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嘯想起與天狼分別時天狼囑托的話語,心中閃過千百個念頭,看了看唐艷千嬌百媚的麗影,陡然發(fā)出一陣豪邁的笑聲,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就連心事重重的唐艷亦被這股笑聲吸引的重新別過俏臉,一雙閃閃生輝的美眸或嗔或喜的注視著這個近十年如彗星般崛起的超卓人物。她不得不承認韓一嘯屬于那種極有魅力的男人,任何女人,即便包括她這樣清高的女子也逃脫不了這種魅力的感染。
蒼月霞始終沒有插過一句嘴,靜靜的坐在一旁幽幽的看著韓一嘯。即便是滿懷心事的她看上去依舊是那么美艷絕倫,尤其是眉眼間那絲幽然無奈,真是使人我見猶憐。
韓一嘯目光閃動,移至離她香澤可聞的近處,目光深注,油然道:“不知冥皇可否賞臉與韓某一道月下賞景,也好讓韓某近距離領略一下什么是傾國傾城之美?!?p> 此話一出,眾人一陣嘩然,無不露出古怪驚訝的神色。一向以冷傲著稱的韓一嘯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對著一個嬌艷無倫的女子說出這般柔情洋溢的話,又怎能讓眾人不暗生猜想呢?這要是換了楊天行也在場,一定會感嘆世道之變,日從西升了。
韓一嘯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絲毫不理會眾人射來的訝異目光,只是含笑看著玉容不斷變化的唐艷,心里卻暗道一聲罪過。他幾乎不用轉頭去看,也知道眾人一定懷疑他對唐艷心生仰慕,所以才情不自禁的說出這等柔情之話,殊不知他這樣說也是實出無奈。想到這其中的好笑處,他不禁又大感有趣。
唐艷在韓一嘯炯炯目光的逼視下竟然生出幾分慌亂的感覺,俏臉飛紅,但她不愧是堂堂一界之尊,心神稍稍一定,那種慌亂的感覺瞬間便如潮水一般退卻。她細細的打量著有著英俊無匹的酷容,均勻優(yōu)美的身型和淵亭岳峙的體態(tài)的韓一嘯,心中卻在暗自揣測那話中的意思。當她看到韓一嘯那雙寶石般閃亮生輝,神采飛揚的眼睛時,突然嫣然一笑。
眾人也在靜靜的等待著唐艷的答復,尤其是佛冥兩界的高手,眼中射出復雜莫名的色彩。恐怕連韓一嘯也未能想到他這一番別有用心的隨口之言,會在這些高手心中蕩起軒然大波。皆因韓一嘯和唐艷的身份太過顯赫,一個魔界之尊,一個冥界之主,一旦兩人走到一起,也就意味著兩大勢力的結合,這無疑會對其他各界造成強烈的震撼。
只有蒼月霞表現(xiàn)的出奇的鎮(zhèn)定,似乎沒有半點的驚訝之色。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注視下,唐艷優(yōu)雅的起身,閃著醉人光輝的俏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輕輕的道:“能得魔尊邀請,唐艷榮幸之至。”
眾人再度嘩然,一時議論如潮。唐艷這話無疑在一些心懷鬼胎之人頭上響起一記晴空霹靂。佛界諸僧頓時臉色大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韓一嘯為之愕然,似乎也沒想到唐艷會答應的這么干脆,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只得硬著頭皮再度發(fā)出一陣豪放的大笑,看著面色各異的眾人說道:“抱歉了諸位,韓某與冥皇去去就來,請諸位高手慢慢享用?!闭f罷,又對著辛漢臣笑道:“漢臣,替我好好招待各位高手,切不可怠慢了?!?p> 辛漢臣愣愣的起身,應了一聲。以他的精明竟然也猜不出韓一嘯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月色幽幽,銀光遍地。
偌大的一個雪月城沐浴在如銀的月色中,顯得幽靜莊嚴。路面的積雪已經(jīng)融化,隨處可見一滴滴的雪水順著屋檐落下,砸在路邊的水灘中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時至深夜,萬巷皆空,萬家燈火俱滅,遠遠望去,只有魔宮內依然有燈火透窗而出。
韓一嘯與唐艷并肩走在空闊的大街上,默然無語。兩人似乎都各懷心事,不同的是韓一嘯臉上掛著一絲冷笑,唐艷則輕蹙著秀眉。
