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深冬,古浪山上大雪紛飛,千里冰封。皚皚白雪將這片古老而又神秘的大山裝飾得銀裝素裹,妖嬈萬分。山腰之上依舊繚繞著終年不散的神秘霧團,從山腳下仰望,只能依稀辨認出古浪山修長的山體和直插云霄的頂峰。
這一日,在茫茫的白雪映襯下,山下出現(xiàn)了兩點黑影。
這兩點黑影正是從魔界歸來的青木綠和如來。此時,兩人就站在山腳下,仰頭望著山頂,看白雪紛紛揚揚,看霧氣氤氤氳氳。
如來見青木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不由有些奇怪,出聲道:“青木護法,莫非天幻神殿便在此山之上?”
青木綠點了點頭,卻沒有回頭看上如來一眼,此時他正放出強大的神識搜索方圓十里之內(nèi)的生物,發(fā)現(xiàn)并沒有人跟蹤后,便收回神識,轉(zhuǎn)頭看了如來一眼,淡淡地道:“我們要進山了,你跟在我后面,收斂心神,切莫四處張望?!?p> 如來微微一怔,抬頭看了半山腰上的神秘霧團一眼,神色肅穆地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天幻神殿雖然存在了數(shù)十萬年,但一直未被人發(fā)現(xiàn)過的原因。換句話說,即便是有人知道了神殿在這座山上,也只能望山興嘆,徒呼奈何。
青木綠不再說話,抬手將夾在兩臂之間的朱鳳和桑羽緊了緊,然后功運全身,腳尖一點,飛快地朝山上掠去。
如來不敢怠慢,展開身形緊隨其后。他跟著青木綠到了半山腰,兩人停在一塊突起的巨石之上。他發(fā)現(xiàn)此塊巨石便是兩個半山腰的分界點,從巨石上往下看,山腳下皚皚白雪一覽無余,而往山頂?shù)姆较蚩?,卻只能看到一團乳白色的霧氣遮擋了大部分的視線,即使他功聚雙目也只能穿透其中不足一丈之遠。他看得暗暗心驚,心知這團白霧并非普通的水霧,極有可能是一種幻境。
正當他這般想著時,耳邊傳來青木綠冷冷的聲音:“你在看什么?”
如來嚇了一跳,連忙收回了目光。
青木綠哼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看如來,而是將朱鳳和桑羽兩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巨石之上,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把形狀奇特的,閃閃發(fā)亮,象鑰匙一樣的東西,俯下身去找到巨石下方一個隱秘的小縫,將鑰匙往里一塞。只見那鑰匙瞬間光芒大亮,近而從山體中傳來隱約的轟隆聲,巨石前方的神秘霧氣忽而逐漸減淡,進而露出一條古老的石道。
如來看得真切,見那石道蜿蜒曲折,一直通向山腹之中,而那石道也相當?shù)钠婀?,寬不足兩尺,上面鋪滿了黑白兩色的石板,兩側(cè)便是陡如刀劈的光滑石壁,不由嘖嘖稱奇,心想難怪千百年來無人知曉神殿的下落,原來這其中有這么多奇妙的機關。
青木綠見石道已現(xiàn),更不停留,再度將朱鳳和桑羽夾在兩臂之間,剛想走上石道,卻似乎又想到什么,轉(zhuǎn)頭對著如來說道:“這條石道在半柱香后便會自動消失。”
說完,他便踏上了石道,一步一步朝山腹之中走去。
如來聞言先是一愣,隨后默默地記在心里,也跟著走了進去。一路上,他都暗中留意青木綠的每一個細節(jié),發(fā)現(xiàn)青木綠走得很慢,而且每一腳落地之時必定是踏上白色的石板。他自是明白這黑白兩色石板大有蹊蹺,一路跟著青木綠走,倒也無驚無險。
走了一段時間,如來忽然朝后看了一眼,這一看,立刻將他嚇得面無人色。只見身后的石道早已消失不見,濃密的霧氣卷了進來,更讓他心驚的是,他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石板便消失一塊,霧氣便更近一分。
青木綠雖然未曾回頭,卻似乎察覺到了如來的舉動,不由冷冷地出聲警告道:“我說過,千萬不要四處張望,否則亂了心神,后果自負。”
如來連忙轉(zhuǎn)過頭去,自是不敢再看。
大約走了半柱香的時間,如來便遠遠地看到了石道前方出現(xiàn)了一座高大的石門,而此時,外面的光線早已射不進來,反倒是石壁兩側(cè)的壁燈將石道里照得纖毫畢露。
