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去往常府祝壽
今日一早,雪停了。
滿城銀裝,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雪白。院子里傳來緩慢的掃雪聲,公府前一輛馬車安靜地停在原地。
閑月站在銅鏡前,她換上一套寬袖雪領(lǐng)的乳白旗裝,粉色花蕊在發(fā)間悄然綻放,身邊的婢女為她系好粉色軟綿的披風(fēng),又塞了兔毛暖手袋給她。
“姐姐今日生辰,禮物都清點好了吧?”閑月問著,一邊四下看看自己的著裝。
這套緞子是他兄長剛?cè)胧值模齑┯|手生溫,又不厚重。姜奉云的眼光好,叫人裁做旗裝,又選了乳白色的底襯著裙擺細致的梅花繡。
“都已經(jīng)裝到馬車上了,對了,剛剛衛(wèi)將軍來了,正在大堂等候?!?p> 閑月一愣,“來多久了?”
“剛剛管家來回話,說是才坐下呢?!?p> 說起來,也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前些日子因為太子的事,想來他在背后一定出了不少力。
閑月收拾好自己便朝大堂走去,遠遠地,她就看到大堂的男人坐在那里品茶。
今日更冷了些,男人披著黑色貂毛披風(fēng),里頭穿著精簡的將軍常服,靛藍色與金絲配合勾勒出男人藏不住的貴氣。
比起夏時的恣意,冬裝尤顯得他像個王爺了,倒看不出是個殺伐決斷的大將軍。
閑月走近了,看見他喝的是牛乳茶,便笑道:“你也愛喝這甜滋滋的東西啊?”
衛(wèi)景修抬頭,蓋上茶碗,“真甜,也就偶爾在你府上喝幾回?!?p> 說完,他也站起來,打量了閑月一眼。閑月也大方,在他跟前轉(zhuǎn)了個圈。
“我兄長的眼光?!?p> 衛(wèi)景修笑了一下,“果然好看,這是打算去哪?”
“我姐姐今日生辰,若在府上,必然是要大辦一場的。不過,她已嫁人,我也只能到常府去看她?!?p> 衛(wèi)景修噢了一聲,沒說什么。
閑月看著他,鬼使神差地開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這合適嗎?”衛(wèi)景修表情玩味。
“怎么不合適?當(dāng)初若不是有你,我們也帶不回姐姐,這件事要多謝你。還有,這回太子的事,更要謝謝你?!?p> 衛(wèi)景修雙手抱在胸前,假裝為難地思索。
見狀,閑月環(huán)顧四周,“怎么,你有事???來找兄長的?可是他已經(jīng)去城郊了,公務(wù)纏身。我只能告訴你他在哪里,若要議事,可能近兩個月,都得去那兒找他?!?p> 衛(wèi)景修摩挲下巴,然后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我是來找你的,這么久不見,想念得很?!?p> 聽此,閑月后知后覺地紅了耳朵,低下頭不說話了。
衛(wèi)景修看了看她的手,然后一把握住,“好了,快走吧,你姐姐怕是要等急了。”
閑月被他牽著,腦子空空地被帶著走。掌心傳來溫度,男人的手不似女人,何況他還是將軍,炙熱微硬,像個火爐包裹著閑月的手。
二人坐著馬車馬車到常府,常府外有兩個奴才在掃積雪,眼瞧著與平常無礙,安安靜靜的。
閑月?lián)沃l(wèi)景修的手下車,掃了一眼,看到常府牌匾上的積雪尚未清除。
“是姜小姐來了?這邊請?!睊哐┑呐怕犚妱屿o,立馬放下掃帚跑過來,請他們?nèi)敫?p> 閑月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聽,接著又看了一眼那奴才,問:“府中怎么這樣安靜?今日不是姐姐生辰么,府里不操辦一場?”
那奴才面露難色,不知說什么好。
衛(wèi)景修斜睨一眼,“問你話呢,耳朵聾了還是嘴巴啞了?”
那奴才嚇得趕緊說:“常大人前些時間病了,這一病,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紫蔻夫人說念及病中,不應(yīng)大肆鋪張操辦喜事,應(yīng)當(dāng)讓常大人安心靜養(yǎng)?!?p> 這個常大人,指的是常思慕的父親,常守。
閑月沉思,衛(wèi)景修便說:“我前段時間進宮也聽說了這事,天子還派了人去探望常大人,只是,這半個多月了,還沒好全?”
