應(yīng)該不用我說出來了吧?”藍(lán)水晶激動說道:“你是說,他……他也是魔教的人?不會的,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問個清楚!……”話猶未盡,竟棄眾先行。
藍(lán)水晶整整找了一天,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差不多都翻遍了整座驚猿山,可還是沒有林世沖他們的蹤跡。她低頭望地,悵悵惘惘地自言自語道:“世沖,你在哪呢?到底你有沒有在利用我?是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魔教奸細(xì)?我心里真的好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到如今,我還該不該相信你?!闭f著說著,淚珠已然奪眶而出。
突然,她心頭靈光一閃,想起了與林世沖曾經(jīng)邂逅的亂石坡,不覺叫道:“我怎么那么傻,沒有想到亂石坡?世沖受了重傷,一定無法趕路,他會不會在亂石坡的巖洞里療傷呢?”心念至此,彷徨頓失,當(dāng)下一拭淚水,徑直往亂石坡奔去。
她猜得一點沒錯,林世沖他們的確藏身在那個巖洞里,此刻冷雪衿正在為他療傷包扎,見得林世沖滿身是血,心下一陣酸楚,兩行淚珠頓時奪眶而出。林世沖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哭什么?我沒這么容易死的!”冷雪衿道:“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弄成這樣……”林世沖道:“別傻了,這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冷雪衿哭道:“如果你不認(rèn)識我,他們就沒理由說你勾結(jié)冷陽教,自然也不會認(rèn)定你是殺楊寨主的兇手了,我……”
林世沖苦笑道:“你錯了,這整個計劃都是有人預(yù)先安排好,存心要嫁禍于我的,有沒有你的出現(xiàn)根本不是關(guān)鍵。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隨便找個理由,把罪名推到我身上來的。”冷雪衿道:“可是直接連累你的人畢竟還是我,我覺得我是一個不祥的人,走到哪里,都會連累別人受罪,你不應(yīng)該碰上我的。林大哥,我對不起你!”心中痛苦更盛,眼淚刷刷地落了下來,不由自主地?fù)涞搅质罌_懷中痛哭起來。
其時,藍(lán)水晶剛剛來到洞口。但見林世沖赤裸上身,冷雪衿又正撲在他的懷中,不禁呆住了。她想起自己極力為林世沖辯護(hù)這不白之冤,又不顧師兄?jǐn)r阻,急切下山找了他一天一夜,換來的只是眼前的事實,越想越氣,不禁尖聲叫道:“林世沖,我恨你!我恨你!……”盛怒之下,飛般跑開。
林世沖抬頭驚望,卻只見到藍(lán)水晶那淚水盈盈、滿懷怨恨的雙目,心知她定是又誤會自己了,當(dāng)下急忙高聲叫道:“水晶,水晶,你別走,聽我說啊!”可是藍(lán)水晶卻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jī)會。林世沖心中一急,忘記自己有重傷在身,還想站起跑去追她,不料因此牽動了傷口,前胸再度出血,一陣劇痛,暈了過去。
藍(lán)水晶渾渾噩噩地回到山上,傷神過度,走著走著便暈倒在地上了。楊取義搜林世沖蹤跡正巧經(jīng)過,忙跑過去將她抱起,反復(fù)叫喚她的名字。藍(lán)水晶星眸微啟,神智未清,淚眼迷離,誤將楊取義看成了林世沖。這一剎那,她腦中又閃過適才亂石坡巖洞里的那一幕,頓時心潮澎湃,激蕩難息,不禁掙扎喊道:“林世沖,你放我下來,你快放我下來!”楊取義驚道:“水晶,你怎么了?你看清楚,我是師兄啊!”
