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31日上午10點半,學(xué)校放元旦假。而且有且僅有一天半,美名其曰為了備戰(zhàn)高考決不能放太長了,放一天半緩一口氣足矣。
慶瘋對此心有不滿也注定無力反抗。
無事請假多玩一天,倒是可以,也沒有老師會去家里把他抓回去上學(xué),但是他不敢啊。
他留給班主任的父母聯(lián)系電話,全都是假的,打不通,就算被偶然打通了,也注定不是他父母的電話。
理論上來說他不用怕被父母知道,令父母再一次失望,再一次心寒。
但是人吶,總是要回到學(xué)校準(zhǔn)備高考的,到那時候可由不得他再躲避。
到時候一定會被班主任抓來罵一頓,然后慷慨的為全班人提供一天的笑柄!
慶瘋也曾想過,被人笑就被人笑吧,這些年被笑的還少嗎?被罵就被罵吧,這些年被老師罵的還少嗎?
不就是無事請假逃課一天?肯定沒有老師會想辦法,追他回去繼續(xù)上學(xué)的。
畢竟,他可不是那些需要學(xué)校傾力培養(yǎng)的優(yōu)秀人才啊,逃一天也就逃了。處分人家都懶得給你處分的不是?!
他啊,學(xué)渣一枚,有時候連學(xué)渣都不如。
就是那些學(xué)渣在班上,也有幾個談得來女性朋友不是?而他一個都沒有。
有一個學(xué)渣,慶瘋記得最清楚了。
名字叫破初,性別男,語數(shù)英在某一次??贾兴⑿铝藢W(xué)校多年以來都未曾有人跌破的最低分51。
破初同學(xué)利用油嘴滑舌,很快就收獲了一枚女朋友。
她人挺漂亮,但是不算出眾,也就是經(jīng)常穿白絲在班上蕩來蕩去惹人注目的很。學(xué)習(xí)成績也是一般,估計智商也一般,不然也不會跟學(xué)渣走在一起。
她笑起來聲音有些尖銳,有時候會發(fā)出一些奇怪的聲音,好像教育片里面,女主的呻:吟。
對此。
慶瘋對那對情侶羨慕妒忌得很,時常會對著她想入非非。
幾個月前,他就在心里默默念叨過,要賭一把,就賭那一對情侶期末一定會分手。
果不其然,就在這個元旦放假的前幾天,慶瘋收到確切消息,它們倆真的低調(diào)的、無聲的分手了。
那男同學(xué)跟他同一個寢室。
這幾天老是聽得到那男同學(xué)的唉聲嘆氣,
“女朋友沒了,沒了,就這樣沒了,失戀了,生無可戀了,哎呀,活不下去了,好…好慘啊,媽的,怎么會這樣呢?想不明白啊,好煩惱啊,要死了要死,好想自盡啊!”
此時此刻,慶瘋心中依舊為那對情侶幸災(zāi)樂渦著,想著想著心里也便笑出了豬叫聲。
就算現(xiàn)在快回到家了,心里仍是激動的很,這并不意味著他的機會來了。而是在班上看到那男同學(xué)的失落,女同學(xué)依然笑靨如花。
在班上男同學(xué)變得沉默的,女同學(xué)卻變得比以往更活活潑。
他看到就時常感嘆‘這就是,早戀的結(jié)果呀!這就是沒有經(jīng)濟實力卻撩妹的結(jié)果??!這就是校園戀情最后的歸宿??!還好自己就是一個老老實實的孩子,唉,怎么就這么的酸呢?’
……
此時,慶瘋就站在五里八鄉(xiāng)三叉路口的路邊四處張望。
只要往這五里八鄉(xiāng)公路再走三公里就到家了。
周圍有中年摩托車司機男子向他招手,“小伙子,去哪里的,搭車不?”
慶瘋無言,搖了搖頭,背著黑色書包,踏入五里八鄉(xiāng)公路。
“哎呦,小伙子說話啊,很便宜的,來這,叔載你一程。”
“別走啊!小伙子,這幾個村子國家出資金修自來水了,公路邊挖出了很多泥,今年又是個大旱年,沒有下雨,泥土都曬干了,過往車輛一滾那全是煙塵,不搭車,走路吃灰找罪受,太愚蠢了?!?p> “小小年紀(jì)啊,就是不懂得煙塵的危害,要是你也到了我這般上了年紀(jì)。灰塵吸多了得了腎結(jié)石,那有你好受的,疼得死去活來有的時候可有得你后悔現(xiàn)在不搭車,吃了一餐灰塵給將來埋下病根?!?p> 摩托司機絞盡腦汁的讓慶瘋搭車。
這一刻,慶瘋差點被摩托司機說服了,但是他還是舍不得掏錢。
于是他無聲的拒絕了。
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聾子,什么也沒聽到。
他心底暗罵,媽的,你一個摩托車司機為啥也能說得這么頭頭是道的啊。
心理暗示,對,自己就是一個聾子,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聽到,哈哈哈哈……
但是心里卻不是這樣的,而是,早就流出了卑微而屈辱的淚水。
慶瘋逃離,選擇繼續(xù),不再不聽那摩托司機嘮嗑。
只要走得夠快,走得夠遠(yuǎn),就一定聽不到那種煩人的聲音,那種要花錢的聲音。
慶瘋相信沒一個摩托車司機,會繼續(xù)追上來,繼續(xù)纏著他搭車。
但是他剛走幾步路就迎面碰上了另一個司機,一個剛剛搭完一趟客,正想回來搭第二趟的司機。
“搭車?兩塊五一公里,搭不搭?”