那奴才低著頭,“是,常大人的病來勢洶洶,縱有其他御醫(yī)前來一同醫(yī)治,也一直不見有好轉(zhuǎn)?!?p> “既然都來了,我們先去看望一下常大人吧。”閑月說。
二人便被奴才帶到常大人臥房處,剛進院子,兩個人都聞到很重的藥味,一打眼,看見一個婢女坐在角落煎藥。
里里外外還有不少奴才侍奉,左右環(huán)顧,除了這些人,家中的親信無一到場。
衛(wèi)景修與閑月進屋,就看到左側(cè)的床房內(nèi),常守微微側(cè)靠在床沿,已經(jīng)全白的枯發(fā),臉上的老人斑猶如臨終的預(yù)告,越發(fā)叫人心慌。
他仿佛一只瀕臨死亡的魚,呼氣很長,吸氣很淺。
看見有人來了,想抬頭起身,這小小的動作,卻很難完成。
“常伯父?!遍e月走過去,幾個婢女幫忙扶起常守,常守大病一場,老了很多。
“你怎么跑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了?”常守的嘴唇發(fā)白,說話顫顫巍巍。
“今日湊巧而來,公府那邊竟不知您病了這樣久,兄長去了城郊,如果他知道,一定會每日叫人送些補品給伯父的?!遍e月輕聲說著。
常守笑了笑,不知在想什么,他抬頭看著窗外,很辛苦地呼出一口氣。
“這個常府,以后便是我的兒子作主。我知道,他是個不爭氣的,如今娶了兩位夫人,你姐姐脾性溫仁,而紫蔻卻總是凌駕在她之上,讓公府的大小姐受了委屈,是我不夠…咳咳咳…”
還沒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邊的婢女紛紛手忙腳亂地服侍,一會兒不小心打翻茶碗,一會兒又找不到擦臉的帕子。
閑月看著這混亂的一幕,眼神復(fù)雜地看向衛(wèi)景修。
二人簡單地與常守敘舊,他老了,又病了,說不了多少話,便累得慌。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從院子里出來。
“想不到,醫(yī)者不能自醫(yī)竟是真的?!遍e月低聲說。
常守算是看著她長大的人,小的時候,他還不是太醫(yī)院之首,時常幫著調(diào)理自己的身體,后來忙起來,又是專門侍奉天子的人,便要避嫌。
可是,一直以來,常守都有關(guān)心著她的身體。
如今驟然一病,能不能好起來尚且難說……
“你放心吧,我問過宮里的御醫(yī)們,只要熬過這個冬天,常大人會沒事。不過難免落下病根,若能借此出宮養(yǎng)老,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閑月點點頭,不再思索。
姜西雁住在西廂房,走起路來竟也有些遠。繞過幾片已經(jīng)黯然失色的竹林,還未到西房,便在常府的湖亭看見一些人。
“那些人是?”閑月瞇眼看了一會兒,只瞧見朦朧的薄紗背后有幾位侍女在側(cè),石桌旁好像坐了一位類似主子的人。
遠遠地,聽見笑聲,有點尖利,在冷風(fēng)里像一把把投擲而來的利刃。
“回姜小姐的話,那位就是紫蔻夫人?!?p> 聽此,閑月收回視線,朝另一條道走去。
卻不料,紫蔻那邊也看見了他們,使喚了兩個小奴才跑來,恭敬地請二位過去說說話。
閑月沒動,過了一會兒,對身邊帶路的奴才說:“你去回話吧,改日再說,眼下有要事等著我,不便作留?!?p> 誰知,眼前紫蔻身邊的人立刻行禮說:“咱們夫人也是一片好心,若這樣隨意怠慢了千金,便是常府的不是了。”
衛(wèi)景修轉(zhuǎn)眼看了看閑月。
閑月還是沒動,而是勾起一個笑,走到她們跟前,“既知是怠慢,何不讓你家主子親自到我跟前行禮?她請我過去,我便要過去嗎?你去回你家主子吧,我今日沒空閑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