藍(lán)水晶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之人確是她的師兄楊取義,當(dāng)下悵惘說道:“我……我見到他了?”楊取義問道:“誰?”藍(lán)水晶淚光閃爍,苦笑道:“還會有誰?”楊取義眼前一亮,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叫道:“什么,你見到林世沖了?他現(xiàn)在在哪?”藍(lán)水晶急怒攻心,頭昏腦脹,毫無知覺地全都對他說了出來:“他……他在亂石坡的一個巖洞里,跟……跟冷雪衿在一起,他們兩個……”聲音哽咽,說不下去。
楊取義洗耳恭聽,詭秘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心中暗道:“哼,林世沖,這一次我看你還往哪兒逃?”可表面還是端出一副君子之態(tài),假裝長嘆一聲,道:“唉,水晶,我早就跟你說過,林世沖這人狡猾成性,城府極深,他對你說過什么,同樣可以對冷雪衿重復(fù),可是你偏偏不信,現(xiàn)在你都親眼看到了吧?”藍(lán)水晶雙目含淚,追憶著往昔與林世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心道:“難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嗎?林世沖,你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楊取義瞞著師妹,暗自發(fā)動全軍,即刻趕到了驚猿山附近的亂石坡,大肆找尋起那個巖洞的所在。不巧那時冷雪衿見林世沖傷勢過重,跑到鎮(zhèn)上為他買金創(chuàng)藥了,一時趕不回來,楊取義他們又人手眾多,齊布四面八方,很快就有人發(fā)現(xiàn)了那個巖洞。眾人以楊取義為首,闖入洞中,但見洞內(nèi)惟有林世沖一人靜靜躺在石板之上。
楊取義慢步走了過去,陰笑著道:“哼,林世沖,任你逃到天涯海角,還不是被我們找到了?”林世沖面不改色,冷冷說道:“你們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楊取義道:“反正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我也不妨告訴你,是水晶跟我說的!唉,你還真不走運,偏偏讓她看到你和那個魔教妖女在這里做些不干不凈的茍且之事!你也知道,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事了,我?guī)熋米匀灰膊荒芾?!哈哈,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有點佩服你呢!你騙完了一個又一個,才剛剛對我?guī)熋煤J纳矫?,轉(zhuǎn)眼間又搭上個冷雪衿,你還挺會左右逢源的嘛!”林世沖聽他睜著眼說瞎話,侮辱他與藍(lán)水晶之間的感情,當(dāng)下氣得全身發(fā)抖,咳嗽連連,極怒喝道:“姓楊的,你……你給我住口!”
鐘不平性情急躁,此時已在一旁催道:“楊少寨主,少跟他廢話了,把他抓回去活祭老寨主吧!”楊取義冷笑一聲,道:“來呀,給我把這個奸徒綁了,押回山去!”一聲令下,清水寨嘍兵,頓時將林世沖五花大綁,一人擒一只胳膊,緊抓著他向清水寨行去。林世沖此時周身酸軟無力,只得任其所為。
經(jīng)過正廳時,林世沖瞥見藍(lán)水晶倚著一處石柱呆立,神情憂郁,面掛淚痕,心有不忍,想要出口喚她一聲,卻不知該說什么,當(dāng)下只得抬頭多看了她幾眼。藍(lán)水晶無意間回眸,二人目光相撞。林世沖從她眼中看到凄苦與失落,她從林世沖眼中看到悵惘與不解,他們之間縱有千言萬語,在那一刻卻誰都閉口不說。
楊取義存心要氣氣林世沖,當(dāng)下走過去對藍(lán)水晶道:“師妹,你說得沒錯,這個姓林的果然躲在亂石坡!”藍(lán)水晶原是盛怒沖動之下才口不擇言,全都對他說了出來的,此刻見林世沖被擒,心中也有悔恨念頭,偏生楊取義又要舊事重提,她心里自然就更加難受了。林世沖見她默認(rèn)不語,只道她對自己誤會已深,恨之入骨,心中的酸楚,絲毫不亞于藍(lán)水晶。
二人只字未言,楊取義就押著林世沖到大牢去了。藍(lán)水晶癡癡望著他的背影逝去,只覺心痛,此刻她還能做什么?發(fā)呆了一陣,也就悵悵惘惘地回移花閣了。
未料剛一進(jìn)門,房內(nèi)就有女聲響起道:“藍(lán)姑娘,我等你很久了!”藍(lán)水晶著實吃了一驚, 但見一少女正端坐在她的香案旁,此人正是魔教的冷雪衿。
原來冷雪衿買藥回來,卻不見了林世沖,心知必是清水寨的人找到了他,把他抓回驚猿山了,便飛奔至清水寨,暗暗躲到藍(lán)水晶房里等她歸來,共商救人對策。
藍(lán)水晶想起昨晚冷雪衿和林世沖的事,當(dāng)真誤會他們之間有了什么,當(dāng)下心頭火起,不冷不熱地說道:“是你,你等我做什么?”冷雪衿道:“林大哥是不是被你師兄抓了?”藍(lán)水晶強(qiáng)作冷靜,道:“是又如何?”冷雪衿驚道:“你……難道你不在乎他嗎?”藍(lán)水晶冷笑道:“哼,他有你關(guān)心照顧,又何需我這個外人多費心思?”
