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和往常一樣起來,客棧老板待他輿洗完畢后,期期艾艾道:
“仙……仙長,城守老爺著小的傳話,請仙長到府上赴宴,督軍、領(lǐng)軍、護軍、四門校尉等大人均陪侍在座,靜侯玉音?!边呎f邊遞上一份精美請柬。
練青冥細心給小豆小芽抹臉,隨口應(yīng)道:“我走不開,讓他們過來吧?!?p> 客棧老板苦著臉,不退下,也不敢多說。
練青冥不想為難普通人,接過請柬,在上面劃了兩下,對他道:“大叔,你拿這個回給城守,他那邊應(yīng)該有人看得明白?!?p> 客棧老板無法,只得拿了退下。
客棧外的的布防比昨晚更為嚴密,在練青冥腦海中反映為一片一片的星星點點。
看這些星星點點的明亮程度,都是有些根基的,不知是城守招攬的閑散修士,還是城里守軍中的精銳之士。
如果練青冥是普通高手,即使是一派宗主的修為,這種陣仗都足以吃定他,不過看來城守是個聰明人,能判斷出練青冥并不普通,所以維持表面上的客套。
在練青冥下榻的客棧不遠處,一間酒樓之上,數(shù)名黑衣人閉目打坐,渾身光焰騰騰,赫然都是中階八品以上的大修士。
他們所坐的方位非常獨特,隱隱構(gòu)成一個奇妙陣勢,無數(shù)細微光線穿梭交織成復(fù)雜不可思議之羅網(wǎng),在羅網(wǎng)中間,有一個一指來高的模糊小人。
其中一人突然開口道:“我建議,放棄此次任務(wù)。”
他坐在中心位置,似乎身份也是最高。
其余黑衣人齊齊震動一下,其中一人道:“我黑衣盟成立不足五年,信義最為重要,若放棄,于我等聲望大不利。事主反應(yīng)不論,盟主也必不應(yīng)允?!?p> 中心那人仍然堅持:“試問誰能使‘循天相命定運奪氣大陣’失靈?仙人也不能。如今非獨目標本人,連目標身邊兩個小孩也同樣不在陣中顯現(xiàn),這表明目標能力絕非我們所能應(yīng)付得來,與其失敗,不如放棄。”
他舉的證據(jù)一定非常有說服力,因此其余黑衣人都不再反對。
中心那人又道:“不過目標既然使我等遭遇出道以來第一次挫敗,就必須在將來付出代價,你們回去稟報盟主,我留下來,記錄他的行動,以備日后之用?!?p> 其余黑衣人一一點頭,遁入空氣中消失不見,陣法中間那個一指來高的模糊小人也隨之消失。
只剩中心的黑衣人,慢慢除去黑色外衣,收走出客棧。
晨光熹微,平日里這個時候的街上已經(jīng)開始了一天的喧嘩,今天卻大為冷清。
小攤小販基本不見,臨街的商鋪也多只是打開,沒有人在門口叫賣攬客。
一小隊軍士把住街口,雖然沒有任何動作,但也使得氣氛變得嚴肅,自然沒人愿意在這種時候買東賣西,倒是都躲在家中偷偷張望。
昨天的事情早已傳遍,據(jù)說打傷城守公子的人就宿在城中客棧里,簡直是赤裸裸地不把城守放在眼里,他們昨晚,不,昨天下午就在等待城守調(diào)動大軍將那人連同客棧踏平。
這種事以前也有過那么兩三次,結(jié)局從來如此。
可是這回城守好像變了性,一夜過去竟然平安無事,不由讓人暗暗稱奇。
城守府中,黃寶珠沉聲問道:“難道真的無法解開?難道真的要本府向歹人低頭?”
他就是麗水城的城守,黃寶珠。
他的兒子,失去半截手臂的黃書廣,便平放在他面前的一幅錦榻上,面色蒼白有如死人,胸口都看不到起伏,只有微弱的鼻息還能證明活著。
他問話的對象,是一名長衫秀士,和十數(shù)名高明家將。
家將不敢回話,長衫秀士卻很從容:“東家,你也是修行之人,多少也能明了,這種邪術(shù)不屬任何宗派,否則以你我見識,不至于毫無頭緒。不過既然對方給了一天時間,便是說還有商量余地,且先穩(wěn)住他再說?!?p> 黃寶珠哼了一聲:“罷了,先救書廣,本府現(xiàn)在便過去,叫上劉鐵意、朱武威,他們的兒子也一樣中了邪術(shù),都要出力,誰也少不了?!?p> 很快,麗水城守黃寶珠并麗水領(lǐng)軍劉鐵意、麗水四門校尉朱武威一行,親自來到練青冥投宿的客棧之外。
他們沒帶多少隨從,比起平時算是輕車簡從了,只有十來名軍士,抬著躺有半死不活黃書廣等的錦榻。
還有客棧老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跟在后面,黃寶珠調(diào)整心情,笑得親切:“掌柜,麻煩去通報一下練仙長,就說黃某等前來代子謝罪,請仙長賜見?!?p> 他這樣降低姿態(tài),料想對方一個年輕人,就算有一身高深修為,處世上必定不及自己的老練,大庭廣眾之下一定不致令自己難堪。
果然,練青冥讓掌柜轉(zhuǎn)述的話很客氣:“來了就上來坐坐”,只是話雖客氣,但人卻沒有露面。
黃寶珠強抑心頭火氣,步入客棧。
終于見到了打傷自己兒子的人,即使早就得到稟報說是個年輕人,但這么年輕還是讓他愕了一下。
“練仙長真是年少有為,天資絕世,黃某教子不嚴,冒犯仙顏,還請仙人寬大為懷?!比缓笥H手端過兩個錦盒,打開一個:“這里是白玉雕花寫意寶鑒,送給仙長幼弟,聊以壓驚。”
練青冥微笑:“不錯不錯?!?p> 黃寶珠再打開另一個:“這是斑斕五彩多情纏絲墜,供仙長閑時把玩。”
練青冥微笑:“挺好挺好?!?p> 黃寶珠陪笑道:“區(qū)區(qū)薄物,不成敬意,還請笑納,犬子不肖,惹仙長出手懲戒,想來此番過后必會洗心革面改過自新,還請仙長解了他身上禁制?!?p> 同來的劉鐵意、朱武威也道:“不錯,還請仙人解了劣子身上禁制,我等回去后必定嚴加管教,不使再犯。”
練青冥微笑不變:“其實,不用送東西這么麻煩的?!?p> 黃寶珠訝道:“仙長之意是?”
練青冥微微一笑:“我昨天說過了的,我可以再說一次,向我證明他們有不應(yīng)死去的理由,那么他們的生命就能再延續(xù)下去。恕我直言,你剛才并沒有說出什么理由?!?p> 黃寶珠臉上仍然在笑,聲音卻已冷下來:“仙長這是有意為難本府了?”
練青冥:“好說,我其實并不是很樂意這么做,不過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
黃寶珠眼中閃出駭人的青光:“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把路走絕了?!?