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至正(元順帝)年間,通貨膨脹嚴(yán)重,朝廷發(fā)行的交鈔,不管是舊制的至元鈔、還是新制的至正鈔,都已不值錢,官鈔雖然勅令通行,但民間私下不太用。與會者原先都還在想太尉的厚賞是什么?竟然是白花花的銀錠(白金),以及光燦燦的黃金。
雖然有文人認(rèn)為,直接獎賞金錢,未免銅臭味太重;不過比起幾文幾文的銅錢,白花花、光燦燦的銀錠、黃金,那可就沒有什么銅臭味了。
況且元末時期,多數(shù)地區(qū)的文人,大多是有一餐沒一餐的,蘇州這邊雖然比較好些,但過得也并不如何,「錢」還是比較實(shí)在。
一個小圓餅大小的黃金約莫十兩,官方的金銀折換率是一比十,即在官方十兩黃金可換一百兩的白銀,一斤即十六兩,市面上少說也可換得五斤的白銀,一兩白銀可換一貫的至正通寶(銅錢),一貫是一千文…。
一時之間這些沒學(xué)過算學(xué)的眾多文人們,只見眼冒銀金,已算不下到底值多少了!
在眾人被光燦燦、白花花的金銀賞賜所驚訝時,饒介大聲道:
「諸位,太尉張士誠大人甚喜好文藝,深知文人乃朝政之本,所以積極地提倡江南一帶的文化水平,此次重賞,也是希望在場諸位文壇的先進(jìn)俊秀好友們,知道太尉大人的心意,為太尉大人、為發(fā)揚(yáng)咱們江南文藝,多多貢獻(xiàn)心力?!?p> 楊基聽了后,恍然道:「原來饒大人特別給了張簡十七劃的高劃數(shù),隱含著這層意思?。‘?dāng)初作詩時,應(yīng)該多摻入褒揚(yáng)的內(nèi)容才是,多虧咱們北郭十子,還是饒大人的好友,真是慚愧!慚愧!」
徐賁與高啟年紀(jì)相近較年輕,也對著高啟道:「季迪就不用難過了,誰知太尉大人如此的心意、如此的慷慨,不過第二也有白銀三斤,可夠咱們吃喝好一陣子了?!?p> 高啟雖然是書香世家,但家境狀況不是很好,心中少不了一些哀嘆,這「黃金一餅、白銀三斤」賞賜的金錢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小?。?p> 不過還是算看得開,自己的詩詞創(chuàng)作本來就是依意而發(fā)、隨興所至,要在詩文寫作時特意去奉承,自己個性上做不來的。
所以笑笑地道:「仲簡兄的詩作確實(shí)有獨(dú)到之處,季迪佩服,誠如徐兄所言,白銀三斤的賞賜夠多了,真要感謝饒大人與太尉大人??!」
道衍在旁觀看了許久,也聽了北郭眾人言談,但卻有不同的看法。
此時道:「醉樵!最喬,最會喬事!饒大人不愧是官場中人,深知,得到眾文人的心,也就能得到輿論的支持?!?p> 「借著此次盛會,拉攏文人的向心,引導(dǎo)輿論的風(fēng)向,暗示文壇人士,在言談中、在詩作中,對時政多些褒揚(yáng)、多寫些好話,也借機(jī)向太尉大人表忠,真是一舉數(shù)得?。 ?p> 北郭眾人也深感同意。
楊基道:「饒大人不愧是饒大人,能夠窺探時事風(fēng)向,在官場多年仍居高位,實(shí)在不是咱們這般文人能望其項(xiàng)背??!」
此時饒介剛剛與張簡聊完,特意向這邊走過來,畢竟與北郭眾人也有交情,雖然第一給了張簡,但第二、第三仍屬北郭十子,總要打個招呼。
北郭眾人看見饒介向這邊過來,也連忙簇?fù)磉^去。
饒介一路過來便道:「我們吳中四杰談?wù)撈痧埬硜砹税?!?p> 在蘇州城北郭徐賁家處,常常品文論畫、蹭吃蹭喝的雖有十人,因而被稱為北郭十子;不過徐賁、高啟、張羽、楊基都是當(dāng)?shù)貐侨耍砸脖涣矸Q為「吳中四杰」。
張羽急忙道:「不才哪敢在饒大人面前稱『杰』,該當(dāng)是咱們向饒大人您請安,怎反讓大人移駕過來?!?p> 楊基接著也道:「咱們正說饒大人您才真正是『吳中之杰』,難望您項(xiàng)背,要向大人您多學(xué)習(xí)?!?p> 饒介聽了也不以為意,對著高啟道:「季迪詩文最佳,此次盛會未讓你拔頭籌,不會介意吧!」
高啟雖不喜奉承,也趕緊道:「哪敢哪敢!承蒙大人贊賞,奪取第二已是榮幸之至,況且賞賜豐厚,要感謝饒大人與太尉大人!」
楊基搶接著說:「承蒙饒大人照顧,讓孟載(楊基字)也沾光,取得第三,獲贈白銀一鎰,真是受寵若驚,饒大人有何差遣,必當(dāng)戮力以赴?!?p> 饒介看了大家,心想與這北郭十子的關(guān)系本佳,應(yīng)該沒問題,便道:「哪兒的話,你們北郭十子在文壇上可是占有重要地位,此次詩詞盛會又有三人入榜前五名,再次聲名大噪,在吳地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接著說:「以后行省、太尉府,可要請諸位多關(guān)照,多協(xié)助?。 惯@下可講得夠明白了。
眾人聽了回道:「應(yīng)該,應(yīng)該,承蒙饒大人、太尉大人照顧,有任何吩咐請盡管說?!?p> 道衍也說:「北郭眾人都是明理之人,饒大人放心。」
饒介聽了很是高興,與眾人相互敬酒后,又往下一群文人招呼去了。
楊基道:「饒大人真是客氣,還特別過來招呼,季迪別在意,眾人都知道你詩文最佳,在吳地數(shù)一數(shù)二,這次第二是另有其他因素。」
張羽道:「詩詞咱們季迪一定是第一,文章?lián)f宋濂、劉基也頗負(fù)盛名,不過都已是老人,哪能跟季迪相比。」
道衍在此又聽到「劉基」之名,便道:「劉基,據(jù)聞他懂易學(xué)、精術(shù)數(shù),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文章也有名?」
張羽道:「這位劉基寫的可不是風(fēng)花雪月,比較多隱喻論是的文章?!?p> 道衍說道:「幾日前,才在白鶴觀師傅子陽子處聽到此人,正打算去青田拜會拜會,沒想到此時,又聽到此人,連文章也負(fù)盛名,真該找時間去青田走一趟才是?!?p> 楊基道:「誒!他年紀(jì)聽說一大把,跟咱們北郭十子不是同一掛,你找他干什么?」
雖然因?yàn)榈姥苁呛蜕?,不列為北郭十子,不過眾人早就把道衍當(dāng)成自己人,當(dāng)是北郭成員一般。
道衍心里很不服氣,直想著:「老一代的人都把劉基抬得很高,什么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這幾年來我道衍四處求師問學(xué),師傅子陽子更是易學(xué)術(shù)數(shù)大宗師;怎么連詩文,也還有不少人抬舉他,一定要會他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