冷雪衿聽出她話中有話,知她誤會自己,忙解釋道:“藍(lán)姑娘,昨晚之事其實是個誤會,我和林大哥之間什么事都沒發(fā)生,我們只是……”藍(lán)水晶截口道:“就算有也跟我無關(guān),你不用告訴我,我也沒興趣聽!”
冷雪衿急道:“你真的誤會了,我們……算了算了,我今天來找你也不是為了這件事……”藍(lán)水晶道:“那為了什么?是想讓我?guī)湍憔攘质罌_嗎?”冷雪衿道:“什么幫我救他?我知道你也喜歡他,難道你能忍心見死不救嗎?”藍(lán)水晶長嘆一聲,道:“不是我見死不救,我是實在不知道他還值不值得我救!”
冷雪衿道:“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難道你也跟你師兄他們一樣,認(rèn)為林大哥是殺你師父的兇手嗎?”藍(lán)水晶道:“難道不是嗎?我親眼看到他從我?guī)煾干砩习纬隼?,全身沾滿了我?guī)煾傅难?,鐵證如山,我還能繼續(xù)自欺欺人,毫無根據(jù)地相信他嗎?”
冷雪衿道:“你只是看到他拔劍,又沒看到他行兇,就這樣怎能認(rèn)定他是兇手?”藍(lán)水晶心神一蕩,心道:“這點我倒忽略了,難道我真的錯怪他了?”但又轉(zhuǎn)念一想:“焉知這不是他們的狡辯之詞?也許師兄說得沒錯,我從小呆在深山,不解人間世情,思想難免單純。如果林世沖真心對我,又怎么會殺我?guī)煾?,怎么會有昨天晚上的事?”?dāng)下淡淡說道:“但這也不能證明他不是兇手!”冷雪衿搖了搖頭,道:“你真的對他一點信任都沒了?”藍(lán)水晶苦笑道:“信任?我還能信他嗎?我為了他曾經(jīng)不止一次欺騙自己,又跟師兄鬧翻,難道這還不夠嗎?我寧愿我從不認(rèn)識他,這樣如今就不會痛苦了!”
冷雪衿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也沒什么辦法了。有些話不管你想不想聽,我還是要告訴你,林大哥是個難得的正人君子,他決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也不會去殺你師父,而我跟他之間也是清清白白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希望你不要后悔就好!”說罷頭也不回地怨憤而去。整個香閣中,惟有藍(lán)水晶一個人呆呆地坐著,心中一片迷惘。
夜間,楊取義惟恐上次的劫牢事件再次發(fā)生,已連夜派去大量人手駐守在大牢外面,自己也去那里巡邏了好幾次,未料一夜平安,毫無異狀,真可說是白忙了一場。
翌日,所有賓客亦全然在場,清水寨便補(bǔ)辦“祭奠大典”。過不多久,林世沖就被人押解到正廳之上。他全身血跡,傷痕累累,卻還雙目四顧,似乎在找什么人。顯然,他尋的是藍(lán)水晶,他知道今日自己必死無疑,只想在臨死之前再見一面他最心愛的人,可是,卻始終找不到她。
藍(lán)水晶這時在干什么呢?她什么都沒干,只在房里呆坐出神,暗自解決心中的矛盾。她不斷想道:“大典就快開始了,我能怎么做呢?到底要不要救他?救了他無疑是背叛師門,還會被千千萬萬的江湖同道所唾罵,我將一無是處,何況他這么對待我,卻要我為他犧牲這么多,天下哪有這種事的?我不去!我不去!”