青木綠一拉石門外頭的一個石環(huán),沉重的磨擦聲音在這密閉的空間響起,拉開石門后,眼前出現(xiàn)的是一道往下延伸的階梯。青木綠率先走了進去,如來急忙跟在后面。
下完階梯后,再拐過一道石屏,便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里。
青木綠見慣了可能沒覺得什么,但這番景象落在他身后的如來眼中,卻是何等震撼的一副畫面。本以為他的靈山已經(jīng)算得上是恢弘大氣了,但比之眼前的景象來他才發(fā)現(xiàn)什么叫小巫見大巫。
雖然只是個山中洞穴,但一眼望去,似乎是無邊無際的樣子,大的讓人難以想像。天頂上的巖石正散發(fā)著強烈的光源,就像太陽一樣,照耀著洞窟。里頭有花有樹有草,有樓閣,有亭臺,不過全都是石頭做的,但從精細的程度看來很難去想像這是石頭。不過如來對這些都只是瞄了一眼,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正前方的一座氣勢恢弘的宮殿上。
巨大的宮殿不但占地廣大,而且完全用黑石所砌成,氣勢磅礴,而且四周還有兩重城墻守護,傲然的聳立在中央,令人心生畏懼,不敢侵犯。
更讓他吃驚的是,宮殿之下的上千層白玉臺階,一直延綿而上,那又是何等令人震撼的一幕。
臺階的前方是一個大湖,湖水清而透亮,倒映出巖頂?shù)臒艄?,五光十色,猶如天上的點點繁星,煞是好看。湖面上還建有一座石亭,里面憑欄,石桌,石凳,一應俱全,只是這偌大的一個空間里竟然沒有半個人影,委實有點奇怪。
青木綠見如來看傻了眼,不由皺了皺眉,冷冷地道:“別看了,這邊走?!?p> 如來這才如夢驚醒,跟在青木綠的身后往另一側(cè)的一條小路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看,想是心里十分震撼。
這條小路一直連向大湖左邊一個長長的甬道,這里的光線要黯淡許多,隱約可見甬道兩旁是密密麻麻的石室,里面不時傳出人聲。
青木綠一直朝前走,到了一座石室前止了步,回頭看了如來一眼,淡淡地道:“你先在這里等著,等會自會叫你進來?!?p> 如來微微一怔,不由覺得有些不滿,心想自己堂堂一個太神來投奔,竟然受到如此冷遇,不過他知道眼下此地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雷音寺,便也只得忍氣吞聲地點了點頭。
青木綠說完便不再理會如來,而是對著石門說道:“左使大人,青木綠前來復命。”
如來聞言微微一驚,看了這毫不起眼的石門一眼,沒想到這里面竟然住著鼎鼎有名的光明左使。
過了不久,石室里便傳出一個淡淡的聲音:“進來吧?!?p> 青木綠看了如來一眼,轉(zhuǎn)身推門走了進去。
石室內(nèi),獨孤閻正端坐在一個石桌旁,手里拿著黑魂妖刀,見青木綠進來,手里還夾著兩個人,不由微微一驚,起身說道:“出了什么事?”
青木綠將手中兩人放下,走到獨孤閻身前,淡淡地道:“屬下幸不辱命,將公主帶回來了,只是……”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轉(zhuǎn)頭看了躺在地上的桑羽一眼。
“什么?你將公主帶回來了?”獨孤閻聞言失聲驚呼,旋又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朱鳳,連忙走了過去,盯著朱鳳的臉怔怔出神。
青木綠看了獨孤閻一眼,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說什么。
過了片刻,只見獨孤閻似乎有些激動,身子竟然有些微微的顫抖。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撫mo一下朱鳳的臉,但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喃喃地道:“果然是她,和雅姿長得一模一樣?!?p> 青木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看了看獨孤閻,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左使大人?!?p> 獨孤閻聞言驚醒過來,深深地看了朱鳳一眼,隨后又看到躺在朱鳳身邊的桑羽,臉色一變,冷冷地道:“桑羽是被誰打傷的?”
