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相助 007
自從雙馬尾李逵開始走紅，艾竇就忙了起來。晚上八點以后，Sheldon關門謝客，艾竇鉆入工作坊里搞定第二天的預訂單。這時，梁川也把自己關在玻璃小隔間里整理涂鴉般凌亂的草稿。他們總是各忙各的。
不過，今天很特別，西廚空著，玻璃小屋內也是黑洞洞的。但書屋通體明亮，到處掛著嶄新的小裝飾，看起來仿佛重歸了新年。
前天，艾竇“醉”著從康怡療養(yǎng)中心回來，梁川以為是他完成的改良版梨膏糖獲得了古先生的認可，但艾竇卻揪住他的衣服，瘋了一般說：“富川！太神奇了！負負得正，你懂嗎？你說得對！她們合體了！”
他親手做的“姜餅新娘”有著長到腰肢的淺棕色秀發(fā)，穿著埋了金線的格子呢大衣，她用溫柔的淺笑凝固了視覺錯位的奇妙時光。
今夜艾竇在書屋和姜妍有約，梁川自覺撤離，他沒有再忘記鎖上玻璃書房的密碼鎖。
可是艾竇卻攔住了他的去路，提了個莫名其妙的請求。
“富川，你給我招個助手好不好？”
“有這個必要嗎？”
“多少人都抱怨我們搞饑餓營銷，你給我招個助手，”艾竇拍胸脯保證，說，“我保證能讓你多賺一倍?！?p> 不見梁川拒絕，艾竇趕緊搶話：“那我讓她一塊過來。”
梁川皺眉問：“你讓誰來？我馬上就走了，今天晚上你不是約會嗎？”
“姜餅人的朋友，她說她朋友缺錢，想要找個夜里的兼職，問我這里缺不缺人，”艾竇挑挑眉毛，狡黠地說，“那不缺也得缺啊！你別走，我叫她來，你裝模作樣地面試一下?！?p> 不多時，戚澄和姜妍一起到了。兩個女孩，一個溫暖如春，一個寒如凜冬。
艾竇緊張又熱情地招待她們在空曠的書屋參觀，時不時地還要捎帶上梁川。
他介紹蹲在櫻桃木書架上的草編渡渡鳥，說是梁川從毛里求斯帶回來的紀念品。他給她們展示櫥窗里產自冰島的火山巖冰塊和救援隊玩偶小人，并再次強調梁川酷愛冰雪運動。
最后，他們來到梁川的玻璃書房前，艾竇說：“這是富川私人領地，我們就不進去了。他最近在翻譯什么舅舅給小哥白尼的回信，譯成希伯來語，是一個慈善組織的項目，完稿出版后送給猶太孤兒做禮物?！?p> 他不忘沖戚澄眨眨眼，開著玩笑說：“我聽富川說，你要賠錢給他。哈哈，這么說來，我做了件好事?！?p> 戚澄暗暗吃驚，她一直以為梁川只是個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可是仔細想想，好像是真的，上次她在他的書桌上看到了符語一般的手稿。
“好了，大概就是這些?！眳⒂^完畢，艾竇注意到姜妍背著個很大的畫筒，他趕緊奪過來抱住，心疼地說，“沉不沉？你看我這大眼睛都白長了。走，咱們去那邊坐吧，你這里面是什么？”
“畫稿，你要不要看？”姜妍問得嬌憨動人，艾竇的腦袋像大頭彈簧人那樣擺動。
涂鴉墻前的偶然一瞥讓這對彼此有意的網友實現(xiàn)了關系突破，艾竇出現(xiàn)的時機剛剛好，現(xiàn)在正是姜妍最自信的時候，她的修復手術像醫(yī)護人員承諾的那樣完美。
梁川在吧臺給他們調制飲品，等他把飲料端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幾張嘴同時在動，似乎快要吵起來。
梁川感慨艾竇果真是個奇人，把約會搞成聯(lián)誼還嫌不夠尷尬，看來是準備往辯論大賽的節(jié)奏上引。
他們在討論姜妍的畫作，言談充滿了火藥味。
艾竇大力反對姜妍迷失了創(chuàng)作自我，刻意迎合他人。戚澄則在反復解釋，姜妍之所以能有競爭的機會，就是因為她的風格有那么一點點像古先生的成名作。
“你不懂就不要亂教，創(chuàng)作怎么可能是迎合？怎么可能是模仿？你簡直是在害人?！?p> “我害人？你怎么能這么說話？我可以發(fā)誓，我做這些絕對不是為了我自己！”
這是真吵起來了。
姜妍一會看看冷面冷語的戚澄，一會看看熱心熱腸的艾竇，她小心地插話：“你們別吵，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
“你生氣也沒用，錯了就是錯了！”艾竇沒有被戚澄莊嚴的樣子嚇住，他見梁川端著五顏六色的飲料過來，立刻說，“好，我們兩個不爭，聽第三人的?！?p> 被三雙眼睛同時盯住，梁川愣了神。他偏頭看向散落在桌面的照片和畫稿，風格雷同，但筆力高下區(qū)隔明顯，梁川認可艾竇說的是對的。
但他不能開口，他雖然讀不到戚澄的表情，但她的脆弱已經從措辭中泄露，這個時候，兩個男人對一個心臟并沒有面孔強大的女人形成二打一，實在不夠有風度。
可艾竇不能容忍梁川的沉默，除了姜妍，他眼睛里再裝不下其他人。
“好了，他已經表態(tài)了。他就是那樣的，反對女孩子的時候就沉默?！卑]用指關節(jié)敲了敲桌子，說，“很明顯嘛！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么。你說的那個什么大領導，根本就是在耍人，他是想讓我們姜餅人陪跑……”
“陪跑？！”
戚澄是真的生氣了，她在心底給艾竇劃了個大叉，因為覺得他的性格底色又偏激又消極。
捕捉到戚澄起身要走的信號，艾竇慌了，他可不想自己的第一次約會收尾得如此慘烈。他反應迅速地推了推梁川，說：“那個！要不然，你們先去面試吧？”
戚澄不得不停下來，后背感到一陣發(fā)涼。
是啊，她今天來不僅是來當姜妍的靠山，還是來求兼職的。父親今天又聯(lián)系了她，說理療費用漲價了，又開了很多新藥，母親不打算給他治了，他自己也想放棄了。戚澄沒有任何猶豫，立馬透支了信用卡弄出一筆錢?，F(xiàn)在，她需要錢，需要兼職的機會，她要存錢再慢慢分期把債務償清。
戚澄看向一臉沉靜，始終沒有開口的梁川。他的氣度真好，是個真正的貴公子，而且戚澄也感受過他的善良。不說之前在康怡療養(yǎng)中心梁川給予她的提醒，就說眼前這一刻——這樣一座早早關門的咖啡書屋，除了老板發(fā)善心，有意施舍，怎么會需要雇傭臨時工呢？
心傷。太多拖累敲打自尊，而余下的那些尊嚴各個驍勇善戰(zhàn)。
戚澄避開視線，倔強地回答：
“不必了，又不是24小時書屋，怎么會需要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