主意似乎就這樣定了下來,可在此時腦中又不自然地浮現(xiàn)出以前的點點滴滴,冷雪衿的最后一句話再度重現(xiàn)——“希望你不要后悔就好”。想到此處,她心中又不免隱隱作痛,淚水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這時,一種莫名而又強(qiáng)烈的使命感促她站起,毅然說道:“不,他不能死,我不能讓他死,我……我……”話猶未盡,已然迫不及待地飛身趕往正廳。
正廳上,楊取義見林世沖被人押上,一絲快意,即時現(xiàn)于眉梢,當(dāng)下走過去扯住他那血紅的衣襟,冷冷說道:“林世沖,我說過,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今天,就是該付這個代價的日子,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林世沖雙目無神,喃喃說道:“水晶……我要見水晶……”
楊取義忽的目露兇光,出手狠狠地打了林世沖一掌,把他打倒在地,冷笑道:“見水晶?哼,你騙她騙得還不夠么,臨死都要纏著她?我告訴你,水晶你是別想見了,你還是想想你自己,今日群雄面前,我看你如何交待!”林世沖根本不聽他的說話,仍徑自說道:“水晶,你為什么不相信我?為什么,為什么……連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見我?”楊取義怒吼道:“說完了?那我可要替天行道了,你受死吧!”說罷雙臂一振,拔劍出鞘,身隨劍起,凌空一指,劍尖對準(zhǔn)林世沖咽喉。
林世沖目視長劍將至,面上毫無懼色,只有麻木的表情。他內(nèi)傷己極嚴(yán)重,心情又極不平靜,料定自己必死無疑了。
就在此刻不容緩之際,藍(lán)水晶及時趕到正廳,但此時要阻止已是枉然,情急之下,她毫不猶豫地以自己的身軀強(qiáng)擋在林世沖前面,寧愿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的性命。楊取義看到是她,當(dāng)真大吃一驚,眼看長劍就要觸到師妹身體,急切使出全身解數(shù),硬生生地將這招撤了回去。只聽長劍“咣啷”一聲墜地,楊取義站穩(wěn)身形,他指著藍(lán)水晶,又驚又怒道:“師妹,你瘋了?你要為他死嗎?”
