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依稀慈母淚,可惜,故鄉(xiāng)山水在何方。
練青冥還在留戀夢里情懷,一個稚嫩的聲音喚回了他的神智。
“青冥哥哥,你醒了?”
練青冥迷迷糊糊應(yīng)了一聲,才發(fā)覺自己躺在床上,恍恍惚惚想要坐起來,卻覺得渾身疼痛。
“小白,我怎么了?”
聲音虛弱,頭頸也不能轉(zhuǎn)動,只聽到榻邊稚嫩聲音高興地道:“你終于醒了,我去喊師父,再端粥給你吃,你不要動哦。”
師父?練青冥呻吟了一聲,“妙法真人出關(guān)了?”
他好像記起來,妙法真人在閉關(guān),自己在……自己在……
稍一動腦就頭疼欲裂,黃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滾落。
小白嚇得連忙叫道:“不要動,不要說話,師父說你還很危險!我,我這就去叫師父!”
小白匆匆跑開。
“嗯,那一刀……恐怖的刀光……血紅……彌天漫地……支天山大陣自行啟動……是了,小白,我護(hù)住了小白小豆,還有好多人……”
回憶斷斷續(xù)續(xù),一點一點浮現(xiàn)。
吃力地感受了一下身上各個部位,除了疼痛似乎并沒有缺少什么,練青冥的思緒情不自禁回溯。
殺戮、死傷、披堅執(zhí)銳的兇徒,殺人不眨眼的首領(lǐng),是了,還有那個可怕的華服人,和他比起來,其余人簡直不算什么。
那血色彌漫的情致,席卷一切的刀光……練青冥仿佛又感受到了當(dāng)時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怖氣勢。
對了,還有那些小孩呢?還有那些婦女老弱遍地傷者呢?
自己只護(hù)住了最近的幾個,其它人呢?本以為掌握了幾種奇妙的法門,不說橫行也能自保,哪知道,碰到高手還是不堪一擊。
其實這并不是他太弱,他現(xiàn)在的修為,即使是在普通宗派的宗主面前,也十分可觀,只是因為這次碰到的敵人太強(qiáng),幾乎已是這個世界最高端的武力,相形之下,他就顯得格外弱不禁風(fēng)了。
練青冥立刻叫道“小白……小白……”可惜,聲音虛弱得近乎呻吟,傳不出房間,正在焦急,一個平淡的聲音在他耳內(nèi)響起:“小友,勿急躁,你的傷,需靜養(yǎng)?!?p> 是妙法真人!
練青冥一喜:“妙法真人,你來了最好了,豆豆芽芽你知道吧,就是來聽過我講故事的那對小兄妹,他們好嗎?還有其他人……”
“先養(yǎng)傷?!?p> 妙法打斷了他,卻沒有回答其它人如何,任練青冥又叫了幾聲,他也不再回應(yīng)。練青冥只得焦慮卻又無奈地躺著。
很快小白回來,練青冥將提問的對象轉(zhuǎn)向他,小白一聽就顫抖得厲害,連手上的粥都撒出來一些,帶著哭音說死了好多人。
他還只是個孩子,這種事對他來說委實沖擊太大。唯一讓練青冥稍感安慰的是,小白說大多數(shù)小孩都沒事,都被掌教大宗主救上支天主峰了。
大多數(shù)?練青冥的心猛地刺痛。
原妙天會救人?