走出大約有十里地,韓一嘯突然轉頭看著唐艷淡淡的道:“那幾個老家伙終于肯收回了神識了?!?p> 月光幽幽的照射在唐艷動人的嬌軀上,美至令人目眩。
韓一嘯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陣贊美。
唐艷聞言點了點頭,她自然明白韓一嘯的意思。自打她與韓一嘯出宮后,佛界的那幾個高僧就一直用神識悄悄的跟蹤著,兩人不便說話,只好默默的走了十里地。
韓一嘯默默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話語,深吸一口氣,說道:“冥皇。。?!?p> 唐艷嬌嗔的白了韓一嘯一眼,不悅的打斷道:“韓兄,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韓一嘯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唐姑娘?!币娞破G欣然接受了,又道:“這次韓某約你出來實有要事相商,剛才韓某所說的話過于唐突,還請?zhí)乒媚锊灰姽??!闭f罷,他苦笑的看了唐艷一眼,露出無奈的表情。
唐艷撲哧一笑,嗔道:“我早就知道了,唐艷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韓兄如此英雄人物怎么會看上我這個弱小女子呢?”說到后面,她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捉狹的笑意。
韓一嘯愕然半晌,等明白過來,頓時為之氣結,苦笑道:“唐姑娘見笑了,韓某草莽一名,絕和英雄扯不上半點關系。更何況,韓某除了為人有點孤傲以外,再無半點長處,更當不上英雄的美譽?!?p> 唐艷嫣然一笑,美目流轉,輕笑道:“我看韓兄除了孤傲外還有一個優(yōu)點,那就是太過自謙。以韓兄的雄才大略,不到十年時間就統(tǒng)一了魔界大陸,此等豐功偉績又豈能憑韓兄一句草莽之言就輕易抹煞掉呢?”
韓一嘯暗叫厲害,唐艷的伶俐之語讓他有點招架不住。他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浪費時間,臉色一正,淡淡的道:“唐姑娘,韓某今天要告訴你一個極為重大的隱秘,而且此事與你也有關聯(lián)。”
“哦?韓兄但說無妨。”唐艷頗感驚疑,神情轉為平靜,俏臉泰然若止水。
韓一嘯雙目爆起精芒,盯著唐艷閃著醉人光輝的俏臉,油然道:“唐姑娘可曾聽說過妖皇赤月空這個人?”
唐艷聞言嬌軀劇顫,腳步立止,雙目射出復雜難明的感情,顫聲道:“韓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韓一嘯的話猶如一塊巨石猛然間投入到她平靜的心湖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浪卷三尺,盡是哀傷和痛楚。
韓一嘯心中一嘆,看到唐艷那劇烈的反應就知道她仍未能忘掉赤月空這個人,也沒想到唐艷對赤月空用情如此之深。四萬年了,就算是一塊頑石也隨之風化了。
“唐姑娘先別激動,韓某要說的還遠不只這些?!表n一嘯微微嘆了口氣道。他現(xiàn)在還真有點擔心一旦把事情說穿了,唐艷能不能承受得住。
唐艷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深吸一口氣,強壓著心中的激動,赧然道:“讓韓兄見笑了,韓兄只管繼續(xù)說便是。”
韓一嘯點了點頭,目注著唐艷沉聲道:“如果韓某說赤月空還有復活的希望,唐姑娘會怎么想?”他決定不再這么拖拉下去,干脆直奔主題,那樣雖然會讓唐艷一時間難以接受,但長痛不如短痛,總好過她這么提心吊膽下去。
唐艷再度一震,嬌軀一陣搖晃,似乎連站都站不穩(wěn)。韓一嘯看在眼里,急忙伸出手搭在唐艷的香肩上。他現(xiàn)在又有些后悔剛才說的太過直接了,對唐艷這個足足花了四萬年時間才好不容易從哀傷中走出來的女子來說,他剛才的話無疑是將唐艷四萬年的清修毀于一旦。
“不。。。不可能的,他已經(jīng)死了,哦,不,應該是形神俱滅了,怎么可能。。?!碧破G無力的靠在韓一嘯的手上,神情哀怨,淚如雨下,凄然的呢喃道。她的目光里充滿了慌亂,茫然,無助。時而驚喜,時而恐懼,但更多的卻是迷惘。