“不搭,別來煩我,”慶瘋?cè)缤傋影闩鸪雎暋?p> 他奔跑了起來,書包是做做樣子的沒有任何東西,背起來輕飄飄,奔跑起來就差沒把他放風(fēng)箏了。
突然的!
一輛裝載著100噸水泥的大貨車行駛而來。
輪胎碾壓破舊的公路帶起一陣狂風(fēng),卷起地上黃色的塵埃漂浮物。
慶瘋猝不及防間吸入了一口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用身上那件滿是烏龜黑點的襯衫捂住嘴。
“媽的,不是說最近水泥漲價了嗎。怎么還有人拉那么,多狗日的啊。”慶瘋漲紅了臉,罵出一句。
他疑惑歸疑惑,從來不深究。
只要過一會兒,他就會把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凈。
這是他這么多年以來于卑微中依倔強的活著的唯一秘訣,時間從來救贖不了他失落茫然的心靈,驚人的遺忘力才能。
……
慶瘋回到家,來到了老奶奶身前,“婆…婆,我,回來了?!?p> “有一股不對勁的味道,誰來了???”
他緩慢地靠近奶奶身旁坐下,細(xì)心地問道,“是我老子老娘回來過年了?”
“說…什么…胡話呢,有你…這樣…稱呼爹…娘的嗎?”老奶奶教誨道,“遇…到什么挫…折都…不要拿…自己爹娘撒氣,改變自己的性格,才能改變…自己的人生?!?p> 又是這種人生大道理,又有這種慢悠悠的諄諄教悔的語氣,慶瘋煩極了,
“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的啊。你這樣說,我又能改變什么呢,什么都改變不了,對吧。這只會讓我陷入更深的泥濘中,直至將我淹沒,就此死去?!?p> 慶瘋怒吼完就想就想回房間里蹲著了,不想跟自己的阿婆多待,不是真的厭惡,畢竟人都有老的時候,這一點他也清楚明白著。
離開,只因為他能在阿婆身上看到自己老年的樣子,那時候大概也像奶奶這樣整天糊里糊涂的活著的吧,他想象到的樣子,甚至比現(xiàn)在的更糟糕。會比老奶奶更加的孤寡。
就跟個失獨老人似的。
哦,對了,他連失獨都不算不上,因為在他可遇得見的生命里不會結(jié)婚,也就不會有老婆,很自然的孩子沒有,也就談不上孩子在外意外夭折。
所以他連失獨的資格都沒有。
“現(xiàn)…在就…給我…去煲粥,待會…兒那倆…娃娃燉…熟狗肉了,你不…許吃,你…是…祭神了的!得等…結(jié)了婚還了…神才可以。想吃…狗肉就…給我想辦…法結(jié)婚還神?!?p> 老奶奶猛地站起身,對著要入門的慶瘋說道。
慶瘋:
這是有人把家里的那條老母狗殺了嗎,或許說難產(chǎn)死了?所以…
他上的是職業(yè)高中,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家。
上一次回家就知道家中那條母狗懷孕了,至于要多久才能出生他計算不出來。
上學(xué)的錢嘛,當(dāng)然是父母的了,他自己賺的那幾千塊錢,早在第一學(xué)期就用完了。
“都什么時代了,還信神的那一套,你這樣搞是想讓我一輩子都吃不到狗肉嗎?可笑啊,可笑?!?p> 老人們曾告誡,祭神了再吃狗肉會變傻,會發(fā)狗瘋。
慶瘋心底無盡沉痛,他決定,今個兒看到狗肉了就吃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會變傻?會失去神的庇佑,變成一個真的瘋子的發(fā)瘋子。
“你…你…你,敢……?!”老奶奶被噎說不出話來。
慶瘋進(jìn)入房間。
眼看攔不住自家孫兒,老奶奶走出院子,去找正在殺狗的慶夜和時歡歡,叮囑他們一定不能給狗肉自家孫兒吃。
院子外,是一片無名雜草,草叢中有一個水缸。
時歡歡抓著一條白色的小狗狗的頸脖,“哇愛,你好可愛呀?!?p> “慶瘋放學(xué)回來了,要不我們?nèi)ソ兴麃硪黄饸⒐罚克菜闶亲兿嗟奈野?,既然我都?xì)⒐妨耍粴⒂悬c說不過去??!”慶夜說道,剛剛粗劣的看了一眼,活得實在是不咋樣。
他來到這個世界時,就成功地獲取了慶瘋的很多記憶。
但是記憶里看到的與現(xiàn)實里看到的往往都是不同的啊。
時歡歡說道,“切,本美少女可不想去,看臟眼睛得很,要去你去,不用征求我的意見?!?p> “你是說我也看臟你的眼睛?”慶夜反問,甭管是不是?他就是這樣理解的。
時歡歡誠懇道,“一定程度上,算是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