練青冥理了一下思緒,確定自己頭腦只是虛弱,并不混亂。
原妙天明明是坐視不理,甚至可以說是縱容,不然無法解釋支天山大陣怎么會關(guān)閉,會放那些兇徒進(jìn)入,也無法解釋其它峰的宗主都約束弟子不得救援覓天峰。
掌教大宗主是小白對原妙天的稱謂,支天山七十二峰雖各有宗主,實則都只是支天宗的分支,許多年前支天山是大陸圣地,宗主一詞是支天宗掌門獨享,支天宗也是修真界的象征,只是在漫長的歲月中演化分裂,逐漸淡出世人視線。
雖然如此,講究傳統(tǒng)的各宗派仍然會教導(dǎo)弟子對支天宗保持尊敬,支天山七十二峰更是如此。
他還有很多問題,只是小白也不知道獲救經(jīng)過,他按照妙法真人的吩咐,不肯讓練青冥多說話,一點一點地給練青冥喂粥,一直到練青冥沉沉睡去。
這個世界的物質(zhì)密度極大,蘊含豐富能量,加上妙法真人加了不少丹藥在粥里,對于練青冥來說極為滋補,所以當(dāng)練青冥從沉睡中再一次醒來時,身體狀況已經(jīng)好了許多,至少可以下地了。
小白在床邊的凳子上打盹,練青冥一問才知道,他這幾天居然都是在自己房里打坐守護(hù),又感動又心疼。
小白雖然修煉幾年,畢竟年紀(jì)還小,練青冥馬上要他回去補足睡眠,他卻執(zhí)意不肯,嘴里念叨著怕練青冥再跑下山被壞人害了。
他被妙法真人撿上山后,一直過的是山間無歲月的單純生活,前幾天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小小心靈不能承受之痛。
練青冥不忍拒絕他的善意,想起和他一樣大小一樣天真的其它小孩,顧不上洗漱,就讓小白帶自己去見妙法真人。妙法真人既然救下自己,其它人的下落安危想必也清楚。
小白猶豫了一下,其實他也問過妙法真人很多次了,只是一直得不到答案,練青冥看他意動,連忙走動幾下,雖然緩慢但確實已無大礙,小白便不再堅持,領(lǐng)著他出了房間。
練青冥跟著小白到達(dá)他的靜室時,妙法真人正站在一幅掛畫前。
畫上是高山流水,崖崖高峻,顯是名家手筆。練青冥曾幾次見到他對畫沉思,也不以為奇,小白叫道:“師父,青冥哥哥一定要見你,他說有問題要問你。”
妙法真人轉(zhuǎn)過身來,輕聲道:“小白,你去休息,晚課不要忘了。”小白本也想得知那些小伙伴的情形,聞言失望地應(yīng)了一聲,悶悶不樂地轉(zhuǎn)身回去了。
練青冥正要開口,妙法真人看了他一眼,練青冥只覺渾身有如被溫水從頭沖刷到腳,一切都通通透透。
“恭喜真人,這次閉關(guān)出來,想必已經(jīng)獨上高樓,一覽群山?!本毲嘹み€沒有過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登時知道妙法真人的修為必定晉到了一個嶄新的階段。
“偶有所悟,窺破重重迷霧,還要多謝小友的點醒?!泵罘ㄕ嫒说纳裆床怀鲂老?。
“你過來,看看這幅畫?!彼疽饩毲嘹び^看那幅畫。
練青冥滿腹疑問,但深信妙法真人不會無的放矢,于是走近觀看。
這幅畫對妙法真人必定有非凡意義,否則以他無欲無求寧靜淡泊的修養(yǎng),不會時常觀摩。
其實這幅畫練青冥以前也看過幾次,妙法真人對他并不隱瞞什么,練青冥也曾想過這會不會是某種神妙的典籍,又或者是妙法真人年青時某位佳人的饋贈——最好是前者,以自己的絕代資質(zhì),一定可以勘破其中的奧秘,如果是后者,就只能八卦八卦——可惜什么也沒看出來過。
這會妙法真人特意喊他看,他還是沒能看出比以前更多的東西。練青冥試探著問:“真人,這幅畫有什么特別的意義嗎?”
妙法真人靜靜待了半晌,慢慢道:“這是二十年前的他所畫?!?p> 二十年前的他?他是誰?
練青冥不明所指,干脆直接表明來意:“真人,我是特地來向您道謝的,算上這次您已經(jīng)救了我兩次了,活命之恩,改天再說,我主要是想問,當(dāng)時還有很多人,有老人有婦人有小孩,他們怎么樣了?”
妙法真人眼中流露出說不清的神色:“風(fēng)骨刀雖未現(xiàn)世,師弟卻已后繼有人?!?p> “啥?”
練青冥一頭霧水。
妙法真人眼光從從畫上轉(zhuǎn)到練青冥臉上:“我仍然看不清你體內(nèi)奧妙。三年前你在我眼中一覽無遺,你說你是地球人,不曾修煉過,如今只過了三年?!?p> 練青冥尷尬地笑道:“真人,這個,以前不是說過嗎,多謝您讓我打理藏經(jīng)閣,我才找到那份列缺十九星陣圖,才找到修煉的捷徑——這和我問的有關(guān)系嗎?”
妙法真人直視他雙目:“如果你隱藏了修為隱藏了出身,現(xiàn)在還來得及解釋,如果你以從未修煉的凡人之資,三年便到如此境界,有些事情便很難避免?!?p> 練青冥奇怪道:“真人,您怎么了,我的進(jìn)度您不是都知道嗎,雖然是快了點,不過不快怎么算是捷徑呢,再說也沒快到哪去啊,沒看我這些天被人揍得死去活來?!?p> 妙法真人平靜地道:“我是知道,但是有人不知”,接下來的一句讓練青冥驚駭不已:
“他們的事你暫放下,掌教宗主要求見你,因為曾經(jīng)有個人,或者說,有一個神,和你一樣來自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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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坐說玄宗
晚上停電嚇?biāo)栏缌?,還是更了睡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