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師收狐

　　一只健步如飛的狐貍精快速穿梭在山林間。

　　宋懷和沈琮緊跟著狐貍精身后。

　　“云遮，幾時可以跨到筑基？”

　　聽到耳畔驀然傳來的問話，沈琮愣愣，意識到是宋懷在傳音入密，便也傳音入密回他——

　　“不出意外，過些日子便可筑基了?！?p>　　晉階需要尋找契機，找不到契機他是晉階不了的。

　　但是沈琮有預(yù)感，晉階筑基就在這幾天。

　　“好，晉階之后給你升個官品，換身行頭?！?p>　　“多謝大人?！?p>　　換身行頭，便是和他們一樣穿飛魚袍了。

　　也不錯。

　　這邊，狐貍精左拐右拐，回頭時發(fā)現(xiàn)身后空無一人，松了口氣后氣喘吁吁地化成人形，急匆匆朝前方灌木叢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灌木叢中露出一方隱秘的山洞。

　　“阿弟，快出來呀，是姐姐。姐姐給你帶大雞腿了?！焙偩辶饲迳ぷ?，柔聲細語地朝里面吆喝起來。

　　見里面沒有回應(yīng)，狐貍精搖搖頭，從懷中摸出一只肥的流油的烤雞腿，伸到洞口不停地搖晃起來。

　　“再不出來，姐姐不把雞腿給你吃咯。”

　　洞里終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只胖乎乎的白狐貍邁著四只肉乎乎的爪子從山洞鉆出來，陽光下的一雙月牙兒般的金瞳分外顯眼——狐貍精看得那個歡喜，笑瞇瞇地蹲下身子把雞腿遞了過去。

　　胖狐貍蹭了蹭狐貍精的柔荑，開始狼吞虎咽。

　　“慢點吃，姐姐不和你搶……”

　　狐貍精撫著小胖墩兒的脊背，聲音漸漸哽咽模糊。

　　“這便是你那弟弟么？”一道低沉的聲音驀然從二者身后傳來。

　　狐貍精身子一抖，下意識回頭，目光頓時對上立在不遠處的宋懷和沈琮。

　　“是我弟弟。它靈智未開全，不懂殺戮——求你們不要殺它?！迸踊仡^，溫柔地撫著胖狐貍毛茸茸的腦袋。

　　“錦衣衛(wèi)有規(guī)矩，不殺未開殺戒的妖魔。”宋懷瞥見胖狐貍的那雙金瞳，微微挑眉。

　　很明顯，它被這狐貍精喂養(yǎng)的很好。

　　這只幼崽撐死三兩個月大，瞧這一身肉——都快趕上一歲的狐貍精了。

　　狐貍精抱起胖狐貍，走過去遞給沈琮。

　　胖狐貍乖巧地一動不動，眨著眼睛好奇地盯著沈琮和宋懷。

　　這兩個人怎么和姐姐長得不一樣。

　　“姑娘這是何意？”沈琮拔刀的動作一頓。

　　“阿弟年幼，獨自在外容易落入其他妖魔虎口。大人出身道門，身懷慈悲之心，可否將它收留在身側(cè)？”

　　“錦衣衛(wèi)只殺妖怪，從未有過豢養(yǎng)妖怪的先例?！彼螒衙鏌o表情地開口。

　　“大人！”

　　狐貍精面色一頓，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淚眼汪汪地看著兩人。

　　“求大人幫幫小妖，保住小妖阿弟之命！”

　　看到狐貍精這副模樣，沈琮心頭難免有些動容。

　　在第一世的時候，他是從福利院出去的——所以他十分羨慕那些有兄弟姐妹，有父有母的人。

　　可惜他體會不到那種闔家歡樂，直到上一世，老師將他收留在身旁，他才知道了家的溫暖。

　　還有大道之愛。

　　他也想幫這只狐貍精。

　　只是……

　　“道門也未有先例，收納妖物伴于身側(cè)?！?p>　　畢竟人妖殊途。

　　為避免影響清修，道門的規(guī)矩可謂十分森嚴。

　　“規(guī)矩立方圓，善心成大道。云遮，你忘了為師同你講的話了么?！?p>　　在場面處于一片靜默，只有狐貍精低低的嗚咽時，一道蒼老年邁的聲音從不遠處緩緩傳來。

　　沈琮瞳孔一震。

　　是……

　　老師？

　　他下意識回頭，看到林子一陣晃動，一位面目慈祥，手提破拂塵的期頤老人撥開樹葉緩緩走出來。

　　老人一身破破爛爛的布衣，頭上卻端端正正戴著一頂用木釵固定的道冠——他明明滿臉褶皺，走路卻穩(wěn)穩(wěn)健健，甚至一舉一動皆有仙風(fēng)道骨之姿。

　　“弟子見過老師?！鄙蜱┦鬃饕疽话?。

　　“晚輩宋懷，拜見張?zhí)鞄??！彼螒迅饕尽?p>　　是的，這位老人便是龍虎山道門的第四十代傳人，張起恩。

　　張起恩虛扶起兩人，這才看向呆愣在原地的狐貍精。

　　見張起恩看來，狐貍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是天師……他會直接收了自己嗎？

　　狐貍精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

　　而胖狐貍呢，卻在張起恩出現(xiàn)以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這位老人。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樣，它原本懵懂的眼神竟然多了一分肅穆。

　　張起恩走過兩人，蹲下身子從狐貍精懷中抱過胖狐貍。

　　胖狐貍依偎在他懷中，不掙扎也不鬧騰，還十分友好地蹭了蹭張起恩的胸懷。

　　“倒有些分量。”張起恩微微一笑，“天降祥瑞，有生大圣。大圣之始，為祖庭也。以后便跟著貧道吧。貧道有生之年，護你和云遮安好?！?p>　　說罷，他伸手撫了撫胖狐貍的腦袋。

　　狐貍精一愣。

　　宋懷一愣。

　　沈琮也跟著一愣。

　　老師不是素來遵守道門規(guī)矩的么。

　　在張起恩放下手的那一刻，胖狐貍眼中的懵懂竟然褪去了很多。

　　老師為它開啟靈智了。

　　沈琮注意到這一點，不免咂舌。

　　天下萬物有生長秩序，這開啟靈智無異于是揠苗助長的逆天之舉——老師這般，是要折損陽壽的……

　　“多謝……天師……”胖狐貍?cè)鋭又浇?，結(jié)結(jié)巴巴說出一句人話。

　　“云遮，你過來?！睆埰鸲鱾?cè)頭看向沈琮。

　　沈琮依言過去，張起恩將胖狐貍遞過去，沈琮順勢抱住。

　　這分量一到他手里，沈琮便覺著自己不是抱了一只狐貍，而是抱了一只半大的豬崽子。

　　它是吃什么長大的……

　　張起恩看向還跪在地上的狐貍精，朝她微微一笑：“跪天地跪爹娘，不跪生人——姑娘，你起來吧。”

　　“……天師，我腳麻了?！?p>　　張起恩挑眉，提起那桿破了的老拂塵，朝著狐貍精揮了揮。

　　狐貍精頓時感覺有一股力量落在自己的腿部。

　　腳不麻了。

　　她起身就要道謝，張起恩忽然開口：“姑娘，長天有好生之德，你我不可輕易竊取他人之財物。”

　　“?。俊焙偩汇?。

　　“姑娘，不可穿他人人皮，此乃違背道德之舉?！?p>　　“……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