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忽聽背后孫韻音低喝一聲:“李七先生高興得未免太早了。水行低階.水起!”話音剛落,便見一直平靜無波的水池中天河冰晶一陣翻涌,隨后竟洪波般高高涌起,劈頭蓋臉的向李七卷去。
天河冰晶是天界之水,與普通凡水大不相同,因此一般的水行道法根本無法引動它。因為一般的水行法術在控制水的時候,會或多或少改變水的形態(tài),而天河冰晶是無法改變的。反而水起這種無甚作用的水行最低級的法術,因只是單純的將水移動,卻能成功控制形態(tài)奇特的天河冰晶。
面對大股碧綠如玉,鋪天蓋地的冰晶,李七只覺凍寒徹骨,難以自持。不過現(xiàn)在離成功只差一步,他又怎會放棄?心道再怎么寒冷,也不過是一些水而已,李七聚起體內(nèi)勁力,猛的一掌拍下,想將冰晶迫到兩邊。
可惜李七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已達凌空虛度的至高境界的自己,會栽在一道水行最低等的法術上。大股冰晶在李七強勁的掌力拍擊下中分而開,如果是普通的水的話,李七便可從中穿過,直接到水池邊。可是冰晶能凍石為粉的寒氣怎是普通的水能比?因掌力四下飛濺的冰晶水滴,有一些濺到了李七身上。
一剎那,毫無征兆的,李七感覺自己整個身體的熱量瞬間消失,就好像前一顆一刻自己還是血肉之軀,下一刻已成了一尊冰雕。從外至內(nèi),那股無可抗拒的寒氣眨眼間便浸遍李七身體每一寸空間,就連經(jīng)脈間運轉不息的內(nèi)力,似乎也在這股寒氣下凝結停滯,維持李七飄臨半空的力量消失,他一聲不吭直墜而下。
李七沒有吃驚或別的反應的時間,他的思想也在瞬間凝固下來,臉上猶自保持著得手時的狂喜。很快,就如塊石板般摔在地上,李七身體與地面接觸的清脆響聲讓人再也無法將他和血肉之軀聯(lián)系起來。
動手之前也沒料想到天河冰晶威力若斯,以為至多不過限制李七的行動,哪知現(xiàn)在似乎已把他給凍死,孫韻音自己首先呆了起來。李七落地,那?;馃醿?nèi)丹卻還緊緊握在他的掌中,因得內(nèi)丹的作用,李七半條右臂還能保持原樣。
機不可失,霎時間所有人都冒出這個想法,不過現(xiàn)在幾乎人人帶傷,行動不便,還是被李七迫退的幻柳搶先一步將內(nèi)丹抓了起來。
歸藏與陰焦眼中同時閃過一絲沮喪之色,他二人盡管修為過人,但現(xiàn)時一個法力枯竭,一個受傷不輕,早已難有再戰(zhàn)之力?;ハ嘟粨Q一個眼色,他們悄悄退后向溶洞口移去,看來已打算離開。
“歸藏先生,真就這么算了?”溫成同看出兩人意圖,悄悄跟上問道。
“事已至此,再逞強也無濟于事。唉,也許是天意,薛甲在妖族的謀劃莫名其妙遇上叛亂沒有成功。這一次我與陰焦一同前來,本以為萬無一失,哪知還是功敗垂成,還是盡早回去報告尊上,請他定奪吧?!睔w藏長嘆一聲,無奈道。
看來這次沒能親手解救敖廣,對溫成同也有不小的損失,他惡狠狠的回頭看了看趴伏地上的李七與孫韻音等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怨毒之色。在隨著歸藏離開溶洞之時,他不忘回頭低聲道:“海鏡…你遲早有一日會落入我手!”