藍(lán)水晶木然不答,轉(zhuǎn)身望向林世沖,秋波婉轉(zhuǎn),泛出晶瑩的淚花。林世沖苦笑道:“你終究還是來了!水晶,我一直盼望著你的出現(xiàn)。我本來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而我也將永遠(yuǎn)見不到你,沒想到……你不但趕來,還甘心為我擋這一劍。”
藍(lán)水晶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靜靜說道:“你聽著,我救你只是念在你我以前的情誼,我真的無法看你被人所殺,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因為你對我最親最敬的師父下毒手。林世沖,我再鄭重地跟你說一次,我藍(lán)水晶從此與你恩斷義絕,你我之間互不相欠!”林世沖嘶聲叫道:“不,水晶,我沒有殺你師父,我可以對天發(fā)誓,我沒有,沒有……”藍(lán)水晶嘆了口氣,閉目說道:“不用再說了,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是我瞎了眼錯信你,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林世沖狂笑道:“哈哈哈哈,我真的想不到,我在你心目中原來竟是個陰險卑鄙的小人!既然這么不相信我,那又何苦救我?你干脆一劍殺了我吧!”楊取義借題發(fā)揮,叫道:“師妹,你不想看他被人所殺,那就自己動手!反正他今天一定得死,不是死在你的手上,就是被其他人所殺,你自己做個選擇吧!”藍(lán)水晶道:“你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楊取義道:“你忘了我爹是怎么死的?他是被這個卑鄙小人趁虛而入,一劍刺死的!你現(xiàn)在不忍殺他,將來他繼續(xù)為害武林,試問你怎么向千千萬萬的武林同道交待?劍就在這里,你自己想想清楚吧!”說罷便遞出佩劍。
藍(lán)水晶想起師門重恩,一時感慨萬千,不知所措,而見楊取義咄咄相逼,迫于形勢,她也惟有顫抖著接過那柄長劍,一步一步漸漸逼近林世沖。在這一瞬間,她又憶起了許多與林世沖共度的時光——驚猿山的不打不相識,亂石坡巖洞的初次交心,水云洞脫困的劫后相擁……太多,太多了,而這一切都將由她這一劍徹底結(jié)束。她淚流滿面,手執(zhí)長劍,劍尖緩緩移向林世沖。
楊取義在旁催道:“師妹,快動手?。∵@種危害武林、陰險狡詐的魔教走狗,此時不除,更待何時???快把他殺了!”程大吉也道:“水晶,動手啊,對他不可心軟!”……
藍(lán)水晶傷心欲絕,淚水長流。
林世沖不忍見她如此神傷,當(dāng)下便道:“水晶,你動手吧!死在你的手上,總比死在他們手上的要好。今生能夠結(jié)識你,我林世沖死而無憾,動手吧……”藍(lán)水晶欲言又止,無言以對。林世沖道:“你殺我我不怪你,這只能怨我們有緣無份,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師父他不是我殺的,那晚的事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樣!”長嘆一聲,閉目待死。
藍(lán)水晶銀牙一咬,極力揮出一劍。這一剎那,她心中不斷回蕩起林世沖適才的話語:“你師父他不是我殺的,昨晚的事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她轉(zhuǎn)過了好幾個念頭,終于在長劍下?lián)糁巴W×耸帧K究下不了這個手,寧愿相信林世沖沒有殺她的師父,也沒有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
只聽得長劍墜地之聲,藍(lán)水晶身影已經(jīng)遠(yuǎn)離林世沖,在正廳前方她師父的靈前跪下,伸出兩指,指天說道:“弟子藍(lán)水晶今日在師父靈前立下重誓,三日之內(nèi),必將覓得真兇手刃,為師父報仇。若違此誓,有如此劍!”說罷便挑起地上長劍,用手奮力將它折斷。
她兩手滿是鮮血,雙目血紅,流露出懇求的目光,走到楊取義跟前,道:“師兄,我從來沒有求過人,但是現(xiàn)在我求你,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去捉拿真兇,以慰師父在天之靈?!睏钊×x喝道:“真兇?真兇不就是林世沖么?你不殺他上哪找什么真兇?師妹,我真的想不到,你會如此糊涂,竟然為了這個武林?jǐn)☆悾试副撑褞熼T!”藍(lán)水晶高聲說道:“我不是背叛師門,我只是不想錯殺無辜!”
楊取義怒極道:“你心里也知道兇手是誰,為什么還要自欺欺人?……好,我只問你,如果你查到真兇確是林世沖,你會不會親手殺他?”藍(lán)水晶默不作聲,心中思量如何答復(fù)。楊取義咄咄相逼道:“回答我,會不會?”藍(lán)水晶熱血上涌,高聲答道:“會!”楊取義點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就給你三天時間去查。還有,你要記著,你的時間只有三天,如果三天后你查不到真兇,林世沖一樣要死。”
藍(lán)水晶松了口氣,又慢慢走到林世沖面前,深情地望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對他說:“等我回來!”林世沖會意地一笑。藍(lán)水晶手握佩劍,自清水寨大門走去,背影漸漸遠(yuǎn)了,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