青木綠嘆了口氣,淡淡地道:“巫王烈震。”
獨孤閻的身子似乎抖了一下,冷冷地道:“好一個巫王烈震?!彪S即也嘆了口氣,道:“沒想到桑羽終歸還是敗下陣來。”
青木綠搖了搖頭,道:“他和烈震其實都在伯仲之間,這次他敗了,但下一次交手就可能是烈震敗。”
獨孤閻看了青木綠一眼,點了點頭,笑道:“不錯,高手相爭從來沒有絕對的勝負?!?p> 青木綠看了地上的朱鳳一眼,皺眉道:“你準備拿公主怎么辦?”
獨孤閻沉默了一會,眼中有莫名的光芒閃動,半晌才道:“現(xiàn)在主神大人還未出關,有公主在,我們總算是有了主心骨?!闭f到這,他看了青木綠一眼,又道:“前幾日,本座與四大供奉接觸了一下,按照你的計策。”
青木綠不動聲色地道:“結(jié)果如何?”
獨孤閻冷笑道:“本來應該是本座大獲全勝的,沒想到趙寒水那家伙半路殺出,結(jié)果被他也搶到兩個,現(xiàn)在暫時是平分秋色?!?p> 青木綠見獨孤閻刻意將暫時兩個字說得很重,便知道獨孤閻不太甘心,忽然他心中一動,朝著獨孤閻看去,見他的目光果然落在了朱鳳身上,不由猜出幾分,皺眉道:“公主的記憶仍未恢復,依屬下看,還是等主神大人出關再說?!?p> 獨孤閻奇怪地看著青木綠,冷冷地道:“如果等那個老家伙出關的話,本座便什么都沒有了?,F(xiàn)在本座只要恢復公主的記憶,以她和桑羽的關系,我想她不至于會幫他趙寒水吧。我看你也累了,先出去休息吧,本座來替桑羽療傷?!?p> 青木綠看了看獨孤閻,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欲走,隨即想到外面的如來,又轉(zhuǎn)頭說道:“還有一件事?!?p> 獨孤閻似是有些不耐煩,冷冷地道:“什么事?”
青木綠皺了皺眉,指了指門外,淡淡地道:“外面有個人想見你?!?p> 獨孤閻微微一怔,隨即哼了一聲,冷笑道:“青木綠,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竟敢私自將外人帶到神殿來?!?p> 青木綠面不改色地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句:“你見了他便明白了。”
獨孤閻冷冷地看著青木綠走出石門,眼里飛快地閃過一絲殺機。
青木綠出得石門后,見如來正在不耐煩的東張西望,見他出來,立刻湊上來道:“青木護法,怎么樣,獨孤左使可是叫我進去?”
