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庶妹楚玉珠

　　時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轉(zhuǎn)眼間提扶已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出落得婷婷玉立，天仙一般的人物。

　　楚令尹始終認(rèn)為楚夫人是因為當(dāng)年王室指婚于提扶之時，她曾跪求自己想辦法回絕了王上的指婚，她是非常不希望看到唯一的女兒入宮去過那種看著亮麗光鮮，實質(zhì)卻凄涼可悲的生活的。

　　而他卻借口不能抗旨不遵斷然拒絕了阻止提扶的婚事。其實，楚令尹心中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當(dāng)時如果要阻止提扶的婚事，并不是一點辦法沒有，可他卻不愿嘗試去想辦法，不能抗旨也不過是他的托辭而已，他一直不愿意承認(rèn)他內(nèi)心齷齪的需求，那將玷污了他楚晉江一代儒官的清高。

　　可是，他心里比誰都明白，即使他不愿承認(rèn)，內(nèi)心里依然是希望他楚晉江的女兒能成為一國之母，光耀門楣！

　　而楚夫人為此怨恨他，終日的郁郁寡歡令她產(chǎn)后虛弱的身子經(jīng)不起煎熬，終于香消玉殞。

　　因此，楚令尹一直對提扶懷著欠疚的感情。確切的說，他的心態(tài)一直很糾結(jié)，既覺得犧牲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和妻子的生命換取楚家的顯赫實屬不該；另一方面，他卻又非常想讓楚氏一門在息國擁有更顯赫更高貴的地位。

　　楚令尹這十四年來，一直對提扶疼愛有加，不僅在物質(zhì)上供給充足，更給提扶聘請了一位做過帝師的夫子做教席。并在琴、棋、書、畫、女紅等各方面對提扶進(jìn)行了全面的培養(yǎng)。

　　提扶也不辜負(fù)父親的期望，才色俱佳。小小年紀(jì)第一才女的美名便已名揚息國。

　　還有一年的時間，提扶便要與長公子歸嬉舉行國婚大典。

　　這一日楚令尹下了朝帶回來六名宮中的教引婆婆和十名一等宮婢。按祖制儲君迎娶的夫人，那是要坐上未來國母的寶座的，一要熟識宮中禮儀，二要在言談舉止、待人接物等方面擁有國母的姿態(tài)和氣度。因此，大婚將至的前一年，宗正府便選拔了優(yōu)秀的教引婆婆和宮婢，訓(xùn)練之后送往楚府負(fù)責(zé)教導(dǎo)提扶入宮的各種注意事項。

　　提扶那張五官精致、絕色傾城的小臉兒上始終掛著出塵仙子般的微笑，可心里卻猶如吞了黃蓮，有苦自知，卻無處訴說。

　　提扶坐在梳妝臺前，手中摸索著掛在脖子上的火鳳凰，呆呆出神。

　　貼身的丫頭蓮子大提扶八歲，進(jìn)入楚府侍候提扶也有六七年了。雖然年長，但卻改不了天生毛毛躁躁的性子。

　　蓮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來到提扶身邊，一邊拍著胸脯一邊彎腰喘氣，想說話卻嗓眼兒發(fā)干說不出來。

　　提扶笑著遞給她一杯茶，道：“喝口茶，順順氣，瞧你，論年紀(jì)早該出閣了，偏偏象個小孩子似的。又什么新鮮事，慢慢講！”

　　蓮子終于是順過氣來了，道：“小姐，你還笑得出來？你知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兒了？一會子等我說出來，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提扶不理她，這丫頭是慣會虛張聲勢的。

　　蓮子這回真急了，道：“小姐，這回奴婢決非小姐說的那個什么捕風(fēng)捉什么的，這兩日前院缺人手，奴婢過去幫了幾回忙，剛在前院花廳來了一位什么嚴(yán)大人的，老的都要掉渣兒了，竟然說什么奉旨來做大媒！還不停的恭喜大人?！?p>　　提扶聞言卟哧一笑，道：“什么老的要掉渣兒了？別老是說話那么難聽。尖牙俐嘴的，當(dāng)心沒人敢娶，你嫁不出去！”

　　蓮子辯道：“奴婢實話實說，小姐別打岔。小姐猜那嚴(yán)大人來做什么？竟然說是王上有旨，長公子大婚，自古有定制，不能單單迎娶一位夫人，按規(guī)制，儲君的宮里應(yīng)該有正室夫人一位，側(cè)夫人二位，侍妾八位，通房若干。不用一次滿額迎娶，但終不能只娶正妻進(jìn)門，顯得喜事太過單薄，要從朝中官員府里年齡適當(dāng)?shù)呐畠褐刑暨x出一位側(cè)夫人，四位侍妾，于長公子大婚之日同時進(jìn)門?！?p>　　“小姐您聽聽，這長公子一個還沒娶回家呢，便先定下了這么多的妻妾。這也罷了，大戶人家的公子還三妻四妾呢，可是什么狗屁規(guī)制，非要在娶正室夫人的同時都娶進(jìn)了門？他們拿小姐當(dāng)什么人了？非要這般打小姐的臉面么？就不能大婚之后過些時日再娶小么？”