韓一嘯默然的仰首朝天望去,似乎不忍再看這個接近崩潰的女子。
夜空高懸的皓月被一層薄如蟬翼的黃光籠罩著,更添有幾分凄美。
遠處山林中幽幽傳來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嚎,在這萬籟無聲的夜空里顯得格外的刺耳。韓一嘯放目眺望,神情一動,聽那狼嚎聲似乎來自西南的山林,而那里正是天狼的居住地。他微微一陣冷笑,知道天狼一直用神識在觀察著他,見到他這般猶豫,天狼忍不住以狼嚎催促?!澳氵@只臭狼,叫也沒用。有本事你自己來啊?!表n一嘯心里冷冷的罵了一句。
手心下的唐艷似乎平靜了許多,至少不象剛才那般激動了。韓一嘯緩緩低下頭看著唐艷淚珠猶掛的嬌美玉容,見那對紅紅的美目正看著自己,似乎在鼓勵他繼續(xù)說下去。深吸了口氣,淡淡的道:“唐姑娘,赤月空其實并沒有象大多數(shù)人所知道的那樣形神俱滅,盡管他死在了妖劫下,但他的遺體和魂魄都得以保留,只要姑娘派出貴界的大巫師前去施法,赤月空便有復活的希望?!彼豢跉獍言捳f完,感覺自己在說一個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一般。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能相信一個死了四萬年之久的人還能夠再度復活。
唐艷站直了嬌軀,怔怔的看著韓一嘯,美目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嬌柔無力的輕聲道:“韓兄所言當真?”她寧愿相信韓一嘯是在騙她,也不愿意聽到赤月空還有機會復活的消息,這對于她來說太殘酷了。
韓一嘯緩緩負手背后,一雙虎目精芒閃起,沉聲道:“韓某所言句句屬實?!?p> 唐艷驀然露出一絲凄涼的笑意,韓一嘯的話猶如一記悶錘敲打在她心里,使她終于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不得不面對這個殘酷的現(xiàn)實。她心里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迷惘,在她的心漸漸依附到楊天行身上時,卻陡然聽到赤月空可望再度復活的消息,這無疑是一記晴天霹靂。
韓一嘯巋然不動的雄軀,冷漠無情的目光使她感到陣陣的壓抑。回首往事,如霧如煙,卻又那么的清晰流暢,赤月空高大魁偉的身影再度在她腦海中浮現(xiàn),從模糊到清晰,從虛幻到真切,與此同時,楊天行也從她芳心深處冒了出來,微笑的看著她。她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劇烈的顫抖,隨即被硬生生撕成了血淋淋的兩半,一半被赤月空拿著,一半落入了楊天行的手中。
韓一嘯輕嘆一聲,柔聲道:“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想好了給我答復?!?p> 唐艷茫然的看著韓一嘯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仿若未覺。
凄涼空闊的大街上只留下一個孤獨的身影在做著人生中最殘酷的抉擇。
一個時辰后,韓一嘯從天狼的小屋里出來,再次回到唐艷的身邊,卻發(fā)現(xiàn)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蒼月霞緩緩的看著從黑暗中走出來的韓一嘯,動了動嘴角,但終究還是沒有說什么。她是不放心唐艷,所以才找了個借口跑出來尋找,結果在這條街上看到了痛苦萬分的唐艷。她沒有說半個字,只是靜靜的陪伴在唐艷的身邊。
與此同時,韓一嘯也在打量著這個看上去有點面熟的美麗女子,忽然想起曾經(jīng)與她見過一面,那是在楊天行渡天劫的時候,是個能召喚出深淵骨龍,擊敗過敖龍的冥界高手。