青木綠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如來喜上眉梢,立刻整理了一下裝束,朝著青木綠點了點頭,推開石門走了進去。
青木綠并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站在石門外。
過了片刻,在一陣交談過后,便聽得門內(nèi)傳來獨孤閻豪邁的大笑聲:“好!如來,你以后就跟著本座,絕不會讓你吃虧的?!?p> 青木綠微微皺眉,隨后便聽到了如來的聲音緊跟著響起:“多謝左使大人的抬愛,屬下一定不負大人的知遇之恩?!?p> 青木綠聞言嘆息一聲,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疲憊,搖了搖頭,徑自走了開去。
此時,在大湖右邊的一間石室內(nèi),趙寒水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靜靜得聽著手下一個禁衛(wèi)的稟報。在他身旁,還站著箭神羿莫和那個姓魏的護法。
過了不久,便見趙寒水皺起了眉頭,看向那個禁衛(wèi),沉聲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禁衛(wèi)肯定地點了點頭,道:“右使大人,屬下看得一清二楚,青木綠不但將公主帶回來了,而且還帶了一個外人進來。”
趙寒水冷哼了一聲,朝著那禁衛(wèi)揮了揮手,道:“本座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繼續(xù)監(jiān)視?!?p> 待那禁衛(wèi)出去后,趙寒水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展開手中的白骨扇,看了羿莫和魏護法一眼,淡淡地道:“你們也都聽見了吧,獨孤閻快要爬到我們頭上來了。”
魏護法冷笑道:“獨孤閻狼子野心,分明是想夾公主來牽制我們?!?p> 趙寒水搖了搖頭,微笑道:“獨孤閻向來老謀深算,雖然公主落入他的手中,但他也不至于公然挾持公主來命令趙某,再說,他也知道公主的身份雖然尊貴,但向來都是主神大人一人說了算,公主的話我趙某未必就放在眼里。我倒是對青木綠帶進宮來的那個外人有些擔心,萬一那人是個高手的話,那我們的實力就要被他獨孤閻比下去了?!?p> 此時,羿莫忽然道:“剛才聽說那人是個和尚,莫非是佛界中人?”
魏護法也點頭道:“很有可能。不過我聽說佛界現(xiàn)在已經(jīng)亂成一團,當今的佛祖也神秘的失蹤,若此人真是佛界中人,又會是誰呢?”
趙寒水輕搖羽扇,顯得胸有成竹,看了魏護法一眼,微笑道:“如果趙某所料不錯,此人便是當今的如來佛祖。”
魏護法吃了一驚,奇道:“大人為何斷定他就是如來佛祖?”
趙寒水不慌不忙地道:“佛界的萬年基業(yè)與其說是毀在如來的手中,還不如說是楊天行一人的功勞。當年,楊天行火燒靈山,佛界一眾高手盡數(shù)被誅,只有如來僅以身免。如今,他來投靠獨孤閻,自是為了借獨孤閻的力量報此血海深仇?!?p> 魏護法臉色一變,苦笑道:“這么說來,我們定是被獨孤閻比下去了。那如來本就是梵天七大高手之一,修為十分了得,他投靠了獨孤閻,更使得那老賊如虎添翼?!?p> 趙寒水冷冷一笑,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獨孤閻究竟是如虎添翼還是養(yǎng)虎為患,還需些時日來考證?!?p> 羿莫顯然聽出了趙寒水的言外之意,訝道:“大人,你是說……”
趙寒水哈哈一笑,忽然目射奇光,沉聲道:“那如來本就是一界之尊,又豈是泛泛之輩,他之所以現(xiàn)在自甘屈居于獨孤閻之下,乃是想借獨孤閻的實力替他鏟除異己。說白了,他和獨孤閻只是純粹的相互利用,時間久了,問題也就出來了?!?p> 羿莫眼睛一亮,也笑道:“大人言之有理,只是,我們下一步又該怎么辦,總不能坐在這里看獨孤閻得意吧?”
趙寒水看了他一眼,微笑道:“你的傷勢恢復得如何?”
羿莫笑道:“已經(jīng)恢復如初了,修為似乎還有些長進?!?p> 趙寒水笑道:“那就好,接下來我們便要與獨孤閻商談合作的事?!?p> “合作?”羿莫顯是吃了一驚。
趙寒水點頭道:“不錯,合作。主神大人閉關多日,想必也快出關了。我與獨孤閻復活了這么多日,也該做點什么,不然不好向主神大人交差?!?p> 魏護法道:“難道我們現(xiàn)在就要與梵天的人決戰(zhàn)?”
趙寒水搖頭笑道:“現(xiàn)在談決戰(zhàn)還為時過早,我們只是要先給梵天那些自命不凡的高手一點顏色看看,奪取凌霄宮。”
羿莫和魏護法面面相覷,都沒有說話。
趙寒水起身笑道:“好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養(yǎng)足了精神,準備迎接一場大戰(zhàn)。趙某此刻便去會會獨孤閻,順便慰問一下如來佛祖?!?p> 羿莫和魏護法看著趙寒水的身影消失在石門外,均感到一陣透骨的寒意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