　　蓮子為提扶打抱不平，提扶卻不以為意。左右這樁婚事是自她出生起便由王上指定了的，她從來沒有權(quán)利拒絕或更改，那個長公子歸嬉她都沒見過面，更談不上感情，所以，他愛娶幾個娶幾個吧，提扶沒心情吃干醋。

　　看著蓮子氣急敗壞的臉蛋，仍舊云淡風(fēng)輕，事不關(guān)己的笑了笑，反問道：“同日進(jìn)門又如何？娶小是必然的，早娶晚娶有何區(qū)別？”

　　蓮子氣得臉都紅了，道：“小姐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好不氣人！還沒完呢，娶別人也就罷了，與小姐同時進(jìn)宮的，還有咱們府上的那位庶出的三小姐！這下子看你還笑不笑？”

　　果然，隨著蓮子話音剛落，提扶的清淡如蘭般的笑容便凝結(jié)在嘴角。她當(dāng)真笑不出來了。

　　那位庶出的楚府三小姐，是楚令尹的侍妾馮氏所出，比提扶小十個月，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這些年來，若不是她忌憚著父親對提扶特別的關(guān)愛，提扶早已經(jīng)死在她和她那個庶出的哥哥手里好幾回了。

　　而且楚玉珠是個非常狡猾的人，算計提扶卻叫她抓不著把柄，明知她的嫌疑最大，卻總是能被她輕而易舉的逃過了罪責(zé)。

　　提扶心地善良，性情溫和，總是念在姐妹一場的份上，對她網(wǎng)開一面，從沒有下定決心對她深究到底。

　　沒想到提扶的善良與寬容卻縱容了楚玉珠的險惡。沒有將楚玉珠的貪婪與陰險扼殺在搖籃中，為提扶日后的生命軌跡埋下了一顆巨大隱患的種子。

　　主仆兩人正說著體己話，外間一個富有磁性的非常好聽的男聲響起：“小姐，袁道有事求見。”

　　提扶聞言白晳細(xì)膩的小臉蛋上霎時飄起兩朵淡淡紅云，似淡著胭脂般白里透紅，雙眸波光流轉(zhuǎn)，似一汪清泓，清澈透明，那模樣竟讓同為女子的蓮子看得驚呆了半晌，喃喃地道：“天！怪不得那些酸溜溜的書呆子說美人一笑傾國傾城，小姐一定就是那個能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兒！不知道那位長公子會不會見到小姐連腿都邁不開了！”

　　提扶全副心神都傾注在門外那個聲音的主人身上，根本就沒有在意蓮子在那兒嘀咕什么。

　　提扶低低的斂了眉，輕聲對蓮子吩咐道：“請袁道進(jìn)來！”

　　蓮子促狹的瞧了提扶一眼，小姐對袁道的心思，她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是再明白不過。

　　袁道手中捧著一個書籍匣子，垂頭進(jìn)來，道：“小姐，這幾本手札出自當(dāng)今名士溪堂先生的手筆，溪堂先生終其一生周游列國寫下這幾本游記手札，書中所涉獵知識包羅萬象，既富情趣又含哲理，值得一讀。奴才看得入迷，便也想請小姐讀上一讀。”

　　提扶優(yōu)雅的站起身，親自斟了一杯茶遞給蓮子，下頜朝袁道輕輕一揚。

　　蓮子便端著茶送到袁道面前，語氣促狹地道：“袁公子將書匣子放下吧，小姐親自為你斟茶，你好福氣喲！大家都是奴才，奴婢便沒有這般好待遇！”

　　一番話似點著的火折子，一下子便引燃了提扶的臉，一張小臉兒火燒般紅到了耳根子。

　　袁道恰好抬頭欲將書匣子放到八仙桌上，一抬眼剛好看到提扶小女兒家的羞澀。袁道心中一顫，一股奇異的電流瞬間擊穿身體。他從來都知道小姐算得上是當(dāng)世第一美女，卻從沒想到美得如此眩目，令他魂不守舍。

　　他慌忙收斂心神，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強制自己不能失態(tài)，壞了規(guī)矩。

　　蓮子瞪著一雙杏眼，使勁兒的盯著袁道，小姐對袁道的心思她是知道的，但是這個袁道對小姐，她是著實看不清楚。

　　若說袁道對小姐無意，這么多年來他一直默默的陪伴在小姐身邊，勝過父兄，對小姐的關(guān)愛細(xì)致入微。早過了娶妻的年紀(jì)，卻拒不成親。

　　若說袁道對小姐有意，卻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有逾禮的表現(xiàn)，表情也一直是恭謹(jǐn)而親切的。

　　這次，袁道那一瞬間在眼底迸發(fā)的熾熱火焰終于被她逮個正著?？諝庵猩l(fā)著非常微妙的氣息。既甜蜜又稍顯窘迫。

　　驀地，外間傳來宮中派來的教引婆婆王婆婆蒼老的聲音，道：“小姐，老奴見袁道小哥兒進(jìn)了小姐的閨房。此事于理不合，請袁小哥兒速速出來，也請小姐以后慎重行事為上。未婚女子的閨閣怎容年輕男子隨便進(jìn)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