歸藏等人離開,孫韻音他們自然也看到了,這兩個煞星肯自動離開對他們而言自是再好不過的事,故也沒人想去阻止。幾大高手狼狽已極的走上圍攏池邊,神色復雜的看著幻柳手中的內(nèi)丹,進來之時雖也曾想過會遇上麻煩,然而誰能料想竟會到如此地步?方錦書和金天雄更是差點把命給搭上。
“他怎么辦?”孫韻音指著池子不遠處一動不動的李七問道。
“李兄也算一代人杰,這次雖與我們?yōu)閿常蠹腋饔心康?,也說不上誰對誰錯?,F(xiàn)在他生死未卜,咱們也沒空管他,就這么算了吧?!狈藉\書說道。
“但天道畢竟為神州一害,這次機會千載難逢…….”金天雄欲言又止的道。
“呵呵,那妖族殺手峭曾說,不管人族妖族,一樣有可殺之人,不平之事,這話卻也不無道理。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天道果真作惡多端,自有人替天行道,咱們何必現(xiàn)在乘人之危?”方錦書打斷金天雄的話,搖頭嘆道。
“嗯,方先生說得有理,我們還是盡快救出龍王吧?!睂O韻音也附和道。
“那我放進去了?!被昧c點頭,深深吸了口氣環(huán)視三人。
“大哥小心一些,這冰晶寒氣太重,小心別沾上?!睂O韻音小心提醒道。
幻柳將內(nèi)丹夾在指尖,小心翼翼的對準冰晶下面龍尾末端的小孔,運力一彈。內(nèi)丹射入天河冰晶里,微帶起數(shù)個氣泡,跟著分毫不差的嵌入小孔之中。
哪知一鑲進小孔,本還紅光熾烈,內(nèi)中青紅兩氣交纏流轉的內(nèi)丹竟迅速黯淡下去,片刻就變做一顆普通石子模樣。怎么會這樣?四人不由面面相覷,難道費了無數(shù)工夫奪得內(nèi)丹,竟完全是無用功不成?
就在四人心中忐忑之際,忽見一絲紅線,一絲青線在龍尾尖端冒起,就如兩條青紅小蛇,沿著龍身的刻紋交纏上升。兩線過處,一如那只怪獸復活的情景,本是青灰色石頭一般的龍身立刻恢復本來顏色,青碧如玉的龍鱗,精光閃耀的龍爪,肌肉糾結,色白如雪的龍腹…….便逐一呈現(xiàn)在四人眼前。
青紅兩線去得極快,不過片刻工夫便順著洞頂開口移出四人視線以外,照這樣下去,最多一柱香的時間,敖廣就會醒來。想起這幾年來的辛苦,進入地宮后的艱險,如今目的終于順利達成,在場四人均露出欣慰之色。
隨著敖廣身體逐漸恢復原狀,池中的天河冰晶也迅速消減下去,就像有什么將其抽走一般。龍身還像石雕的時候便給人雄偉之極的感覺,這時恢復本來面貌,其震撼更是無以倫比,雖一動未動,但自然而然就有一股讓人不敢輕視的氣勢迫發(fā)而出。圍在周圍的四人竟在不知不覺之間步步退后。
終于,先是龍尾上的鰭膜左右擺動,跟著巨大之極的龍身肌肉鼓動,帶得表面的龍鱗如波濤般翻滾不止,道道青碧流光交錯映過。肌肉蠕動的同時,緊貼龍身的龍爪也緩緩舒展開來,緊合的五指張開,帶起連串骨節(jié)脆響。
龍王蘇醒前的這番準備動作做了足足小半個時辰,好像已經(jīng)感應到敖廣醒來,四人覺得這處溶洞,不,甚至整條石柱都在戰(zhàn)栗搖晃著,而他們早已退到數(shù)丈開外。突如其來的,在沒有任何征兆下,一聲震耳欲聾的高亢龍吟自上方傳入。
龍吟高亢渾厚,瞬間巨大的音波充斥整個溶洞,結實的墻壁竟現(xiàn)出道道裂紋。四人無不死死捂著耳朵苦苦忍受著,在音震的沖擊下痛苦萬分。
這一聲龍吟也宣告敖廣正式醒來,粗長百丈的龍身緩緩順著石柱中心的孔洞升上,四人腦海中同時出現(xiàn)一個威嚴沉厚的聲音:“是誰救了我?”