蒼月霞見韓一嘯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轉移開去,不由感到一陣落寞,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氣,輕輕的道:“一……嘯,你還認識我嗎?”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叫出“一嘯”這兩個字,說完后俏臉上立刻飛起兩朵紅云,羞愧難當?shù)拇瓜铝苏槭?,竟是不敢再面對韓一嘯。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韓一嘯面前會如此緊張,完全不象她平時冷若冰霜的樣子。
韓一嘯微微一怔,轉過頭來看著蒼月霞她嬌俏動人的神態(tài),心中大感訝異,心想她才與自己見過一兩次面,為何說話的語氣卻象是認識了多年的老友一樣。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壓下心中的疑惑,淡淡的道:“如果韓某猜的不錯,閣下就是蒼月冥王吧。”
蒼月霞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旋又抬起臻首看著韓一嘯,紅著臉說道:“你的頭發(fā)怎么白了這許多?”她的語氣里帶著幾分心痛。
韓一嘯顯然感覺到了,不過那只會讓他更加困惑。他隨手揪起腦后的一縷長發(fā)繞過脖頸瞧了一眼,旋又拋往腦后,颯然道:“區(qū)區(qū)白發(fā),比李牧兄弟之生死,根本不足掛齒。”
蒼月霞聽出了韓一嘯話中的哀傷,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正待安慰他兩句時,卻聞旁邊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心中一驚,連忙轉過頭去,看著神情疲倦的唐艷驚訝的說道:“姐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會弄成這樣?”
韓一嘯也聞聲向唐艷看去,見她宛如生過一場大病一般,臉色疲倦而又蒼白,渾身香汗淋漓,只有那對美目里射出的不再是空洞茫然的目光,變得清澈了許多。蒼月霞正掏出絲絹在她玉臉上細細的擦拭著汗水。
“怎么樣?”韓一嘯等蒼月霞放下絲絹后才淡淡的問道。以他的鎮(zhèn)定功夫,在此時也不禁感到有些激動。無論唐艷是否同意都將意味著局勢將有重大的改變。
唐艷表現(xiàn)的十分平靜,清澈如水的美眸透出一股堅定決然之色,輕輕的道:“我可以派出我族的大巫師去試一試,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復活成功。因為這種復活之術是冥界巫術中的最高境界,敝界的大巫師中會的人也不多,而且此術施法時含有極大的兇險,古之成者不過十之四五?!?p> 韓一嘯面寒如水,直到唐艷把話都說完了也不見得有任何情緒的波動,淡淡的道:“即便只有十之一二的成功率,我們也要試一試。不知唐姑娘何時能夠派出大巫師?”
唐艷說出那句話后似乎輕松了許多,仍然有些疲倦的俏臉上已然有了些須醉人的笑意,說道:“一切依韓兄之意?!?p> 聞言的下一刻,韓一嘯英俊面容上的冰寒逐漸消融,灑然一笑道:“好,唐姑娘果然痛快,那么韓某就把時間定在明日午時如何?”
唐艷露出一絲苦笑,輕搖臻首道:“這個恐怕不是我們能決定得了的,行復活之術時有許多的講究,只有敝界的大巫師們才知道?!?p> 韓一嘯默然點了點頭,他對冥界的巫術一竅不通,只覺得十分的神秘,不可思議。
蒼月霞此時突然插嘴道:“姐姐,究竟要復活什么人?”
唐艷默然。
韓一嘯看了看唐艷的神色,轉頭對著蒼月霞淡淡的道:“妖皇赤月空。”
這簡單的五個字同樣令蒼月霞震驚不已,她看了看唐艷,象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中抹過一絲異彩,垂下頭不再說話。
正當三人相顧無言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歡呼,一個雄渾的聲音陡然間破空傳來。
“大哥,原來你在這里,讓小弟一陣好找。”
韓一嘯聞言渾身劇顫,雙目涌起溫柔之色,一絲笑意從嘴角揚起,低低的罵了一句:“這小子終于來了。”聲音卻是無比的興奮,沒有絲毫的責怪之意。
與此同時,唐艷也是嬌軀一顫,美目中頓時亮起一絲異彩,陡然間又化為茫然,憂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