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咱們府上的馬車，前頭是正君和卓側君?！泵鬈耙荒樑d奮，江面的寒風吹得她臉頰通紅。
離京時還是暑熱正盛，現在回京已是寒冬凜冽。景成帝念元琦家眷都在京城，還有個即將出生的孩子，特召她回京過年團聚。
官船在皇家碼頭靠岸，衛(wèi)念秋和卓雙早早等在碼頭。聽了明馨的話，元琦遠遠望去，果然見二人站在馬車邊，對著自己的方向翹首以盼。
元琦快走幾步，迎上衛(wèi)念秋。不等他行禮，元琦一把將他拉入懷中。大氅上柔軟的毛邊蹭在元琦臉上，有些癢癢的。
衛(wèi)念秋被她的舉動弄得臉紅，輕輕推了推她的肩：“殿下。”
元琦又抱了他一會兒才松開，牽起卓雙的手：“走，回府?！?p> 離京半年，襄親王府并沒有什么變化。正房里兩個孩子并南川，得了門房的消息，等著元琦到來。
守門的侍從恭敬行了禮，打起厚重的門簾。
衛(wèi)念秋替元琦解下大氅，交給丹朱收好，一起進了門廳。
南川的月份已經很大了，看上去依舊瘦弱，但比起元琦離京時，氣色已然好了不少。
衛(wèi)念秋帶著卓雙和顧南川行禮，元琦受了他們的禮，伸手扶起衛(wèi)念秋，在身旁的位置坐下：“這半年辛苦你了?！?p> 衛(wèi)念秋抿唇謙辭了一番，讓人扶了卓雙和顧南川也坐下。
元芷過完年就六歲了，現在儼然已經有了幾分皇室男子的風姿，牽著元寧的手，認認真真行了個禮。元琦問了些日常的話，元芷一一答了。
元寧也快三歲了，元琦離京時正在為她尋開蒙的夫子。離京后，這事兒便托付給了衛(wèi)念秋。
“正要和殿下說起寧兒開蒙的事情。臣侍原想請母親為寧兒尋個夫子，不求學識有多淵博，只要人品端方，心性上佳即可。也是寧兒自己的造化，臣侍帶著芷兒寧兒去東宮與太女正君閑話，正遇上太女和九殿下。太女聽說咱們府上正在找開蒙的夫子，便推薦了九殿下。九殿下喜愛孩子，東宮的興盈郡主，也是九殿下開蒙的?！?p> 九皇女元瑜，和四皇女元瑾是一父同胞，元瑾又是奪嫡的熱門人選，元琦本能不愿意與她扯上關系。元寧雖然是庶女，但是占了個長字，某種意義上也代表了襄親王府。
元琮推薦元瑜給元寧開蒙，是有什么意思？
衛(wèi)念秋知道元琦的想法：“興盈郡主畢竟是男子，寧兒是咱們府上的長女，臣侍也不敢擅自做主，便謝了太女，本想寫信請殿下定奪，可母皇體恤，召了殿下回京，現下便更得宜了。”
元琦心中有了計較，笑道：“太女姐姐向來愛護我們這些妹妹，她推薦的定然不錯，待明日面圣后，我親自去東宮道謝。”
卓雙帶著元寧離座謝恩：“正君為府中上下日日操持，臣侍感激不盡。”
幾人又閑話幾句，氣氛十分和樂。
唯有顧南川枯坐一旁。衛(wèi)念秋心生不忍，打圓場道：“顧側君這一胎明年開春便要生了，太醫(yī)說胎像一切都很好，很有可能是個女兒，臣侍先恭喜殿下了。”
元琦分出一些目光，許久不見，眼前的人眉目間多了許多愁思，與當年御前顧盼生輝的南川公子判若兩人。元琦一時也生出幾分憐惜和幾分感慨。
“你懷著孩子，平日里少思慮，好好養(yǎng)胎便是，本王和正君都不會苛待你?！?p> 顧南川勉強打起幾分笑意：“臣侍多謝殿下憐惜。”
一家人用了膳，各自散去。元琦自然是在正院歇下。
小別勝新婚，一番云雨初散，二人收拾妥當躺下說話。
“太女姐姐近來如何？”
衛(wèi)念秋依偎在元琦臂彎中，聲音里還有幾分懶散：“太女的處境自舅舅離世后一直都不太好，這半年大的變化也沒有。循親王剿匪回京后，做人做事十分低調，得了母皇不少贊賞。榮親王暫時把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兩人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得厲害，太女居中協(xié)調勸解，費了不少心思?！?p> 元琦沉默許久：“太女姐姐自幼受母皇教導，她若是心系江山，我愿做她治下一閑王，供她驅使。”
衛(wèi)念秋知道元琦這番話說的真心。
她年幼時，元琮對她護持有加，這份恩情她一直銘記。不僅僅是元琦，哪怕是元瑾元瑯，面對太女時，也真心愿意拿出幾分尊敬來。
可惜元琮志不在此，她將景成帝當做母親，她們這些皇女當做妹妹，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這樣天真到愚蠢的想法，元琦一面不屑，一面又感激敬重。
“太女便是這樣的性子，殿下不必替她惋惜，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倒是循親王，借著剿匪的機會，打了幾場漂亮的仗，現下在武將中有了些名聲。榮親王借著衛(wèi)家的勢，在文官中呼聲很高?！?p> 元琦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文官也好，武將也罷，勢力再大也大不過當年的王家薛家，到現今如何了？成敗都系于母皇一身。如今大周境內盛世太平，母皇的目光早就放到了遠處。我現在做的，造船、修書、辦學、出海，看著是小打小鬧不顯眼的活兒，其實這樁樁件件，母皇都看在眼里呢，否則我這半年，哪有這么順順當當。我現在只消踏踏實實做事，母皇心中自有評定。”
元氏一族自太祖起，血脈中的善戰(zhàn)、鐵血從未斷絕。景成帝雖然性子手腕比起先帝更柔和，不代表她就是位守成之主。相反，她的野心比起先帝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衛(wèi)念秋明白她的意思：“朝堂上的事，殿下做主便好。還有太女薦九殿下給寧兒開蒙的事情，我總覺得她在暗示些什么?！?p> 這個在元琦看來不合常理的舉動，她早就在腦子里想了許多遍，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測。
“半年沒見，于情于理都應當和太女姐姐敘敘舊。若是能成，你備兩份厚禮，一份送去東宮，一份我?guī)е鴮巸河H自送去九妹府上，當做寧兒的拜師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