四人面面相覷,然而還來不及回答,他們只覺身體一輕,已被一股溫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包繞起來,緩緩向上升去。不止四人,洞中沒有離開的明風與峭,還有昏迷不醒的李七也一同隨他們升了上去。
順那條曾放置敖廣身體的通道回到石柱頂端,眼前情景令眾人呼吸頓止。在地宮頂部與石柱間的廣闊空間中,一條百余丈長的青色巨龍浮在半空,巨大的龍身交盤一起,青龍碩大的頭顱俯視下方,兩眼中有著不可違抗的威嚴。
“我再問一次,是誰救了我?”清醒的人腦海中再次想起那個聲音。
明白這是敖廣正以傳心術與眾人對話,定定心神,幻柳高聲答道:“是我們?!?p> “哦?你是山神?難怪能找到這里。”敖廣立刻注意到幻柳的身份。
不同于山神這種神使,甚至不同于普通龍族,敖廣是齊天大圣那個時代便天下聞名的龍族之長。無論是他的修為還是資歷,都與天界仙人無二,因此在他面前,眾人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自然便生出敬畏之心。
“我龍族一向有恩必報,這次你們助我脫困,說吧,人類,你們想要什么回報?”敖廣威嚴的晃了晃腦袋,在眾人腦中說道。
心想不愧是老龍王,果真上道,沒什么廢話就說到了點子上,一時孫韻音幾人均心中暗喜。自然在表面幾人還是一副敬畏神色,方錦書輕輕咳了咳,有些為難道:“此事說來話長,龍王,咱們能不能等會兒慢慢談?”
“不成,我剛剛蘇醒,體內(nèi)法力所剩無幾,急需修養(yǎng)恢復。你們趕快說有什么要求,如果可行,我恢復后自然會為你們達成。”哪知敖廣搖了搖頭說道。
什么?。窟€要修養(yǎng),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了?敖廣體內(nèi)神力驚人,正常情況下幾乎使用不盡。因此被囚禁后一旦消耗殆盡,恢復起來自然會消耗相當?shù)臅r間,這個慢還不是對人而言,在龍的概念里,十年八年就算快的了。
心里不滿,嘴上卻極快。孫韻音將目下神州形勢以及己方求敖廣之事?lián)熘匾暮唵握f了一遍,倒也有條有理?,F(xiàn)在就不知敖廣會有什么反應,四人忐忑不安的瞅著頭頂龍王的表情,暗自祈禱他真如傳說中那么通情達理。
“如來如此…神州竟已亂到了這種地步。逆子!逆子!害我不夠,如今還作出這等糊涂事!他難道不知我族的根本不是在天上,而在神州么!”敖廣怒氣勃發(fā),連連嘆氣,聽他話里語氣,似乎自己被囚就與現(xiàn)在龍族族長敖政有關。
這是他老人家的家事,眾人自然不敢插嘴,只是靜若寒蟬的等待回答。片晌,敖廣終于點頭答應道:“很好,我答應你們。我敖廣雖不是什么善心人,對四族也無好感,但我深知神州五族休榮與共之理,這么窩里亂斗,只會便宜天界。一旦我修養(yǎng)完成,重回龍族,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p> 對他的話,四人是喜憂參半。喜的是敖廣爽快答應,憂的則是等敖廣修養(yǎng)完成,恐怕黃花菜早就涼了??闯鰩兹四樕系淖兓?,敖廣忽的對孫韻音道:“這個女娃,我看你道法修為不錯,可會布‘南明離火陣’?”
“???會,不知龍王有何吩咐?!睂O韻音愣了一下,連忙答道。
“這就好辦了,你多找一些跟你差不多的人,以天罡之數(shù),按子夜星象布三十六道南明離火陣。然后用連陣之法將這些陣總和成一道大陣,在陣心放上一塊水魂精石,這樣的話,不出半年我就能完全恢復?!卑綇V對孫韻音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