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沿著石板路在房屋之間不停穿梭,安娜緊隨其后。
路燈灑下柔和的光芒,兩旁皆是與男孩住處大致相同的院落。夜的涼意籠罩周身,清新的山間氣息迎面撲來,令人倍感愜意。草叢中不斷傳來蟲子的低鳴,仿佛囈語一般引人不禁細聽;遠處樹林中時而響起不知什么鳥的叫聲,在幽靜的夜幕下脆生生地傳得很遠。安娜心情大為舒暢,疲憊感也遺忘在了腦后。只是男孩只顧悶頭走路,對她全然不加理會。
走出村莊,穿過一小片樹林后,登上一個小山坡,山坡后面的情景令安娜眼前一亮。一個偌大的圓形廣場上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四周燃著堆堆篝火,中央一個圓形平臺。再往遠處是黑壓壓的大片房屋,夜幕下看不出究竟數(shù)量,但從仿佛與天上群星連成一片的燈光上即可斷定為數(shù)眾多。燈光璀璨絢麗、形態(tài)各異,其間不乏五彩繽紛、閃爍不止的霓虹燈。遠遠看去,儼然某個繁華都市的夜景。
男孩停下腳步,凝眉望了會兒遠方,終于開口道:“前面就是廣場。平時這兒就是最熱鬧的地方,今天有會就更熱鬧了,簡直萬人空巷!這樣的會每年一次,持續(xù)三天,會上干什么的都有。再遠一點,全是燈的地方是新區(qū),住著大多跟你一樣的外來者。但是我們不能隨便進入那里,要有通行證才行。”
“為什么?”安娜問道。
“限制長期接觸唄,畢竟我們跟你們有太多的不一樣。你也將會搬到那里住,時間上說不準,要看他們的安排……”
“我和你有什么不一樣?”安娜盯著他問。
男孩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說道:“這個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走吧,去會上,好吃好玩的多著呢,而且全免費……”
果然熱鬧非凡!雜技、魔術、評書、戲曲等應有盡有,分別占地表演,人們爭相圍觀,不時傳來陣陣叫好聲。另有種類繁多、形態(tài)各異的手工藝品,隨便擺在空地上,均栩栩如生。再往前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小吃攤,大多現(xiàn)場制作,香氣撲來,令人垂涎三尺。篝火周圍,人們載歌載舞,發(fā)自內心深處的歡喜溢于言表,且極具感染力。
男孩帶著安娜來到一個小吃攤前坐下,要了兩盤叫不上名字的食物,但覺風味獨特,香甜無比。吃罷,男孩從口袋里掏出兩張撲克大小的卡片放在桌上,又掏出一沓遞給安娜??ㄆ嫌∮信c明信片一樣的風景圖,空白處寫著“賀番鎮(zhèn)天師會”字樣,說道:“去隨便轉轉吧,感覺哪個節(jié)目好看、哪樣東西好吃就留下一張,會后就以他們搜集到的卡片多少來作出評比,勝出者將會有莫大的榮耀!”
安娜點頭。
“要是累了想回去休息,就在那個圓臺旁等我!另外,不要走遠,不要亂跑,很容易迷路的!”
安娜再次點頭,問:“你叫什么?”
“小智?!?p> “好吧,小智,我知道我是新來的,但有些話我還是忍不住要說。首先,我比你大,你應該叫我阿姨——至少得叫姐姐——不要用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更不能對我愛搭不理,這是不禮貌的;還有,房費我一定會還你的,這個你放心……”
“不是說好教我畫畫的嗎?”
“畫畫照樣教你,但房費也不會少你的!”
小智仰臉看著安娜,冷冷地說道:“好吧,隨你!”說罷,轉身走開。
安娜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撇了撇嘴,傻笑一聲。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了一陣歡呼,雷鳴般的掌聲隨后響起。原來是一位魔術師的節(jié)目贏得了觀眾的喝彩。魔術師是位長相俊美的男子,年齡與安娜相仿。頭戴黑色禮帽,身著黑色禮服和白色襯衣,全然魔術師應有的裝束。他站在長桌后面向人們鞠躬道謝,待掌聲平息后他一邊解說一邊開始了另一個戲法兒。
他的笑容有種攝人心魄的魔力,吸引人的目光不忍移開,又如春風拂面一般給人無限的溫暖。一雙深邃黝黑的眸子如兩汪深不可測的潭水,從中流露出的眼神,犀利中帶有可融化一切的柔情,令人生怕失足陷入而不敢輕易直視。十指纖細修長,靈巧多變。配合著動作和表情,語言時而輕松幽默時而嚴肅沉重,引人入勝。
只見他從旁邊地上提起兩只普普通通的竹編鳥籠來放在長桌上。籠子里分別關著一只比麻雀還小的渾身雪白的紅嘴鳥和一只渾身黝黑的八哥,兩只鳥無論在個頭還是顏色上都有明顯差異。他指了指關著八哥的鳥籠面向觀眾說大聲道:“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八哥兒,能學人說話的,可是誰能告訴我另一只是什么鳥呢?”
眾人猜聲一片。安娜在花鳥市場見過這種鳥,脫口而出:“這是珍珠鳥!除了白色,還有黃色、藍色和灰色的!”
魔術師微笑著朝她點頭,說:“對,這就是珍珠鳥,白色的珍珠鳥!看它全身雪白,體態(tài)嬌小玲瓏,動作活潑輕巧,非常可愛,叫起來細膩悅耳、婉轉動聽!它可是我至愛的寶貝兒!但是,現(xiàn)在咱們是來看魔術的,可不是來研究鳥的!言歸正傳,接下來我要嘗試一個全新的戲法,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兩只鳥互換籠子!當然了,我不會碰任何一只籠子,只用意念讓兩只鳥互換籠子。為了讓大家不懷疑我在作假,我把兩只籠子的距離拉開到最大!”
說著,他把兩只籠子分別推到桌子的兩頭,中間大概有半米的距離。然后他退后一步,歪著腦袋看了看,臉上顯出不滿意的神情?!熬嚯x還是有點近,”他說,“我能不能再把距離擴大一點呢?”
說著,他開始慢慢推動那只裝著八哥的鳥籠,直至鳥籠底部只有一半在桌面上。“那么另一只鳥籠也往外移動一點吧!”
待裝有珍珠鳥的鳥籠也只有一半在桌面上后,他歪著腦袋又看了看,臉上再次顯出不滿?!八懔耍彼f,“索性再大一點!”話音未落,他快步上前,兩只手同時把兩只鳥籠迅速推出桌外。至此,兩只鳥籠都離開了桌面,懸掛在了半空。
眾人無不發(fā)出“啊”的一聲驚訝,嚇得兩只鳥在籠內撲棱棱地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